“……”
柳落落一言未发,先往后窜了好几步。
只见对面仍旧还是那个绯衣仙子,但神情和语气却已经与方才全然不同。
“江、江逆?”
不对,这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不是女装大佬啊!
“流莺”似笑非笑。
柳落落磕磕巴巴,想起刚才自己在他背后说的那些坏话,登时晃手道:“不是,那个,你听我给你狡辩,啊不,辩解,不对,解释啊!”
眼看着对方目光越发幽暗,柳落落急的抓耳挠腮,也许是太过激动,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忽而抬头认真的看向“流莺”,“你看,我说我失忆了,没骗你,我这个人一向以诚待人。”
“流莺”微微挑了挑眉,却走到她方才躺着的榻上缓缓坐了下来,不知为何,即便他现在顶着的是女子样貌,但做这些动作却丝毫不突兀,反而因着他的气质,逼使得这流莺本纯洁娇美的容颜竟染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叵测感,虽美,却危险如罂粟。
“月落仙子可忘了自己做过的保证?”
柳落落不敢搭腔,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保证,但如果因为血咒这事儿的话,那也只能勉强算被逼妥协吧。
而现在她还很是怀疑这厮是不是真的给她下了血咒。
江逆却似乎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只闲闲问:“方才聂游云进来对你说了什么?”
感情你一直在这监视呢?
但这话她肯定不敢说出口,便只能轻声回答道:“不太清楚,方才我一直晕着,也是才醒过来的。”
“哦?”
江逆忽而轻笑了一声,伸手一挥,房中竟凭空起风,柳落落只觉得自己像是那日在山顶一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扯了过去。
再回过神来,她便见自己正趴在江逆脚下,一只手伸过来勾起了她的下巴,视线中看见流莺那张极其娇俏的脸,即便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丝毫没有双下巴,甚至胸脯也大了好几分。
“着实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怪不得聂游云赐你月落二字,平时更是喜叫你落儿。”
柳落落不得不承认,江逆确实气质摄人,哪怕是用着别人的样貌和嗓音,竟也能将这般**的话说的这般渗人。
“幸得落儿帮忙,本座的一缕神识才得以悄无声息随你混入妙音宗,可本座说过,本座最不喜欢说谎之人……”
说着他勾着她下巴的那只手往下移了移,轻轻抚了抚她的脖子。
柳落落浑身一哆嗦,求生意识立即点满。
“慢着,我说!”
自从遇上这厮,她的骨气就没拾起来过。
“我真的没听到什么秘密,无非就是听到灵剑宗要举办什么继任大典,他们说了没几句便走了,除此之外,就是……就是……”
听到“继任大典”时,江逆的目光微微暗了暗,但这点波动柳落落并未发现,她继续道:
“就是我损了修为,他们打算让我服用遂灵丹。”
说到这里,她又怯怯问道:“江、江逆,你知不知道……遂灵丹到底是什么药?”
这声“江逆”使得对方高高挑了挑眉,但他竟也并未追究,只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
“禁药,服用者或可破修为,也或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聂游云竟舍得这般对你。”
“这也不能怪她吧,她说就算不用遂灵丹我也会只活几个月。”
这句话却让江逆脸上少见的浮现出兴味之色来,“你竟连这些也记不得了?”
他收回手,摆了摆如烟雾般飘逸的袖子,“你不过是未成功破劫,灵元受损枯萎,生机只剩寸缕,若有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人愿自渡修为为你疗伤,即便修为无法恢复,也可像普通人一般再活数十载。”
说着他微微弯了弯唇,眼角掠过一丝薄凉,“你猜,她是无法忍受爱徒庸碌一生行此险招,还是不愿浪费自己得来不易的修为?”
柳落落一愣,竟一时无法回答。
若是柳月落本人的话,应当肯定会相信前者的吧?
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后者最现实也最有可能。
想到这里她忽而觉得无比沮丧,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而已,白天工作晚上泡网,闲暇时再追追明星八卦,周围的关系再简单不过。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正好乘了穿越的潮流,成了这些性格、身世或经历独特的穿越女主中最普通平凡的一个。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但怎么就这么难呢?
“江逆,血咒是你骗我的对不对?”她耷拉着脸道,“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我帮你做事,你帮我离开这里,就算死,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末了她又怂怂的补了一句:“但是害人的事儿我可不干啊,我马上就要下去了,多少要积点阴德。”
这两句话似乎出乎江逆的预料,他打量着眼前娇小美丽的女子,像是打量一件多次令他感到新奇的小物件。
半晌,他忽而笑道:“你还有一个选择。”
柳落落抬头看他,只见那张活色生香的脸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
“本座替你续命,你便替本座卖命,如何?”
“……不让我害人?”
大魔头很好心情的点了点头。
“那感情好。”柳落落开心笑道。
反正她对什么仙门魔道也没什么敌友感情,只要能让她跟以前一样普普通通的活着就好。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又怂了吧唧的抬头看向对方,“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命的事情要我去做?”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做聂游云都不愿为她做的事情?
果然,只见对方弯了弯唇角,“无甚难事,不过让你带本座一同去灵剑宗的继任大典罢了。”
柳落落:“……”这厮绝对是要去搞什么大事情,她是不是又掉坑里了?
她还没想明白,便又觉得下巴一紧,又被迫对视上了对方的眸子。
只见他眸中异光灿烂,竟漾着别样的美。
“小落儿,做本座的人需得听话,若让本座发现你有了异心……”
话说到这里他忽而抿唇一笑,忽而松开了她的下巴,“遂灵丹你可听他们的话服下,届时本座自会来救你。”
说完便只见流莺浑身一颤,那双眸子渐渐褪去光芒,少了那抹摄人的魅惑,此时流莺的容貌竟莫名暗淡了几分,她迟钝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向周围瞄了一眼眼中迷惑不已。
“大师姐?奇怪……我刚才明明在院外……”
流落落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是江逆控制了她的神识,不存在什么女装大佬。
可惜了,她其实蛮想看大魔头女装的样子来着,一定很风骚。
为了替大魔头遮掩,柳落落便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只说是她自己进来送的汤药,而正好也有门外的两个门神能给她作证,流莺便真的以为自己一时糊涂,并未多想。
反倒是她从流莺嘴里打听到了许多事情。
她这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大陆名为华苍大陆,仙门和魔道对立,仙门又分为八大门派,她所在的妙音宗便是八大仙门之中实力靠前的仙门,而灵剑宗则实属最强,且掌管着仙盟会,也就是拥有号令各大仙门的权利,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小门小派,却不值一提。
因为除了拥有先天灵根可以修仙的仙门中人之外,华苍大陆的普通人类也不在少数,但因为妖魔侵扰和魔道的存在威胁,他们只能寻求仙门之中实力最强的八大仙门庇护,数百年来便行成山上是仙门,山下是城池的规模。
说白了,就像七个诸侯国依附称帝为首的灵剑宗。
这么说来,她跟灵剑宗的继任仙主有婚约,那不就是……未来皇后?
“……”菜鸡戴凤冠,安排她穿越那位喝多了吧?
于是她便在妙音宗里战战兢兢的憋了两天,一方面担心司奇等人带药回来,一方面又担心大大魔头突然出现搞事情。
这两天简直比她熬夜排位还连跪都要揪心。
终于到了第三天清晨,司奇和沐雪二人回来了,聂游云听到消息也出了关,三人废话不多说直奔着柳落落的房间而来。
而当柳落落看见司奇捧着的药盒里那颗堪比红烧狮子头一般的巨型药丸时,她默了。
“……”这吃下去怕是没被毒死就先被噎死。
而另外三人脸色却一本正经。
“师父,真要让大师姐服用……”司奇似是有些担忧。
聂游云却语气不容置疑,“只有遂灵丹能助她突破,不然几月后落儿必死无疑。落儿,你不要怕,为师会护住你的心脉和灵根,你只需潜心突破便是。记住,不要让为师失望。”
柳落落闻言却是一愣,不知为何,她似乎从聂游云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狠决。
她想起大魔头的那句话,“听话吃下遂灵丹”。
此时她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顶着沐雪幸灾乐祸的目光和司奇担忧的神色,她慢慢举起手伸向那个“红烧狮子头”。
“一口吞下,莫要犹豫。”
聂游云又补了一句。
她顺从的将药丸塞到口中,费力咽了下去,心里忐忑不安。
过了一会,她忽而觉得腹中渐渐起了暖意,然而那暖意却越来越高,渐渐有了烧灼之感。
她捂着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滚,聂游云见此立即上前,只见她运功从手中晕出两团蓝气,猛地拍入她的心口,心口的灼烧感稍微降下去了一点,但却只一瞬而已,那灼烧感竟更加肆虐起来。
“疼……好疼……”
她没说假话,她曾经得过阑尾炎,但这感觉却比阑尾炎疼上千遍万遍,就好像有只滚烫的钳子正在搅动她的五脏六腑,让人痛之欲死。
司奇见此着急非常,“师父,大师姐这是怎么了?遂灵丹不是半个时辰后才发作,她怎会、怎会……”
“先过来帮忙护住她的心脉和灵根!”
司奇两人立即遵师命上前运功,然而还没等他们接触到柳落落的身体,却见她忽而仰面哀嚎了一声,浑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光,如此持续了近半炷香,等到她浑身通红似血时,又见她“扑通”一声软趴趴倒在了榻上。
“大师姐!”
司奇立即想上前,却被聂游云拦住,闭眼捏了个诀探向气若游丝的柳落落。
许久,她复又睁开眼,目中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暗恨,但从柳落落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她一脸的漠然。
“还是失败了啊,我对你如此器重……对你如此器重……”
她喃喃道了句,竟失魂落魄的自行出了房门。
那一瞬间,柳落落心中一疼,忽而为柳月落感到不值,身为妙音宗继任仙主,看似光鲜无比的人物,但在同门和师父眼中,她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