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前院篱廊外远离人群一处暖阁, 却江才说道:“前些日子, 老夫命亲信暗地里查探死去这三人之间关联, 昨日倒发现到一些线索。jiujiuzuowen”
“什么?”
“谢大人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以“谋逆”罪, 被斩于京兆城西菜市口的尚书省尚书令卓航染?”
谢问渊闻声眼睑微动:“自然是记得的。”
重洪三年惊蛰, 时任尚书省尚书令的卓航染与其妻儿、亲眷、党羽以“谋逆”罪被斩于京兆城西。
举国皆惊。
谢问渊虽年纪尚轻,但那段时日京兆城中压抑黯淡的氛围,街头巷尾沉闷的呼吸声, 他记得清清楚楚。而卓航染死后, 京中一度盛传尚书令被刑之日,阴霾翳天,京郊妇孺,无不洒泣,行路嗟叹, 天下冤之。
更有民众洒酒祭拜冒死焚纸饯行。
只因传言,卓航染死后,御史台官员奉命抄其家。可是结果出乎预料,秉政多年官身居正二品官职的卓航染竟家徒四壁,不仅没有金银财宝,连家具衣服也极为朴素, 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当然更没有谋逆的证据。
而当初官任吏部尚书的卓航染好友顾杞昱收拾卓航染的遗骸, 隔月运回卓航染故土杭州,葬于西湖之滨。
那时,听闻此事后, 不过而立的年轻封徵帝怒极,榜示全国直指卓航染为奸党,并下诏天下:“若国中再有为卓航染哭丧者,杀无赦。”
只是天下悠悠众口岂是这般简单便能堵住?这便如在流水中驻坝,且得一时安宁,只是时日越长、水积越深,挡得住一时,却挡不住一世,再加之西南、西北封地两位王爷推波助澜,堤坝冲垮,迎来的便是灾祸。
那时朝中之乱,处处充斥着安抚与主战的辩驳,他的父亲大晸大将军谢成(字伯钧)多次上书朝廷请战,愿乘此机会将已有异心的两位王爷诛杀。
只是当初已任丞相一职的魏和朝却言:“杀了一个王爷那还会有第二个王爷顶位西南、西北两方,你又能保那位新任封地王无一分异心?更何况如今我朝只余这二位亲王,若是诛杀了,那何人替陛下镇守两方?更何况这般局面只是猜测二位王爷与此事有关,但无甚证据,若是轻易举兵,不仅劳民伤财,还寒了往后世代王爷之心,届时,谁还会替大晸守边关?如此一来更是得不偿失。谢将军,你虽为武官,但还望今后行事前深思熟虑一番,不要贸然行动才是。”
那次朝廷之上,魏和朝说得谢伯钧哑口无言。
封徵帝自然是将请战的折子退了去。
若说魏和朝心思不轨,但却是一位有才能之人,那之后魏和朝又向封徵帝谏言献策,确实将当初不稳之势平复了,随着年月渐去,流传在大晸国中的有关卓航染的言语也在封徵帝之后一系列利民策略之后渐渐消散。
甚至于近些年也没甚么人记得,也无人去探究当年的卓航染的死究竟是为何。
但现在......
谢问渊想,他如今刚升任刑部尚书,前些日子又破了几个大案,正是如今大晸朝上上下下谈论最为热烈之人。
有人却引着他,意欲翻起十八年前的案子,或许是为了报仇,或许还有别的深意。
若是如今的他再翻起十八年前那件案子......
谢问渊没有再说话,只是他不说,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件案子终究是麻烦了。
“如今,有人想要寻仇,有人见不得天下太平,一拍即合。”却江才嗤笑一声,“人啊,终究都是不知足的。”
却江才手负于身后,望着远处:“自从卓航染葬到杭州之日起,自从你前些日子到了杭州见我,我便知杭州的太平日子,不多了。”
“......”
谢问渊未答,却江才也不再多说。
屋中静了许久,谢问渊本欲结束这番谈话,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谁?”谢问渊问道。
“谢大人,小的是胡二,奉老爷之命,前来请您与却大人到中庭就坐。”
谢问渊闻声眼神微动,凝眸望向门窗外隐隐可见的人,道:“你向胡老爷禀报,我与却大人随后就到。”
“是。”
屋外的仆从应了声,随后谢问渊便见着那人影远去。
“这些事往后再谈吧,今日是蕴儿生辰,可是好日子万不可耽搁了,我们当早些过去才是。”却江才说到此处,抬脚正欲前去开门,谢问渊却挡在他身前,示意却江才不要行动。
却江才一怔,问道:“谢大人,你这是......”
“却大人有没有发现,这暖阁比适才我们来时更安静了些?”谢问渊低声道:“而且你可注意到,刚才那仆从‘胡二’说的可是正经官话呢。”
谢问渊这么一说,却江才恍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胡家祖上便是杭州人士,家中仆人皆是江南之人,虽说要做胡家家仆都必须会说官话,但却江才与胡家乃旧识故交,前些年胡宁蕴还拜他为保爷爷,所以他也常到胡家来,所遇仆从官话说得并没这般好。
“更何况,我刚才让那人回去铜通传,但我细细辨了,那自称‘胡二’之人虽是离了门前,但却并没走上几步,想来现在应该隐在不远处,更甚至门外应当藏了人,只待我们踏出房门便一刀致命。”
却江才蹙眉道:“这里可是胡家,这些人是准备做什么?胡府今日人来人往,他们还以为能就此行凶不成?”
谢问渊忽而笑了起来:“正因为人多吵杂,才最是适合打斗行凶不是?更何况这间暖阁只有东、南两个出口,我们退无可退。”
话甫说出,谢问渊神色一凝将却江才护于身后,下一刻果真有四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却江才受惊,大呼出声:“来人!来人!”
只是任他如何呼喊,都无人应答。
领头的黑衣人闻声笑道:“大人莫浪费气力了,我等等了这么长时日才动手,必定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与他们这些弱不禁风的官儿说这些做甚。”
不待却江才回神,说话的一个黑衣人提剑劲厉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谢问渊咽喉!
剑还未到,谢问渊单手护着却江才,脚下一动后退了两尺。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一闪,谢问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不偏不倚迎上了黑衣人手中长刃。
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变故,微一愣神,谢问渊已微微矮身,腿下一扫,在黑衣服失去平衡同时将短剑挥出,一剑割断黑衣人颈脉夺下长剑,那人鲜血当即喷出,溅洒到谢问渊千金万重的衣服上。
那双平日里沉静似渊眼在剑刃寒光之下,露出了不同以往的肃杀之气。
却江才心头震颤,剩余三个黑衣杀手更是惊诧不已。
暖阁一时间竟死一般的静寂。
谢问渊将短剑丢给身后的却江才,沉声道:“这几人是冲我来的,却大人退开,尽量自保吧。”
话音未落,剩余三人便大喝一声,齐齐扑了过来,“杀——!”
剑剑狠戾,刀刀致命。
谢问渊心知这三人均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一番是想要他的命了,章洪此时还未进来,便是有人绊住了。
事到如今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谢问渊眸若冷电,提剑迎了上去!
刀剑相碰、火星四溅。不过须臾,暖阁中的桌椅柜箱已无一处完好。
就连却江才躲闪之间,手臂也被砍上了一剑。
谢问渊以一挡三还需护着却江才,困在刀剑中不能分心无暇顾及其余,待却江才大呼起火时,他才发现暖阁前浓烟升起。
谢问渊神色一惊,没曾想这些人还留了后手。
而眼前这些人只怕不单单是杀手,还是养的死士。
那三人见谢问渊色变,奸笑起来:“你以为你如今能逃出升天?”
哪知谢问渊不怒反笑道:“杀人是一,纵火烧尸为二,有人这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啊。”
只是,面上虽不显,但在渐渐被烟雾笼罩的屋中,谢问渊轻咳一声,呼吸重了许多。他很清楚现在外间浓烟渐重,深秋之中房屋、树枝干燥最易燃起,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他没死在这几人手中,也会死在火海之中。
谢问渊眸光暗沉,手腕一番,腰间金令脱手而出,击打在当头一人眼中,那人惨叫一声,身子朝后躲去。
下一刻小小暖阁中血腥味又重上了一倍。
剩余二人心下一惊,脚下一顿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谢问渊那双已然染血的双眸沉寂地望向二人,速度极快,等人刀剑挥来的同时,身形一闪,手中手中的剑划出......
所以,等钟岐云和一身伤痕的章洪披着浸透的水的被褥闯进火海时,便见着冲天的火光将暖阁映射的一片通明,谢问渊一身血污提剑静静的站在那里。
当真是如神临世一般......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谢问渊都没有逃出来......
钟岐云心头一紧,棉被一扔,先章洪一步随手操起一把椅子十分狠戾地从后方向与谢问渊对峙之人头上砸去,顿时砸得血花乱溅。
下一刻他便大跨步上前将已然难以站立的谢问渊抱住。
喉咙微动,钟岐云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将人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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