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刑侦】 第3章 Chapter2

7点周乔走回村里，天还亮，村里吃饭早，村民很多都已经吃完饭，出来遛弯消食，三三两两，操着村话，说着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他们熙熙攘攘地走着，步子迈得缓，惬意的看不出一点白日里的忙碌。

周乔虽然是M省人，但各个村子的方言还是有区别，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小周，又跑山去了？”

驾校教练还是早上那副装扮，戴着个稻草帽，身上个套在他身上有些宽大的白色背心，一只手拿着个茶壶泡着普洱，另一手里还把着个画着卡通人物的塑料扇，一边闲扯一边扇了扇。

旁边的妇人身着墨绿色苎麻上衣配黑色阔腿裤，做古样式，看着相当透气凉快。她还牵了个扎着两小辫，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很是活泼。估计就是教练整天嘴里念叨的小孙女了。

“没，我就到处逛逛，南边那个寺庙建得挺好的，您刚吃完？”

“是啊，这不和你嫂子，小娃一起出来逛逛。对了，你最近可别老往山里跑了，这种季节老有东西往山下跑，你得小心点，这几天你就好好练车，争取一把过了，也不用在这鬼天练，麻烦难受的很。”

“什么东西？野兽吗？”周乔疑惑，他之前并没有听说这山上有什么凶猛的动物。

“哥哥，爷爷跟妞妞说山上有大怪物，会抓小孩呢。我上次和小虎去玩的时候就看见了，大大的，黑黑的。”小姑娘抢着插话道，表情神气十足很是认真，就好像山里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啊，就是……反正别去了，好好练车，别整天跑山里去，这天热，你看你脸都晒红了。路考说简单也不简单，你自己还是要注意的，自己犯的那些错，要好好想想………”

还没有等教练说完，他老婆拉了他一把，扯着他的衣角，又对周乔笑着说：“休息的时候就别讲这些了，小周你快去休息吧，过几天就考试了。”

您可别说了，这几句重复着说，耳朵都快出茧子了。周乔心道。

周乔本想向教练询问一下这几日有没有人来村子，毕竟这里实算不上热门，一般学生都喜欢热闹，见他扯着路考的事情，絮絮叨叨，也不想继续询问免得到时候止不住的一直聊起来，赶忙道：“教练，我饭还没吃，明天再聊哈，我先吃饭去了。”

说完，拔腿走人。

周乔回到租住的小院，抬腿跨进院子，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人，也不见院里的小黑狗。

又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他索性回自己屋子，找到了在背包中的手机，看到手机上微信上的好友验证请求，估计是李榕。

点击同意后，发了条：你好，我是周乔。

附赠统一的玫瑰微笑表情包，便不再理会。

他打开了电脑，开始回复单位这几天发来的几个邮件，最近的状态休整的不错，至少在休年假的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大问题，还在村庄附近的山林寻到了不少以前没有见过的植物，他都一一记录下来，这算是他少有的能够坚持下来的爱好。

只可惜对于下一本应该写哪里内容，周乔还在苦恼中。

“叮～叮～叮”手机连着振动了几下，周乔拿起看到李榕发来消息。

“明天有空吗？一起去哪里吃饭怎么样？”

“看你一直不同意加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玉津镇有家甜品店里的蒙布朗很不错，记得你很喜欢吃，要不要一起去。”

“爬山也可以，看你选。”

蒙布朗？对于这种传统法式甜品周乔一直兴趣缺缺，甜腻的有些发齁的糕点自周乔18岁成年后就很少再接触。

连自己喜爱甜食的种类都知晓，李榕这都记得这让周乔有些诧异，他自己都记不太清，小时候的自己爱吃些什么。李榕真的很了解以前的自己，周乔不禁感慨。

周乔又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关于李榕的记忆。

一个人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下午男人的模样和儿时的伙伴完全沾不上边，而现在这个邀请他一起叙叙旧的李榕，与他的记忆仍是大相径庭。

虽然对他的印象不多，但还是依稀记得小时候看那本植物王国，两个人一起讨论那些植物的特性以及对远古生物的各种想象。

当时两人还总是交换书籍，李榕总能拿到写绘图精细，色彩搭配明亮的外语图册，铜版纸光滑的触感，和太阳照射反光的七彩的亮光，一直藏在周乔的记忆深处。

周乔有本植物手册就是被他搞得皱皱巴巴的，像是泼了水用吹风机重新吹干的，就连硬纸做的封面也皱的离谱。

那时他是真的很生气，心爱的书籍被破坏，李榕也不说明原因只是沉默归还，也因此两人有了嫌隙。

周乔有些强迫症，不论是在做事需要有规划，还是在使用物品，都要保持整洁干净，且本人的脾气不算好，李榕的行为无疑是在他的雷点反复横跳，这让周乔难以忍受，加之李榕那个刁蛮无理双胞胎妹妹，印象里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对他总是有着敌意，无论干什么都要对着来，各种原因之下周乔慢慢与李榕疏远了，周末也不再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咖啡厅甜品店，看那些植物图鉴了。

脑海里的记忆就停在这一段，后来听说他转学去到日本外公家那里读书，两人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看起来是回国读书了，周乔心想。许久未见的老同学，是该好好聚聚。

“当然可以，就是我早上没时间要去练车，别的时间都可以。”

“就不爬山了，我们去吃蒙布朗吧。”

“我们可以约个地点会合。”

周乔回复后，继续查看邮件。

玉津镇派出所，专案组会议室。

办公桌前投影仪上显示着温岭村近山的平面图，上面标记着各种颜色的定位点和搜索点，红的蓝的占满了屏幕。

“今天的调查有线索吗？”

领头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部线条干净利落，脸上架着金边眼镜，眼睛长得很好看，很深的双眼皮，即使有眼镜遮挡仍是透着亮光，人忍不住探究，看着文质彬彬的，但又很他身上的那股气质极其不符，他扫视了队里的一群人，表情有点严肃。

林覃这次专案组的组长，二级警督，M省最年轻的刑侦支队长。

“林组长，在山林西南角发现警犬编号A23的毛发，但无脚印踪迹，可能是绑匪提前制服了A23，且没有发现警犬身份定位器，怀疑被处理了。同时也没有发现胡小天的踪迹，疑似已被绑匪转移。”

陈聃闵直起身，报告着最新发现，并将手上的相片和塑料密封袋交站在前方的男人。

“按照目前的情况就是山林里应该有其他线索，但我们还没有发现，村民接触下来感觉不是很可疑，还是需要继续接触。”

“还有对于嫌疑人的追踪，柯敏调集了丽华苑小区和附近的监控录像，目前没有发现嫌疑人出现在录像中，这一条线索是断了，我们需要找别的线索，还有被害人家中莫名出现的纸条以及其父母的社会关系正在有专员排查。”那个穿着火龙果色的粉衣女子扬言，她的墨镜已经摘下，露出她那双锐利而又明亮的眼。

“头儿，你说这里有可能是案发现场吗？我们已经搜索了快两天了，目前就只有这些线索。”一个瘦高，有些驼背男人质疑道，他的气质有些阴郁，眼睛直勾勾看向林组长，好似这样可能从男人嘴里得出换个地点或者是改变调查的决定。

“哼”

李榕听到这话，轻哼一声，把埋着的头从手机上离开，抬着下巴轻蔑地看向瘦高男人，一句话也不说。

“李榕，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侦查局调来的，就能怎么样，不还是和我们一样到处出勤，案子不还是什么头绪也没有。”

“不怎么样啊，比你这个废物好点，不过是个小山包，一路上也不知歇了几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走关系来得。就怕你以后只能在这个小镇派出所呆着了，张宇豪。”

“你觉得我想和你共事吗？”李榕又补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病啊。”张宇豪气急，大声喊道。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碰到桌子和上面摆放的记录本，发出嘈杂的响声，身体往李榕那里倾，脸涨的通红，瘦削的脸庞沁着细汗。

“哎，别吵啊，还在开会呢，你们别吵。”

陈聃闵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开口劝说道，说着还想拍一下李榕的后背提醒他，刚要下手，李榕像是背后长了眼，躲开了。

陈聃闵无言，又用眼角使劲摆眼色，希望李榕能听点劝，陈聃闵默默道。

“这么生气啊，心理素质不行啊，还是要好好练练。”

李榕而后转头对领头男人说道：“林覃，我觉得林静茉说得对，这个村子还需要再仔细地排查，说不定有别的线索，这几天都在山里，我们还可以和村民再好好打探一下。”

林覃走到张宇豪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又翻了打印出来的调查线索，分析道：“通过A23号体内的定位信号器，最后出现的定位信息就在那个圈内，前几个排查点基本上是一无所获，只有温岭村出现警犬的痕迹，这不是巧合，我们应该坚持调查下去，不放过任何的线索的可能。”

“李榕，你是侦查局协助我们调查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产生这些负面情绪妨碍到案件的调查，希望你可以和我们相处良好，你也明白统一和谐的团队氛围的重要性。”

“接下来你们还要继续在温岭村中以学生身份向村民调查线索。其他的线索我会另外派人跟进。”林覃继续道。

“好的林组长，那我们先回温岭村和村民打探消息。”陈聃闵应到，说罢，转头拉着李榕就往外走。

“喂，李大少爷，你可以有一分钟不盯着手机看吗？我们毕竟是外来的，虽然他们也是外来的，但来得比我们早，这不是咱的地盘，就不怕林覃给你穿小鞋啊。”

陈聃闵心有余悸，对于刚刚会议上的事故，他只能说，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有点感觉到李榕自从被派遣来调查这个案子有些情绪，但是又因避嫌原则，李榕无法参与14年前的专案组行动调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陈聃闵有些头大。

“无所谓，反正我是流放来的，他林覃也差不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帮忙查查失踪绑架案，也挺好的。”李榕放下了手机，径直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低头，坐了进去。

“开车，回村里。”

“这么早就回去啊，那个旅店真的好烂，居然还不倒闭，真的是，我头一次见到屋子里会长蘑菇的，虽然说是乡村吧，但真的不至于。”陈聃闵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坐上了驾驶座。

李榕不想理会他，继续低头看手机。

“对了，今天碰到的那个人，真是你同学啊！”

“长得还真好看，还白，简直会发光，我刚出林子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天使坐在那里呢。不过他来这么偏的地方学车也是少见，你们以前很熟吗？怎么没见你说过他？”陈聃闵八卦道。

李榕放下手机，扭头看向窗外道：“以前小学同学，不是很熟，后面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不过我觉得他可以是我们这次调查的切入口，他应该跟村民会熟点，看起来在那个村子里待了挺久的，能问出东西说不定。”

“哦，这样啊，我看你今天反应那么大，那人明显没有认出你，我还以为你们俩之间有什么曲折的过往呢。”

陈聃闵感慨道：“毕竟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李榕没应他，低头又看起了手机，手指在屏上打了几行字。

“那你定个位置，我去接你。”

“记得把地址给我，别忘记了。”

“明天见，周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