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沙发底下只存放了现金。
周乔又在黄津的房子里搜索了一圈,仍是没有寻觅到一点哥冬叶的痕迹。
这是都处理掉了?周乔有点疑惑。
他最开始进入房间时看到蓝色灯光时猜测这里存在药粉,至少黄津制作药粉的某一个步骤是在这个房间里实施的。
一般家庭是不会使用着这种昏暗的蓝色灯光,极有可能是消毒用的紫外线灯,但周乔试过又发觉不是紫外线灯,只是单纯的蓝色光线。
真的没有吗?
周乔又重新转回左侧墙边,看着还倒吊着的黑色金属架。
左右两边对角都安装了个可以延伸的金属架,是用来干什么的?
周乔一边走一边摸着墙面。
“周教授。”
周乔思考得太过入迷以至于李榕突然走到后面都没有发觉。
“怎么了?”周乔撇头幽幽道,身体明显紧绷起来,一副警惕的姿态。
李榕拉住周乔的右手,周乔一个踉跄,脚步不稳连带着身体有向后倒的趋势,李榕又顺势捞过周乔的后腰,十指紧扣在周乔腰间,将他整个人揽住。
周乔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到脖颈处李榕的呼吸,他下意识向要远离,结果李榕手指还抵着周乔的腰,无法动弹。
“干嘛拉我?”周乔有些恼怒,拧着眉看着李榕,眼下那颗小痣也活灵活现就好像也在质问。
“前面有玻璃渣,小心点。”李榕松开了扣在周乔腰上的手,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担心你,你不会生气了吧的表情。
周乔一口话噎在嘴里,撇了撇嘴,推后了几步和李榕拉开距离。
“下次叫周乔就行,别喊什么教授了。”
“好。”李榕还跟在周乔后面应声道。
周乔绕过地板上的玻璃渣,地面铺的大块瓷砖,但砖缝处理得不好,好几块砖缝里卡进了玻璃碎屑。
玻璃碎屑?
周乔走到一块瓷砖边缘踩了踩,边缘特别松,中心是实的。
瓷砖没有粘紧。
周乔又接连踩了附近连接的几块瓷砖,都没有粘紧。
“李榕你来试试能不能挪开这块瓷砖。”
李榕上前蹲下,手指卡进缝隙里,小心翼翼地翘起瓷砖块的边缘,是松的。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瓷砖底下居然不是水泥或者木板。
周乔蹲下,凑近观察这瓷砖下面的土壤。
深棕色的细长碎屑,不是土更像是风干过的树皮或植物外皮,下面一层是杂白色的碎石,有点像珍珠石但更加细碎,纯黑色的碳质物伴着黄棕色的细土,很均匀,还夹着小木块。
这是种植热植的配土。
李榕也有所发觉,昨天晚上刚下一场大雨,室内地板下的土壤却干燥异常,没有一丁点水汽。
李榕继续翻开松动的瓷砖,一共九块占据这房子最中央的位子。
“黄津在室内种植哥冬?”
“这属于小型灌木吗?”李榕连续发出自己的疑问,用手戳着混合土,时不时还从下面往上翻,试图从里面找出些黄津留下的残骸。
“哥冬是大型树植,在室内很难种活,首先这里地太阳光照就不够。”
周乔说完,又看向了两侧墙壁上安装的蓝光灯,难道真的是紫外线灯?他起身再一次查看黑色金属架和那个被掩盖在后面的黑色灯光按钮。
金属架散开被分成五节,长短不一,链接处都可以360度随意转动,第一节最短,第二节稍长一点,尾部接口正好有一个圆形凹槽。周乔将金属架翻折,第一节半悬空,第二节金属钢架直直对准了黑色灯光按钮。
“咔咔”
按钮对准控制,但是室内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榕你去对面右墙,另外一边应该有同样的机关。”周乔说着,又把剩下的三节张开拉长至无法延伸正好够到房间中央的种植区。
李榕照做,只见两个金属钢架连接在一起,在半空不断上升,到一个钝角的状态,停止,而后发出机械转动的声音,从后两端的金属节里散出白布被撑起,正好笼罩住正中央,看不到白布内的一点影像。
遮住了植物用来干什么?还在周乔猜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白布里透出了强烈的蓝色光线,即使靠的不近,裸露的皮肤上也能感受到灼烧。
周乔有些惊讶,真是紫外线灯,那就是真的在房屋内种植了哥冬树了?
可是会有这么矮小的品种吗?
黄津又把树转移到了哪里呢?
周乔想起黄津屋外生长的那些杂乱无章、肆意生长的杂草,他跑到屋外,李榕猜到周乔的想法也跟着出了屋,附近就是些普通的芦苇,灯芯草,香附子,长得细密高大接连一片盘结在一起,人钻进去能淹过半个身子。
会在哪里呢?
“周乔,这里。“李榕从红砖房后墙那里探出头挥手,似乎有大发现。
周乔艰难在杂草中行进,避免和这些植物直接接触,它们长得实在是过分密集了,叶片枝干尖锐细长,时不时会刮蹭到裸露的皮肤,留下细长的血痕。
“这个是吗?”李榕指着沿着墙根生长的几棵小树苗。
周乔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肯定道:“是的,从外形上来判断应该种植了三年。“
“黄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村东边的老房子里?”陈聃闵跟着老村长和几名警员去到警务室。
老村长刚开始见到陈聃闵李榕二人还是一副精神头不错,笑呵呵的模样,在见到两人抓捕了这名像极了黄津的不知名男子后,情绪明显变得不安,瞥了陈聃闵好几眼,才颤巍巍地开口道:“那个,领导,我能不能问问黄津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哎,就是普通警察,不是什么领导,村长您可别折煞我们了。”陈聃闵对于老村长这个称呼有些接受无能,紧接着又道:“可别这样称呼,我们就是查查案子的可不是什么领导。”
老村长见陈聃闵不吃这套反而有些放松下来,吞吞吐吐道:“这黄津确实是一直一个人住在那里,几年前在原址上就简单翻修了一下。“
陈聃闵点点头,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望向中间崭新整洁的柏油马路接着说:“这村子建设还真不错,路也修得好。”
老村长倒是由着这个话头滔滔不绝起来:“可不是嘛,这条路咱们村可是废了大力气。不都说想要富先修路嘛,咱们村集资修的。村里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为了这条路捐了点钱,余钱多的多给些,家里困难的就简单给点,咱们就这样齐心协力两年就搞出了这条马路。”
“也因为有了这条路,这几年村里来了不少的新面孔,也有工厂什么的进来办厂子,村在山附近,只有孩子出去的,就没怎么回来,这几年已经好太多了。“
老村长也不再拘谨,眼里放着光,抚着发白的胡子讲述着村子如何如何发展,未来应该如何如何。
“哎呀,警官,我不瞒你说,自我当上这个村长,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让村子变得好些,但我又是这个村子长大的,您是不知道这里的环境,虽然我年纪大,但我也清楚,外面大城市的机会就是多,就是好,种比一辈子呆在村子里强吧。”
“我能当上这个村长也是恰巧,说好听点是有些资历,说难听就是没有年轻人愿意来,尤其是那些念过书的孩子,更不愿意来了,别的我也不求,我现在就想着再去多修几条像样的路,至少我们村里的村民出去能方便些,其他的我也没办法,求个村民之间和和睦睦的,那就够好了,也不求像隔壁那个张家村一样,不少村里人赚了钱,有再回去建设的。“
陈聃闵听着老村长的絮叨,直到听到他提到张家村式不由一顿。张家村?胡小天的奶奶好像就是张家村的。
“村长您说这张家村是怎么回事啊?“陈聃闵问。
“啊,张家村?怎么啦?”老村长有些疑惑陈聃闵问到张家村的问题,歪着头看着陈聃闵。陈聃闵感受到了他的疑惑接着说:“您知道胡小天不?就他奶奶是张家村的,叫张钦来着,您认识吗?”
“张钦?我想想。“老村长陷入了沉思。
“她儿子是不是开冒菜馆子的?还挺有钱?“
陈聃闵眼前一亮,连忙道:“对,您知道她?“
“哎,也说不上熟悉就是前几年不是一起去招标修路嘛,我记得他们村这个张顺捐了不少,好像是20万吧,我记得是这么多。“老村长眼中透着说不出的羡慕,看来温岭村修公路确实是费了大劲。
“那您有听说过黄津跟张家有什么联系吗?“陈聃闵靠近老村长,稍稍弯腰一只手搭在老村长的肩上,一副极其相熟的样子。
“这倒是没有,黄津他也很少提到过自己的事情。”
“那您知道黄津多少事情呢?”陈聃闵接着问。
老村长一听表情有些为难,有用余光瞧了眼身后的那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由于着。
陈聃闵一看,走到老村长另外一边挡住了他向后瞥的视线。
老村长一看陈聃闵的动作,重重叹了口气道:“黄津他家里苦啊,早些年他父母一起外出打工,遇了难。家里就剩下了他和他弟,结果后来他弟也丢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怪可怜的。”
“他还有个弟弟?还丢了?”陈聃闵记得黄津的身份档案里亲属表一栏并没有出现弟弟这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确定是失踪了吗?”
“是啊,早些年丢的,那时候黄津也才读初中吧,他弟脑子小时候烧坏了,人痴傻的很,也就没去读书,每天就在村子里逛。应该是芒种那段时间吧,那时候大家都忙着田里的事,黄津他弟弟就是那时候丢的。也不知道是被人拐走了还是自己跑丢迷了路,反正再也没见到过。”
老村长说着有些伤感,多年前的回忆让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松弛,看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印象深刻。
“村长,你说他是黄津吗?”陈聃闵走到被捕那人身边抬起他的脸问老村长。
那人脸上被玻璃划伤的痕迹已经开始有些愈合,不再流血,眼神有些凶恶,像是对于陈聃闵这样的举动感到不满。
“啊?”老村长被陈聃闵这个问题有些问倒了,迈着步子凑近看着那人的脸。
“是黄津没错啊。”
“您确定吗?他不是还有个弟弟?”
“这……”
陈聃闵这么一问老村长也有些拿不准这究竟是黄津本人还是他弟弟了。
“他俩是双胞胎?”陈聃闵见老村长犹豫猜测道。
老村长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他弟弟叫什么?“
“我记得是叫黄涛。“
就在老村长报出这个名字时被捕的那人深深看了眼老村长,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陈聃闵重新拉着村长走上前问:“您还知道黄津其他的什么事吗?“
“后来黄津他弟丢了之后,他自己也找了一阵子,还是没找找,我们也担心这孩子,平时生活也多有关照,黄津也争气考了个技术学校,学开货车,后面毕业了还给分配了工作,那时候算得上是铁饭碗。”
“不过大家也知道,这行业最开始那会儿风光的很,后面过了几年,就不太景气。”
“记得后面他还办了个停薪留职吧,然后自己跑出去工作,最开始学厨师,跟个姓吴的老板一起开了餐馆,后面不知道为啥跟那老板闹掰了,去了开了养殖厂,生意做得还行,这几年赚了点钱还给村里捐了点,这路能修成他可算是帮了大忙。”
“警官,黄津他犯了事,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孩子本性是好的,那么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怎么就成了这样呢,这个世界也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老村长重重感叹,眼睛耷拉着似是要闭上,手还摸了摸发白的鬓角,一副不愿意再提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