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 第4章 第三章

陈浅意穿着血红嫁衣，模样妖娆，眉眼偏偏又是温顺的。

这本应该是她与龙忔辰的新房，可新郎不知所踪，新娘也已经自己掀了盖头。

我猜的没错，陈浅意是从侧门进的，没有八抬大轿锣鼓喧天，甚至连个给她一两句祝福的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平日里还算是有些交集的一个青楼女子道，“恭喜，脱离苦海。”

陈浅意想，自己这是脱离一片苦海，迈向另一片深渊。不同的是，苦海无涯，而这深渊，她若是努力爬爬，指不定是能爬出来的。

一对龙凤烛快要燃尽，蜡泪堆在底下成了一片，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陈浅意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十三姑娘，你觉得我生的如何？”

“极好。”我这是实话，陈浅意眉眼第一眼虽不是惊艳却也离惊艳不远，更何况她耐看的很。

“我若是生的姑娘那样的容貌就好了，也不用为这些事伤神了。”她叹了口气道，“十三姑娘把上次给我画的妆教我吧。”

龙忔辰一夜未回，这不仅是龙忔辰自己的意思，更是王府数不清得俏丽佳人赠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陈浅意给自己敷上一层薄薄的粉，照着我与她说的步骤一步步的描绘，把原本内敛的美加深化，一点一点张扬起来。

陈浅意还穿着喜服，大红的衣服配着张扬的眉眼，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子太过美好了，像是一朵花盛开的太研丽，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承受力，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养分。

我看着陈浅意鲜活的过分的面容想，她还有几年美貌让她透支？等到她年老色衰，不，或者她，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

“你若是时常画这妆，会被这妆定了型，这妆，是洗不干净的。”

陈浅意描眉的手一抖，细细看了镜中自己良久，又笑道，“求之不得，这王府里有数不清的貌美而又有地位的女子，我没什么地位，若是再没有一张脸，我拿什么和她们比。”

我惊觉，我劝不住她。或者说，我一直都劝不住她。再或者说，即便是我劝得住她，可自她进我铺子那一刻，从她许了愿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改变不了。

那是我改变不了的被**侵蚀入了歧途的一颗心。

“陈浅意，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还是要他此生只能爱你一个？”

“他或许可以此生只爱我一个，但却不能此生只拥有我一个。”陈浅意站起来，天边已经隐隐泛白，龙忔辰果然一夜未至，“我从那种地方出来已是极为不容易了，可惜也只是从一个泥潭跳到另一个泥潭罢了。这才是我来的第一天，以后呢？十三姑娘，你觉得以后我应该怎么在这王府大院里活下去？”

我没回话，她眼神空洞而茫然，“十三姑娘，或者说，我能在这王府里活下去么？”

“能。”我推开门准备离开，也深知她此时只是在片刻茫然。实际上，她想要什么，她要怎么做，她已经在心里把算盘一步步打好。我在这里充当的也不过是个听她说说话，在她力不能及的时候推她一把的人，这条路，她看的清楚，走的更清楚。

“你是个聪明人，我明日再来看你。”我把门带上，又道，“龙忔辰今天约摸是不会来了，不过最晚明日午时他一定会来。你今天早歇了吧。”

门被带上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嘎声，在这轻微的吱嘎声下，我好似听到陈浅意道了声谢，可这声音比那声门吱嘎声还要轻。一时间，我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觉。

不管怎样，我都相信，她会凭着自己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