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图恩侧耳细细去聆察周边动静,躲在暗处的东西似乎没料到他还保留这手,竟一时不敢再显露踪迹。
原本安插在雕像身上的定位器早在刚才的试探之中失去了左右,视线内重归一片黑暗。
虽然兽化的操控还没有完全熟练,并只开发到短暂的一部分,但梁图恩觉得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份牌码,在游轮上任何活动的参与都必须要验证过身份才能入场,这是宣告自己身份的唯一方式。如果失去或者遗落了、那你就不被认证为游轮上的一员,无论在陆地时的身份有多么高贵。
可以说上了这座游轮,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地位,他们不认人,只认这张小小的身份牌,如果你出示不了关于你的身份牌码,那么就会被当成偷渡上来的盗贼,被关在船底等待着船长的指令,被丢进海底投喂鲨鱼或者是被当成交易给海盗的筹码。
乔安娜点头,她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在广播里要叫我们回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拥挤着出去,我的身份牌一直在手腕上,不知道在那个时候被谁给拿走了。”
没有了身份牌,那就说明即使记得房间号也无法进入房间完成任务。
梁图恩扶额,头痛地无法思考问题。
眼下风暴明显还,我需要知道失去铭牌的家伙的数量。”
被抢压着脑袋和其他人集中到一块的梁图恩余光瞧见了几个眼熟的面孔,他诧异挑眉,随后咧笑无声地说了句‘嗨’。
楚钏、范之文、张文箐:“......”
自从上一个副本结束后,至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了,原以为就这样不会再见面的四人又默契的相聚在这里。
曾经失败的场景历历在目,范之文狠狠地闭眼率先撇开头。
楚钏木愣愣地呆了片刻,她低着头凑过身去:“梁哥,怎么每次倒霉的时候都能遇上你?”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为什么倒霉的永远是我们几个。
向来直言不讳的话语冲击着梁图恩的心灵,他微微收敛了笑容,嘴角泛起苦涩的弧度:“这叫开辟新玩法。”
他说完,便朝楚钏投去深沉的目光,楚钏迎上视线,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没有铭牌,还是之前就不见了?”自闭的范之文适时插话。
“你真相信那个N.PC说的话?哼...没有铭牌还会让你上船,甚至让你熬到现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张文箐提醒道。
梁图恩环顾四周,眼见聚集在没有铭牌范围的人群越来越大,至少比在场拥有身份的多出一倍有余,他稍稍压眉,也应了张文箐的话,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留给四人寒暄探讨的时间没有多少,队伍很快就被分划成了两批。
威尔子爵捧着侍者递上来的名单,露出了略显狰狞的笑容。
“好了,伙计们。”他收起名单,贪婪的视线扫过梁图恩等人。
“名单已经出来了,现在请拥有铭牌的朋友们先下船。”他说,“我们的,他急急翻身潜下身子,在频道里打了个问号。
【梁图恩v:?】
【叶无忧:新朋友。】
【恶魔:^-^】
【梁图恩v:???】
【叶无忧:你下船没?天快黑了。】
【梁图恩v:还在找机会。】
奥斯纳梅看着队伍频道的记录,领着叶忧来到一间废弃的木屋前,他似作随口问,“你的队友还在船上?”
“...对。”
出乎意料的问题,原以为奥斯纳梅会指责自己原来早有队友的叶忧咳了咳,转移话题。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间木屋的?”
黄昏天际,火烧云残卷在一角天边偶尔会掠过几只飞鸟。
奥斯纳梅
叶忧顺着他的动作仰头,目光对视中他感觉到身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冷气。
听完后只挑挑眉,似是没把那句近乎残忍的话给听进耳里。
他后仰着,双手撑在地上,“哦,那个啊。我骗你的。”
梁图恩:“......”
“你是有任务,对吗?”看到梁图恩攥起的拳头,叶忧紧急避险,“我刚才接到一个任务,要我去找尸体。”
“嗯?”
“一具叫大卫的尸体,系统说和一个叫乔安娜的人有关联。”
乔安娜?
梁图恩呼吸一顿,猛然想起被自己留在房间里的那个少女。
他的心跳骤时开始加速,突如其来的不安预感直直冲上脑门。
他来不及跟叶忧说太多,拿走蜡烛步子急匆匆朝楼梯口走去,没想到刚走几步。
还没踩上楼梯阶,梁图恩眼睛一花,伸出的腿踢翻了一张椅子。
被踢倒在地的长背椅坐垫上被割了一道口子,叶忧赶过来从他身后看过来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刚划烂的椅子吗,怎么在这边了?”
“你刚刚是在哪里弄的?”梁图恩问。
“在你趴在地毯上研究的时候,在你左手边。”叶忧点点头,“不过我划完后没搬动过它,动也没动过。”
话音刚落,来不及等梁图恩思考清楚问题,原先丝丝的冷风突然增大。
一股风朝手上的蜡烛袭来,梁图恩一个躲闪不及,唯一的火光被无声地熄灭。
叶忧的惊呼被断在了黑暗中。
[离队提示:您已退出玩家‘叶无忧’所在队伍]
耳边隐隐响起窸窣声,梁图恩扭头往声源处瞥,“叶无忧?”
四周没有任何回应,他听见了系统的提示。
结合刚才的情况,梁图恩能瞬间肯定,只要离开光源,所有事物都会被改变位置。
他拿着没有火的蜡烛,如瞎子一般摸着黑往前慢慢走。
周边似乎空旷得过分,但呼吸间的氧气稀薄得似乎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梁图恩突然脚下一个落空,眼见身体失去了平衡即将摔倒,他抱着头顺着倾倒的方向靠去,滚落下了楼梯。
痛觉从肢体上弥漫开来,梁图恩睁开眼。
站在楼梯转角,他往上看能看见微弱的走廊灯在天花板上摇晃隐灭,眼前这幕似乎很熟悉。
他踩上楼梯往光亮处走去,一步一步往上时身后同时传来与自己步伐相同频率的声音,梁图恩感觉后颈有些发凉。
他的目光移到敞开的门前,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梁图恩走进仓库,刚踏进里面,扑面袭来一阵浓郁的食物味道。
“?”
满地的海虾海蟹被烧得通红爆皮,越往里走就越多。
早前的臭味被覆盖。
梁图恩停住脚步,眼前躺着一只巨大的章鱼,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
它的触手蜷缩着,但还冒着丝丝热气。作为一个海鲜爱好者,梁图恩狠狠扭头闭上眼睛,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呃哈...”
附近传来微弱的呻吟,梁图恩提神,踱步朝声源走去。
一个浑身淌血的人在阴影中晃悠站起。
[组队提示:玩家‘梁图恩v’进入了您的队伍]
[组队提示:您已进入玩家‘叶无忧’的队伍]
梁图恩往血人方向仔仔细细地瞧着,不成想血人也朝自己的方向看来,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叶忧:“......”
梁图恩:“......”
“疼!嘶...”
梁图恩搀扶着叶忧走出地下室,将人轻轻放在走廊里,给了他自己的外套后挥挥手在系统商店里买了瓶恢复剂。
梁图恩:“你怎么伤成这样?里面的东西,都是你弄的?”
叶忧一把喝下药剂,张了张嘴又哽咽住说不出话。
丢人死了。他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等不到回复,梁图恩低头就见这人在偷偷掉金豆,一时无语。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大卫的尸体。”梁图恩提醒。“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到目的地了。”
找什么尸体,自己没变成尸体就不错了。
叶忧撇嘴。“没有。”
早在十几分钟前,苏醒的叶忧就收到了支线任务失败的提示。
还没赚到积分就已经往负下发展了,原本拔凉的心更是雪上加霜。
“那...”
梁图恩话还没说出口,楼梯处噔噔噔地被踩得震天响,他心里一紧,拽拉起叶忧往隐蔽处躲。
叶忧:“怎么了?”
梁图恩心虚:“我、咳,我身份牌被偷了,撞上检查,跑了。”
叶忧:“......”
搜查的人步步逼近,眼见就要往仓库走来。
“待会我们分开跑。”梁图恩转头嘱咐,“船可能已经靠岸了,你别被人抓到。我去引开他们,你混进游客里面下船,实在不行就跳船。”
叶忧:“...行。”这么大艘游轮你说往下跳就跳?
“你多多保重。”梁图恩,“岸上会合。”
叶忧点头:“岸上会合。”
梁图恩转身去吸引注意。
“他在这里!”
“该死的地下老鼠,竟敢混上游艇!”
“我一定要把他给大卸八块!”
叫骂随着奔跑的梁图恩远去,叶忧抖着手往外面瞄了一眼,而后迅速往外冲去。
游艇正靠岸,游客们恢复了秩序在船口等待着下船,叶忧紧了紧外衣滑进人群中。
步伐。
他低头,只见两只脚上都被不可名状的肉块给包裹着。
无数飞舞的蝇虫包围在身旁,隐隐有臭味腐朽地钻入鼻腔。
回忆里那段不愿想起的记忆被重新翻出。
绞成肉沫的躯体、被无休止地凝视、哽噎在喉间的肉骨、躺在河中的巨人观尸体,还有那个灰色的身影......
再这样下去,可不妙......
梁图恩想,他艰难地抬起手去触碰商店按钮,每动一次都感觉无比地沉累。
当终于他买下精神稳固剂的时候,外面的风暴已经停止了。
注下药剂,在肉团快要吞噬掉他双腿、尖叫震裂耳膜之前堪堪平稳精神,梁图恩长舒了口气。
窗外已经有些亮了,隔着窗帘透着光,大概转晴了。
梁图恩走过去掀开窗帘瞅了一眼,有些疯狂余留的眼睛散神地看着乌云的消逝。
游轮应该会在一小时内重新按照规划路线启程。
他再往门口看时,乔安娜的尸体依旧悬挂在那边面对着他轻轻摇晃。
[离队提示:玩家‘梁图恩v’离开了您的队伍]
不久前和梁图恩失散的叶忧怀着忐忑推开了眼前地下仓库的门。
刚进入室内,就被一股腥臭味给熏了个彻底。
他立马闪回门口弯着腰干呕。
过了好一会叶忧才勉强适应这股味道,他捂着鼻彳亍前进。
这里应该是存放海产的地方,满地的泡沫箱里都是一些已经腐烂了的鱼虾类,也不知道放了有多久,更没有船员来收拾打扫。
叶忧拧眉,环顾了一周,橘暗的灯下四周寂静得诡异。
正当他想离开这里时突然一声水响吓住了叶忧的脚步。
叶忧回头,倾耳静默地听着身周的动静。
“哗啦!”
又一个声响在左脚边的箱子里爆发,满是污浊的海水净数涌出箱子。
叶忧吓得连忙后退躲避,可不等他站稳,身后头顶又响起“扑通”一声,一个装满了海虾的水箱子倒在地上,腐烂的虾群像水一样铺满了地板,叶忧生生被砸下来的虾和海水给淋透了半边身子。
“呕——”
被眼前一幕刺激的叶忧吐得眼睛发红,胃部抽搐个不停。
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制住,叶忧挪着眼睛低头一睨,一条黏腻的触手正死死环拽着裤脚,像是发现叶忧已经注意到了一般,那触手竟拽拖着他的脚往地下室的深处藏去。
“啊!”叶忧绝望地被拉着扑倒在地上,死死地抠着地板,但不敌触手的大劲,一个成年人硬是被婴儿手腕粗的触手给拽着走,指甲在木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呃啊!”
被扼住脚踝拖拽吊在半空,扑面而来的腥臭味浇了叶忧一身。
他急忙扭动着腰身,可越急着摆脱,倒下的头脑就越急速充血发涨。
他慌乱地挣扎,胡乱摆动的双臂被迟迟赶来的触手给圈锁。
没法再动弹,叶忧气喘吁吁。
他四处环顾,猝不及防对上一只镶嵌在墙壁上的巨大黑色眼睛。
那只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裹藏着世界上无尽的邪恶,它没有任何情绪表达,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忧。
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叶忧吓出一身冷汗,当他正想仔细看时,墙上眼睛缓缓闭合,融下一滩浑浊的液体淌在地上。
随后被四处爬行的触手给吸收汲取。
没让叶忧从胆战心惊中回过神来,双手的束缚有所松懈。
紧接着,叶忧视野一晃,被抛甩开来,直直撞到墙上。
钻心的疼痛让他险些晕死过去。
后脑勺被撞得仿佛被开了瓢。脊背更是摔得几乎折了。
叶忧脱力往地下瘫坐,撞狠的脑袋流下汩汩血流,刺进了眼睛里。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了袭击他的怪物真面貌。
——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在粘稠的空气中,一只变异的章鱼攀在墙角与天花板之间。
它的体型之大,足足占了整个仓库的三分之一,它赤红的触手在室内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
应该是方才吞噬了那只眼睛残留的液体的缘故,让它痛苦地抛开了到手的猎物。
5%智力。
支线任务完成后玩家将会获得一张去往恶魔礁的车票、武器强化1级、100点积分
支线任务失败扣除玩家100点积分、休闲时间减少1天、随机天赋降低10点]
梁图恩:“......”
“先生?”少女的眼泪夺眶而下,直直落在梁图恩的心上。
他最后看了眼任务,在奖励面前狼狈低头。
梁图恩装模作样地咳了咳,硬着头皮接取了。
“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娜。”
在得知少女刚从大厅里上来后,套不着任何有用消息的梁图恩只能和她重新往楼上走。
“你的身份牌在哪里?”梁图恩突然问道。
梁图恩提着蜡烛走在少女前边,余光飞快打量着。
眼见明显的地方都不见有铭牌的影子。
在这艘游轮上,每个人上船前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份牌码。
在游轮上任何活动的参与都必须要验证过身份才能入场,这是宣告自己身份的唯一方式。
如果失去或者遗落了、那就不被认证为游轮上的一员,无论在陆地时的身份有多么高贵。
可以说上了这座游轮,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地位。
船员们不认人,只认这张小小的身份牌,如果出示不了关于身份牌码,那么就会被当成偷渡上来的盗贼。
被关在船底等待着船长的指令,被丢进海底投喂鲨鱼或者是被当成交易给海盗的筹码。
乔安娜点头,她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
“在广播里要叫我们回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拥挤着出去,那时我的身份牌还在手腕上。回来之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谁给拿走了。”
没有了身份牌,那就说明即使记得房间号也无法进入房间。
梁图恩扶额,头痛地无法思考问题。
眼下风暴明显还没有退去,不知道走廊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其他的水手船员在驻守。
带着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走廊边走来走去不是一个能完成任务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带回自己的房间里等风暴过去之后再计划。
直到俩人走到梁图恩房间的门口后,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一个船员。
庆幸之余梁图恩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不做多想,他拿着自己的身份牌刷开了门禁,侧身示意乔安娜先进去。
少女红着脸走进了房间,梁恩图紧随其后。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走廊的天花板上正睁着一只黑色的眼睛,它目睹了俩人的所有交流过程。
在关门后,黑色眼睛四处转了转,而后又悄然地闭上消失。
“在重新回到大厅聚会之前,你就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更不能离开这个房间。直到我帮你找到身份牌回来,知道了吗?”
房间里,梁图恩看着面前又在掉眼泪的女孩,头疼地叮嘱。
乔安娜低着头,一边擦着眼泪小声地抽泣
他凭着记忆去摸寻对方的伤痕,同样摸到了满掌的黏腻。
没等他有所反应,眼前的尸体便被什么东西给拖拽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在头顶上纷纷响起,梁图恩僵着动作浑身一震。
'滴答 '
水滴自上方滴落,温热的黏液顺着额角滑下。
梁图恩伸手抹去,如出一辙的稠感,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他抬头,殊不知脸颊与数根枯瘦的手指危危错过。
像被轻柔地抚摸了一般,梁图恩感觉到面上有些痒。
大概是天快要亮了,生长在天花板上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