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影也听说近日来选妃十分热闹,但鸳鸯她们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的情绪,说笑也不如以前那般肆意了,顾花影却知道在所难免,不如不去想。
天黑后,小圆子带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来。
顾花影奇怪道:“这是做什么?”
“皇上命娘娘穿上这衣服,跟奴才去怡德殿。”小圆子笑着说。
“让我出冷宫?”顾花影奇怪道:这是要做什么?
“是,这是娘娘的腰牌,娘娘扮做怡德殿伺候茶点的小太监,若是万一有旁人问起,就这般回应。”
怡德殿?顾花影不想出去,免得惹出事端来。但架不住金宝和锦雀等撺掇,说起外面种种好玩的,顾花影就被说动了。
她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就跟着小圆子走出冷宫。
小圆子低声提醒道:“娘娘,小太监走路时需微微躬身,眼睛垂视前路,不能左右瞟。”
顾花影点点头,小太监也不容易,竟要这么多规矩。
两人顺着墙边的宫道一路快走,夜色掩护下,遇到人时便低头而过,并没有遇到盘问。
福泽守在怡德殿门外,看到小圆子带着一个小太监走近,他打量了一眼,又看小圆子微微点头,便知道这是顾花影了。
福泽让人打开殿门,引着顾花影往怡德殿里走去。
“皇上,娘娘来了。”福泽只称娘娘,并未点名是谁,顾花影觉得这称呼有些不合适。
秦孟疏坐在书桌前,看到顾花影身穿小太监的衣服,衣服宽大,遮住了她的身形,单看脸就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过来。”秦孟疏招手让她过去。
顾花影走过去,被秦孟疏揽在怀里坐在他腿上。
秦孟疏左右打量,用手摸了摸她的耳垂,“耳洞还在,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女子。”
顾花影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着能不能用脂粉遮掩下。
“皇上怎么让我穿小太监的衣服来怡德殿?”
“朕想你。”秦孟疏笑说:“不能日日都去冷宫,便让你来怡德殿陪朕。”
顾花影也笑了笑,“我给皇上磨墨。”
她还记得当初给秦孟疏磨墨时,是多么不情愿,如今倒是自己乐意。
顾花影坐在秦孟疏身边磨墨,秦孟疏锁着眉头批折子,顾花影却觉得他这副样子十分好看。
她从笔架上选了一只笔,铺开宣旨,坐在秦孟疏身边画画,画的是秦孟疏的侧颜。
秦孟疏抽空看了一眼她的画,觉得有些刺眼,实在不敢恭维,但她画的是他自己,他又有些喜欢。
“你这画技并无天赋,改日朕教你。”
“我就是随便画几笔,皇上忙皇上的,不用分神。”顾花影觉得他做师傅必是极严格,还是不要他教的好。
如此这般,顾花影夜里总会来怡德殿陪秦孟疏,这日她见外面落了雪,便想出去玩会儿。
“想出去看看?”秦孟疏看出她的心思,出声问道。
顾花影点点头,想着雪夜人少,她想出去逛逛。
“朕这里有些急事需处理,让小圆子随你去转转。”秦孟疏让福泽将小圆子唤来,命他跟随顾花影出去。
顾花影十分开心,秦孟疏亲自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冷,小心着凉。不要走得急,身上若是出汗更容易冷。”
顾花影频频点头,和小圆子踩着雪,咯吱咯吱走出怡德殿。
“娘娘慢些,小心脚滑。”小圆子跟在顾花影身侧,虚扶着她。
寒冬雪夜的空气冷冽,顾花影却觉得十分舒心。
两人围着御花园转了一圈,顾花影却看到凉台上似是有个人在跳舞。
顾花影藏在树后,悄悄对小圆子说道:“那边是谁?”
小圆子望了望,“听闻新入宫的采女们在演练除夕春宴的献舞,许是新入宫的采女。只是冬夜里这样冷,莫不是魔怔了?”
顾花影点点头,那就是不认识她的人了。
“你先去瞧瞧,若是不认识的人,我再过去。”
“娘娘,咱们悄悄走便是,何必去攀谈。”
“也是闷的久了,再说这冬夜里,她怎么一个人在寒风中练舞?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小圆子见他家娘娘坚持,便走过去站在凉台下与那女子见礼。
顾花影见小圆子向自己招手,便提起衣摆快步走过去。
顾花影见那女子圆圆的脸蛋,一双杏眼,眼中似有泪光。这是小圆子把人家欺负哭了?顾花影疑惑的看向小圆子。
小圆子苦笑着摇摇头,“韩采女因顶撞了阮贵妃,被罚在此处练舞。”
“顶撞了阮贵妃?”顾花影有些吃惊,刚入宫的小小采女竟敢顶撞贵妃,顾花影在心里给她竖了大拇指。
顾花影走上凉台,跺跺脚将衣服上的雪花拍去,“天寒地冻,若是冻伤了怎么办?采女快些回去吧,阮贵妃宽仁心软,采女认错求情就好。”
韩春来见这两个小太监面善,不像是坏人,便说道:“我不敢,芸儿姐姐很凶。”
“芸儿?阮贵妃身边的宫女?”
韩春来点点头。
顾花影好奇问道:“你是如何顶撞阮贵妃的?”
韩春来看这两个小太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用担心,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能想出主意,免了你的责罚。”顾花影为了吃瓜,循循善诱。
“新进宫的采女们,要在除夕春宴上为皇上献舞,若是得到皇上的青睐,便能先侍寝。人人都想争头筹,也感激阮贵妃为我们着想。”韩春来擦了擦眼泪,“但嬷嬷们却十分严厉,便是受了伤也不能歇息,许多姐姐们几乎不能站立。”
顾花影点点头,这也太严厉了些,若是伤了筋骨,别说不能献舞,很可能要被赶出宫。谁说这不是阮贵妃授意的呢。
“今日阮贵妃来,我便在阮贵妃面前控告嬷嬷们严厉相逼。起先阮贵妃和颜悦色的对我说话,看了姐姐们的伤,责备了嬷嬷们,但又说嬷嬷们是为我们好。之后几个嬷嬷便痛哭起来,说她们一片赤诚之心。”
几个嬷嬷配合着阮贵妃演戏,话里话外说自己的不易,一片心都是为了采女们好,却被人污蔑。
阮贵妃叹了一口气,亲手将几个嬷嬷扶起来,“本宫知道你们不容易,但采女们毕竟刚入宫,受不了宫中的规矩,你们若是看不过,大可以来跟本宫说。也不必让她们带伤练舞,又被她们嫌弃抱怨。”
采女们中间有聪明的,听了阮贵妃这话,马上跪下说:“求贵妃娘娘明鉴,嬷嬷们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也必当苦练舞,并不是不能吃苦,更不是无视宫规。都是……都是韩采女,她因为埋怨嬷嬷们,才拿着我们说事。”
韩春来被她们的话惊呆,不知她们为何在私下里抱怨,在阮贵妃面前却是另一番说辞。
韩春来急于辩驳,“你们昨天明明是说……”
采女们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再污蔑我们,若是你自己不愿练舞便出宫去,别连累我们。”
阮贵妃卓有兴致的看着采女们内讧,向嬷嬷们使了个看好戏的眼色。
韩春来跪下说:“贵妃娘娘,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本宫知道你受苦了。难道你不想在皇上面前献舞吗?跟着嬷嬷们好好练舞。”
“贵妃娘娘,您也不相信我吗?我并不是不能吃苦,只是嬷嬷们太不体恤我们。她们在娘娘面前演戏,私下里对我们狠厉。若是真出了事,贵妃娘娘也有御下不严,待人不慈的责任。”
阮贵妃脸上没了笑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也敲在众人心里。阮贵妃拂袖而去,显然带着怒意。
阮贵妃身边的芸儿见了,就将韩春来训斥了一顿,“采女新入宫就敢顶撞贵妃,不知死活。嬷嬷们不是太严厉,而是太纵容采女了。如今还没有得到皇上恩宠,就这般猖狂。若是得了皇上一两句夸赞,采女眼里还有谁?”
韩春来被芸儿抢白一顿,又平白添了许多罪名,心里又急又羞,掩着脸哭起来。
芸儿冷笑:“采女莫哭,奴才说话不中听。您要是这般争气,便在园子里一直练舞,练一夜,练到明日早上。”
芸儿留了这话,嬷嬷们便奉为金科玉律,罚韩春来在园子里练舞。这般冷的天,这一夜若是冻坏了,说不定明日就抬出去了。
顾花影听了心里生气,拉着韩春来说:“你跟我走,这事儿我给你评理。”
“你?”韩春来不信,一个小太监能有多大本事。
顾花影见她怀疑的看着自己,耸肩一笑,“我上面有人,定能罩着你。”
她不由分说将韩春来拉走,往怡德殿的方向去。韩春来也不认识路,只跟着这小太监走,一路上问他说的上面的人是谁,还能比阮贵妃说话算数,但小太监只是让她放心,并不透露。
顾花影回了怡德殿,秦孟疏已经洗漱完毕,“回来了?可玩的尽兴?正要差福泽去寻你回来。”
他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有些冰凉,“福泽端热茶来。”
秦孟疏让顾花影喝了些热茶暖暖身,问道:“可碰上了什么人?”
“皇上怎么知道?”
秦孟疏只是询问,听她这话便追问道:“被人为难了?”
顾花影摇摇头,“没有,只是捡到一个小采女,耽误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