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矩气得踹了武器库的大铁门好几脚。
“好了好了,别踹了,再踹也踹不出个窟窿来。还是先来解决我们眼下的事吧,你看地上是什么?”罗叔过来拉住他,指向泥面路上。
在黄土路的一个方向,地上赫然是延伸的脚印。这些脚印大小均匀,间隔规律,大概率是出自同一人。
卢矩仔仔细细地盯着一个脚印看了一会儿,提出疑问:“十方的武器库后门居然还有人经过?”
虽然十方的前门口是市中心的街道,但是他们从地下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武器库的前门口,又在武器库里走了好久,才出来后门,早已不知道这路去到哪个方向。而且它的后门就是山洞的洞口,以天然岩石作为门框,如果换作以前植被茂密的时候还算隐秘,但现在两扇偌大的黑色铁门在这荒山上就够惹眼了。如果地址再不偏僻点,那可真是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啊。
缺少树木的遮蔽,视线所及相当开阔,同时地面由于许多树木消失遗留下来的树坑,显得满目疮痍,在这里站着,肯定是没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了,和站在拔了毛的秃鸡背上倒是差不多。
他们的地势不高,除了连绵不绝的荒山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更别提找到脚印的主人。
吴彦江蹲下来用食指捻起一点脚印上的泥土,搓了搓分析:“看这泥土的干湿度,应该是之前留下的吧,人应该早就走了。”
宏牛不在意,他一个馍下肚,拍了拍肚子:“害,管它呢,别人走得我们也就走得,先顺着这个脚印走,出了山再说。”
他没考虑太多,说的却是实话,对于眼下的他们而言,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毕竟他们连这是什么山都不知道。在武器库里面的时候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他们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糊里糊涂地乱走,现在出来,虽然四周明亮,可除了分清东南西北,地图在手,仍找不到方向。但是有了这个脚印的纯在,至少能证明曾经有人从这里经过,并且也没有看到返回的迹象,那就说明那人是走对路了,别人总不至于跟他们一样也认不到路,在山里乱转吧。
几个人于是将包袱的东西重新收拾装好,背上出发了。但是没想到的是,沿着脚印走了一路之后,居然真的在山涧的溪水边发现一个人。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正蹲在溪边洗着什么东西,额前的碎发略长,耷拉在脑门前,阳光从侧面映泄而下,发丝落在脸上变成了细密的光影,他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有些透明,遥远看去宛如一件名贵的瓷器,珍贵而易碎。衣着十分简单,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暗红色的工装裤,脚上那双黑色的靴子在地上踩出来的鞋印和他们沿路寻过来的很像。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青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向他们。
卢矩他们的位置在小溪的上游,正好在一座石桥的上面,和青年几乎相处了一个小悬崖的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卢矩却能清晰的看见,那个青年的眼睛居然是冰蓝色的,剔透得像极地厚冰层下的流动海水。可是那目光却一点儿也不冻人,看向人的时候,甚至有点天真的茫然。
青年看到他们以后,将洗的东西握在手上,站起身来,那双眼睛也随即变得戒备。遥遥对视,对比起他们,青年的形单影只,气势也不弱半分。
“你们是谁?”看着卢矩他们走近,他问道。
卢矩视线落到他手中,那个他刚才在洗,后来又被握到手中的东西——一根白色的骨刺。
“弟弟,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宏牛摆摆手,善意地解释,青年的个子很高,他得仰着头同他说话,“我们迷路了,看见地上有人的鞋印,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会碰见你,你是一个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宏牛看着就人畜无害的样子让青年的神态缓和了些,“弟弟? 呵,你们看见的多半是我的鞋印了,我是异化组织控制协会的人,叫白规,正在追踪一个跑掉的异化人。”
“白规?”宏牛嗤了一声,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因为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卢矩的,觉得你们的名字组合起来很有意思,一个方一个圆,所以没忍住笑。”
宏牛偏头戏谑地看向他,卢矩无奈地耸耸肩。
吴彦江指向他的骨刺,“这是你的武器吗?”
白规笑了笑,拿到他们面前展示,“是啊,样子有些特别是吧,我的一个朋友送的。”
那根骨刺的每一根刺都又粗又厚,骨柄是鱼的形状。
吴彦江点点头,“如果拿来打架的话一定特别趁手。”
展示完之后白规把骨刺收了回去,别在腰后说:“你们几个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最近到处都是异化的食人,尤其像这种荒山,如果遇上一个,那就危险了。”
“说来话长,我们也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谁知道地图没有,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不过异化控制协会我倒是有听过,好像是由国家机关衍生而来专门处理异化人的。我看你级别应该不高,能对付得过来吗?”罗叔问。
“职责罢了,一般的异化人还是能对付得了的,多了就不敢保证了。我闻着你们四个人,有三个都没有味道,只剩一个……”白规咳了两声,好像被呛着了,“还是香菜味的,怎么回事,难道另外三个都是柴人吗?”
卢矩脸黑了黑,果然,他的香菜味又被嫌弃了。
“不是,因为这个大叔和这个小胖子都是接触级的。”卢矩说。
白规了然:“能到接触级的人也比较少呢,想必是有过人之处。”
接着主动说:“你们应该也闻出来了,我是食品级的红豆。”
卢矩其实刚才就闻到了空气中的香香甜甜的红豆味道,好像在烤箱中刚刚炙烤成功打开盖子的红豆派一样,就是还没向罗叔他们确认级别。
见罗叔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也闻得到味道的时候,卢矩放心了,这个白规和他一样是食品级的食人。
“对了,你们刚才说迷路了,是要去哪?”
“白帝县,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吗?”卢矩问。
“原来是那啊,知道,正好我也要去那个方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走。”
卢矩当然求之不得,本来还打算说来着,没想到白规主动提议。
躲在山丘后面,尾随卢矩一路而来的史伟杰等人,从看见白规的那一刻起,就趴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发现。等终于听见人走后,几个人才探出头互相小声嘀咕,“毒主怎么会在这里?”
“对啊,他这是闹哪样啊?不是让我们杀了那小子吗,怎么自己还和他们走到一起去了?”
其中一个长叹一声,“世风日下呀,我等还未反,毒主何故先反?”
其余几人都悲痛地扼腕。
然而说是同行一段路,但白规的路线似乎总与他们重合,明明刚分开没多久,可是不过一会儿就又碰到了,让人很难怀疑他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分别的时候,卢矩真的以为是最后一面,没想到五分钟不到,他们就碰面了。
“抓到异化人了吗?”卢矩问。
白规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又碰到了。
卢矩问:“抓到了吗?”
白规摇头。
又过了一会,他们在路口再次相汇,
这次白规先开口,“没抓到。”
卢矩:“……”
就这样来来回回,竟然他们一路同行到了白帝县。
而且卢矩发现这个白规对他似乎有种莫名的热情。
有时是突然让他喝水,有时非得和他并肩同行,有时还非得拉他看风景。
卢矩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当白规再一次邀请他一起去上厕所的时候,卢矩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真不怪他自恋,他们不过相识几天,对于两个男人之间,这样的举动还是有点出格。
白规哑然了片刻,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惶然无措和目瞪口呆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次,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你是这样理解的吗?”
直到卢矩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白规才闭着眼咬牙,仿佛破罐子破碎,“没错,我喜欢你。”
这下轮到卢矩不知所措了,他捂着心口后退两步,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也是,凭我这英俊潇洒的风姿,斩男又斩女的气场,谁看了不心动了,没事,你还小,我理解你,但是你这么年轻就遇见了我这么惊艳的人,恐怕以后很难喜欢上别人了。可惜我一向没有当gay的打算,恐怕是要辜负你的深情了。”
白规“额”了一声,被卢矩的一番自恋操作给整懵了。等反应过来自己被明晃晃的误解并且拒绝之后,好气又好笑。
要不是为了杀了卢矩,他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