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浓,夜幕降临,傍晚,海边的小渔村开始刮起一阵阵阴冷潮湿的风。
在一座两层小竹楼旁边,几个少年少女蹲在墙边,其中一个少女哭的正惨,她就是许久不见的白白。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别看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和放屁没有什么区别。”李天霸摊开手,语气无奈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清楚?”翠仪问。
“我就是男人,男人是不是好东西,你们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嘛?”李天霸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是白白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越哭越凶。
本来,她是在无声地流泪,渐渐的,泪水决堤,哭泣的声音也掩不住了。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翠仪和李天霸已经失去所有的手段和力气,他们求助一般看向没事人似的佟晚韵。
这可是全村最后的希望啊。
佟晚韵咂咂嘴,盯着白白看,半晌后,她轻声说:“我觉得断了挺好,他八字克你。”
翠玉、李天霸:“……?”
佟晚韵叹了口气,解释道:“去年六月份,咱们去研学旅行,当时正好是你俩刚认识的时候,你的包落在船上,最后东西全丢了。”
“那是——那是我不小心。”白白抽抽嗒嗒地回答。
“今年三月份,你家房子失火,有趣的是,你家住的离海边那么近,最后竟然烧掉半边房子。”
“是意外,不小心走水了。”
“四月份,你从山上滚下来。”
“前天刚下雨,地面太滑。”
“五月份,你爸爸出海,差点回不来。”
“那是因为天气。”
“就像你说的那样,每一件事似乎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但是串在一起,你不感觉自己点儿太背了吗?而且不止是你,每一个和他密切交往的人,似乎运气都变得格外差劲儿。之前和他玩的近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桃子?还是梨子?倒霉到喝口水都塞牙缝的程度。”佟晚韵摆摆手,“我外婆说了,这种人就是典型的邪骨头,谁沾到谁倒霉。”
“十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吗?而且以后等你离开渔村,去到更广阔的天地,你会发现更多适合你的、对你好的人。”翠仪轻声安慰道。
白白吸了吸鼻子,道:“可是这世界只有一个他,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傻姑娘,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你啊。”佟晚韵擦了擦粘在白白脸上的泪珠,语气也温柔不少。
直到小胖子一脸心虚、惊恐地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白白依旧没有再说第二句话,但是也不再哭泣了。
结束一场暗恋,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来说很痛苦,可是成长本身就是一场生长痛。
“得手没?”
小胖子点点头,气喘吁吁,捏着点名册的手像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
“做的好,胖儿。”佟晚韵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
“现在呢,我们每个人起一个假名字写在上面。”佟晚韵从小包裹里拿出笔墨,挨个人传阅点名册,“千万别写真名字。”
半晌后,点名册末端多出来五个人名。
分别是孙地霸、赵不开、白富美、崔二以及佟早音。
佟晚韵满意地点点头,将点名册子抛给小胖子,欣欣然带着其他几个人跑路了。
祭神仪式的准备工作正在紧张严肃进行着。
仪仗队的名单已经交上去,每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少年少女都可以在这一天来到祭神仪式现场参加仪仗队。
更方便的一点是,每一个参加仪仗队的人都要提前在家里穿好黑色衣裳和黑色头纱,只要佟晚韵几人藏好,就不会被发现了。
佟晚韵几人随着人流来到祭台下面,这里人山人海,时不时就有某某某因为某某某占地方而破防吵架。
穿着黑衣服黑头纱的人站成一堆,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起佟晚韵的右眼皮就一直突突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那是没睡好。
佟晚韵自己安慰自己道。
“不对,怎么多出来一个人,点名册子上一共有六十三个人,怎么会有六十四个人。”赵河皱起眉。
赵河就是小胖子的哥哥。
村长听到这边有骚乱,立马走过来,看向围在四周的人,冷声道:“祭神仪式岂是儿戏?如果不主动站出来,就只好挨个儿检查了。”
闻言,佟晚韵心底一沉,坏了。
这里面还混进来其他人了。
佟晚韵透过黑纱看着四周的人。
眼下只有两个方法,第一,自己主动点承认错误,其他人还有可能混进去继续参加仪仗队,第二,坐以待毙,全凭运气,寄希望于第一个被发现的就是混进来的那个王八蛋。
佟晚韵咬了咬牙,牺牲一个,换大家快乐,不亏。
她深吸一口气——
“是我,村长,对不起,我不该混进来。”
是翠仪的声音。
佟晚韵惊讶地抬起头,翠仪已经把头纱摘下来了,露出一张平静却视死如归的脸。
“翠仪……”佟晚韵低声说道,翠仪朝着他们几个的方向摇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后,就跟随着其他人离开了。
佟晚韵心情复杂地看着翠仪的背影。
翠仪总是用最平静的表情做出最疯狂的事情。
“我们将会在仪仗队之间选出一个人作为祭品送上山……”还不等村长说完,台下传来一片喧哗。
村长抬手制止下面的喧哗:“当然不是送给山神吃的,被选为祭品的人只需要在山上安稳地呆一晚上就好,大家都知道,每年的祭祀形式都不一样,我们反复向山神确认过,他说过不会伤害人类,大家大可放心。”
就如同村长所说的那样,每一年祭神仪式都不一样,在祭神仪式开始前一周,村长会去山上送一张纸,三天后再取回来,上面会写着山神对祭祀仪式的要求。
问题是,祭品又该如何选拔?
还不等佟晚韵想完,村长就回答了她的疑问:“今年祭品选择的方式很简单,看到我手里的这只红色纸鹤了吗?一会儿我将会把它吹起来,飞到谁的肩膀上,谁就是山神亲自选择的祭品。”
佟晚韵皱起眉,她仔细聆听着村长的每一句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霉运还没完全过去。
村长慢慢将手心中的纸鹤吹飞起来。
纸鹤慢悠悠地在仪仗队上空盘旋,忽然,纸鹤俯冲下来,从小胖子的肩膀上掠过,而后又擦过白白的头顶、钻过李天霸的面纱,直愣愣地奔向佟晚韵。
佟晚韵心道不好,她一个灵活的扭身,结果纸鹤也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个弯。
最后,纸鹤平稳地落在佟晚韵的肩膀上。
佟晚韵:“……”
佟晚韵叹了口气,在村长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她如芒在背地朝着台上走去,每一步都像开了慢速一般。
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她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兴奋的父老乡亲,只觉得心里一片苍茫。
“孩子,来,摘下面纱。”村长看着少女扭捏的动作,鼓励道。
“嗯……一定要摘嘛?”佟晚韵夹着嗓子说道。
“当然了,孩子,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不见人了?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你可是被山神亲自选上的人啊!快露个面,孩子,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幸运?”
佟晚韵慢吞吞地将面纱摘下,在她摘下那一刻,她看到村长脸上的表情犹如变戏法一般,先是期待,然后是震惊,最后是天崩地裂。
佟晚韵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村长震怒的脸。
“村长,我有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跟你说,其实我不是佟晚韵,你会信吗?”佟晚韵小声开口,试图蒙混过关,当然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你根本不满十八岁!”村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看仪仗队,正好看到在仪仗队中猫着腰、急忙要跑路的三人。
村长怒火滔天,大吼道:“你们三个熊孩子,给我回来!”
村长将另外三个人也拎上台子,几人低着头站成一排,接受着台下的注目礼。
村长从赵河那里要过点名册子,看了看尾端的五个名字,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还多一个人!”
他再往台下看去,人数已经变成正确的五十八人,那个人早就逃之夭夭。
村长愤怒极了,他把村民赶回家,留下几个“罪魁祸首”,叉腰站在台子上批评了几人半个小时。
最后累的口干舌燥。
佟晚韵给村长端过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别生气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只是想为村子做出点贡献,我们太想进步了。”
村长看着佟晚韵,刚刚积聚起来的怒火早就骂干净了。
“无论怎么说,祭品既然已经选好了,那就没办法更改,要是惹怒了山神,恐怕未来十八年,村子都不会平安。”村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皇后,这次都不得不把你送上去,比起皇帝,我们更信任山神,天高皇帝远,我们村子全仰仗山神庇护,晚韵,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搞砸祭神仪式,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我明白,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村长欣慰地点点头,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半晌后,他看着熟悉的杯子,忽然问道:“你这水是哪里来的?”
佟晚韵眼珠一转,立马牵起白白的手,“咻”地跳下台子,一边跑一边高呼道:“放心,明晚我一定好好准备!!村长再见!!”
村长眼神瞥向另一边,他忽然发现,供台桌子上只剩了一只水杯,另一只……正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村长:“……”
村长震怒:“你们这些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