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阮桃桃所预料,没有人会追究一个发酒疯的人做了什么。
她就这般有惊无险地苟过了第一波,且还美滋滋地被人扛回房躺着。
而此刻,闻讯赶来玉华峰的吃瓜弟子们则全都傻眼了。
“什么?阮萄师妹她非但夺走了素尘仙君的清白,还同时玷污了玉华峰上398名师兄姐!!!”
“这是何等……”
“何等的……”吃瓜弟子逐渐压低嗓音,喃喃自语:“何等的令人羡慕……”
聚众吃瓜乃全人类的天性。
人一多,嘴太杂,总会不受控制地朝某个离谱的方向去发展。
可由于今日这则“谣言”太过离谱,除却极个别大聪明对此深信不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怀疑。
是不是阮萄师妹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以至于给她造这种离了大谱的谣?
瓜友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八卦。
若问向来低调的阮萄能与谁结怨?放眼九州还真就只剩一个白敛。
至于他们二人因何结怨?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不关阮萄的事,纯属白敛是个小心眼子。
这厢,小心眼子的白敛正怒冲冲赶往玉华峰,欲找阮萄吵架。
好巧不巧,补了一上午眠的阮桃桃正谨遵师嘱,在挨门挨户地与师兄师姐们赔礼道歉。
经此一折腾,师兄姐们明显都对她有了心理阴影。
这于阮桃桃而言,倒也算是个意外惊喜。至少从今以后所有人看见她都会绕道走,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阮桃桃还没想好。
总之,低调做人准没错,苟过一波是一波。
待阮桃桃拜访完最后一人,日暮已西陲。她站在十字路口踌躇不前,兀自纠结着,该回房继续瘫着,还是趁天色正好四处逛逛。
阮桃桃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前赫然现出一堵人墙。
她往左“人墙”也往左,她往右“人墙”也往右,如此拉扯了好几个回合,满腹心事的阮桃桃终于按捺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哪儿来这么凶的小白脸?
阮桃桃是半点都没夸大,这冷不丁杵她眼前的少年的确生得分外鲜嫩。
唇红齿白,鲜眉亮眼,哪怕他现在满脸阴鸷,也仍是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不足为惧,根本不足为惧。
阮桃桃收回悄咪咪打量那少年的目光,礼貌而不失优雅地朝他微笑:“我往右,敢问仁兄欲往何处走?”
仁兄皮笑肉不笑,后牙槽已然磨得咔咔作响:“少给我装蒜!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大闹离霜苑,究竟意欲何为?”
他越说越咬牙切齿:“还有!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当真对素尘仙君做了些什么不成?”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就凭你,也妄图染指素尘仙君?”
阮桃桃:“……”
少年,你这出场方式很炮灰女配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姬泊雪,要跟我搞雌竞呢。
想是这么想,倒也一下就让阮桃桃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魔宗少主,白敛。
这厮在原文中相当有存在感。
明明是个男配,却活成了无数个恶毒女配的结合体,愣是以一己之力承包了至少五个恶毒女配的戏份。
他身而为魔宗少主,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心心念念想拜姬泊雪为师。
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容易说服他那脑子有坑的爹,隐藏身份来仙羽门拜师,却不想,半路竟杀出个阮萄,成了姬泊雪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顾名思义师父收授的最后一个弟子,地位特殊,与开山弟子相当。
很多师父都会将关门弟子视做得意门生,即,自己此生最看中的弟子,倾尽传授一身本事。
如此一来,关门弟子资质即便不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身上也必然会有某个出挑的点,让当师父的对其另眼相看。
自八年前,姬泊雪宣布阮萄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时,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然而,结果很是令人失望。
除却生得好看,这小姑娘身上并无多少吸引人的地方,资质也平平,行事更是规矩到令人直呼无趣的地步。
时间一长,那些或是好奇,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通通都从她身上移开了。
只剩白敛这小心眼子依旧阴魂不散地盯着她。
这小子脸白心黑,近些年来可没少给阮萄添堵。或者是暗中下绊子栽个赃陷个害,又或是四处散播谣言搅风搅雨。
得亏原主阮萄这神奇的透明体质,任凭白敛这小子如何折腾,都搅不起半点风浪,相安无事地在玉华峰上度过了八年。
否则,她可能会变成人品低劣的无耻之徒;也可能会变成世人口中水性杨花的□□,而不是像现在,连处了八年的同门师兄姐都摸不清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脑海中快速整理完与白敛有关的剧情,阮桃桃暗搓搓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厮长得倒挺纯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郎君,一心想着要低调做人的阮桃桃自得离他远些。
奈何白敛压根没打算要放过她。
他见阮桃桃想跑,又堵在她身前,微微俯身,恶意十足地朝她笑。
压低嗓音,一字一句道:“别装了,你分明就是对素尘仙君意图不轨,纵是能拉所有人都下水又如何?我手中有你觊觎仙君的证据。”
他笑若烂漫春光,煞是好看。
只可惜那双眼睛像淬了毒似的,生生撕裂这份美感。
阮桃桃顿觉毛骨悚然。
仿佛看到那堆满尸骸的玄晶秘境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欲将自己吞下去。
不,不,不……
苟住!苟住!一定要想办法苟住!
她大脑飞快运转,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边翻肠倒肚地想着解决之法。
旋即抚平自己手臂上已然倒竖的汗毛,朝白敛冷冷一笑。
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余下的四分尽是猖狂:“你说有就有,当我傻啊?”
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切勿轻举妄动,想法子诈出他的底牌才是王道。
这笑还真起到了它所该发挥的作用。
白敛见阮桃桃笑得这般嚣张,眉心微颦,眸中戾气更盛,少顷,冷着脸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在阮桃桃眼前晃。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姬泊雪的名字,最后还赋字一句:‘为何你偏偏是我师尊?’
墨迹虽已干,依旧浓郁的墨香无孔不入地钻入阮桃桃鼻腔,很明显,这些字写出来的时间未超过十二个时辰。
再结合原主夜闯姬泊雪洞府的异常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对自己师尊姬泊雪是否真起了妄念。
阮桃桃:哦豁,他还真有……
原本挂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转移到白敛脸上,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余下的四分尽是猖狂。
天知道他等这刻等了多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盯着阮萄,就是为了将她从素尘仙君关门弟子的位置上拽下来。
八年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真的要结束了吗?
玄晶秘境化成的血盆巨口压境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阮桃桃吞噬殆尽。
阮桃桃晃晃头,不!!!她还能苟!
她心中慌得一批,面上却半点也不显,盯着白敛手中明晃晃的证据,言之凿凿:“假的,我的字根本不长这样。”
“不信?我写给你看便是。”
阮桃桃的字当然不长这样,因为那是阮萄的字。
随着阮桃桃尾音的落下,几个鬼画符般的字赫然跃入白敛眼帘,着实丑得锥心刺骨,白敛不敢多看,唯恐损伤视力。
如此一来,他不禁有些动摇。
他不曾亲眼看见阮萄写下这些字,证物是安插在玉华峰的眼线偷回来的。
难不成是那小子在框他?否则怎会这么巧,蹲了八年都抓不到她的把柄,突然就弄来了这么一张纸?
白敛生性多疑,越想越觉这封信有问题。
好不容易又苟住一波的阮桃桃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么接下来该做得是……
她盯准时机,狗狗祟祟凑近……
哪知白敛这小子竟有所防备,握证物的手一紧,冷声呵道:“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阮桃桃步伐一顿,摸摸鼻子:“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你牙上有菜。”
白敛:“……”
他身形微晃,白嫩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连忙转身去掏镜子。
说时迟那时快,阮桃桃一阵风似的冲来,待白敛缓过神来,手中早已空空如也。
阮桃桃蹭蹭蹭一连后退数十步,狰笑着将宣纸揉作一团,直往嘴里塞。
开玩笑,这可是修仙界,人被烧成灰都能原封不动复活,区区一张纸自不在话下,唯有吃下去最保险。
吞完证物,纯净的笑容终于又回到阮桃桃脸上,她歪着头,一脸天真烂漫。
“证物呢?证物呢?你可不能凭空诬陷人,光说有什么用,得拿出来让我看看呀~”
白敛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气得险些要吐血。他盯了她整整八年,好不容易寻到一丝破绽,她竟敢,她竟敢……
一时气急攻心,白敛说话都不利索了:“阮萄,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等什么?等我来找你告白吗?”
阮桃桃惊讶,阮桃桃垂眼,阮桃桃掩面,阮桃桃羞涩,一整套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哎呀,讨厌~还以为我藏得很深,你怎知我暗恋你呢?”
白敛:“……”
他好像招惹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阮桃桃仍在忘我地发疯:“该死,我喜不喜欢你,你难道就感受不到吗?
“呵,男人,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气泡音加长版)。”
白敛表情从= =变成O.o?
然而他却还在试图唤醒阮桃桃:“阮萄,你是不是疯了?”
阮桃桃舌尖抵腮,狠磨后牙槽:“对,我是疯了,我要是没疯我就不会喜欢你。”
“……#&*£”
白敛终于忍无可忍,拔腿就跑。
消除谣言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当然是造一个更炸裂的谣来填补空缺,用以转移视线。好了,从现在开始,阮桃桃决定要一心一意去追白敛。
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苦恋白敛而不得,既能有效防止她被姬泊雪丢进玄晶秘境,又能先发制人,让白敛这小子没机会使坏。一举两得,完美!
理清思绪的阮桃桃歪嘴邪笑,麻溜跟上,一路桀桀狂笑。
“呵,男人,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手掌心!”
……
他逃,她追。
他们在夕阳下肆意挥洒汗水。
而另一边,聚众吃瓜的仙羽门弟子们仍在激情八卦,听那知情者声情并茂地阐述,白敛是如何明着暗着编排老实人阮萄师妹。
说到酣畅时,一连串杠铃般的笑声赫然砸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居然敢反抗?很好,男人你又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
只见“老实本分”的阮萄师妹手持扩音法器,撵狗似的一路撵着白敛跑,间或发出几阵抑扬顿挫的笑。
“哈↑哈↓哈↗哈↘哈↗我劝你还是从了我吧,你现在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众瓜友:O.O
这又是什么情况……
阮桃桃示爱白敛不成,欲霸王硬上弓的消息很快传遍仙羽门。其间又演化出了多少个匪夷所思的版本暂且不提。
总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阮桃桃苦恋白敛而不得,其中自也包括白敛那便宜师尊,何长老。
之所以称何长老为便宜师尊,皆因他真实身份其实是白敛他二舅。
白敛时运不济,未能赶上最后一波,成为姬泊雪亲传弟子,而他又不甘心就这般回魔宗,索性赖在何长老这儿蹲守机会。
如今的魔宗可与从前不同,听着虽不大正经,实则与剑宗、丹宗、医宗这等传统门派无太大区别,只是修炼方式略有不同罢了。
这厢,正经门派·魔宗少主他二舅·何长老,擦着不断从额角渗出的汗,斟字酌句与姬泊雪道。
“阮萄这孩子的魂灯仍亮着,倒不像是被人夺了舍……”
“只是……仙君您看我那徒儿白敛……瞧着是不是怪可怜的……?”
言外之意,我大外甥都快被搞死了,求你管管你那疯批小徒弟。
姬泊雪批阅公文的动作未停,目光掠过满院琼花,落至何长老所指的方位。
云雾缭绕的玉华峰下,被阮桃桃“追”了一下午的白敛累得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正满脸惊恐地捂着胸:“你,你不要过来啊!”
同为练气初期小菜鸡的阮桃桃亦不逞多让,她边喘着气,边向前逼近。
同时还不忘口出狂言:“你个磨人的小幺鸡,我给过你机会的,你自己挑起来的火,自己来灭!”
姬泊雪:“……”
他默默收回散在山脚下的神识,轻轻拂去一瓣落在书案上的琼花,缓声道:“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闻言,何长老又开始擦汗。
白敛对阮萄做的那些个破事,他这当二舅的自是心里门儿清。
他惜才,却也惜才惜到走了极端,俗称势利眼,压根瞧不上阮萄这资质平平的女娃娃。
素尘仙君亲传弟子乍一听很唬人,可懂的人自然都懂。
那不过是一群他随手捡回来的弃儿,鲜少有资质出众的苗子。
起先他以为姬泊雪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毕竟似他这样的大能哪儿有闲工夫来管这些个小喽啰?
既如此,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自家大外甥去欺负那小丫头。
不曾想,知晓此事的姬泊雪竟亲自找上门来了,当年他便是用这句“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搪塞了过去。
想不到时隔多年,姬泊雪又原封不动地将这话还了回来。
所以说,哪儿有什么所谓的透明体质?不过是为人师者在看不见的地方替阮萄挡住了风雨。
何长老神识缠着自家大外甥绕了一圈又一圈,思索再三,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一旁奉茶的38弟子见状,也忍不住出声道:“阮萄师妹近日的确太过异常,师尊,您……当真不要查上一查?”
姬泊雪手中朱砂笔仍在不停勾勾画画,这次他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不答反问:“你十六岁那年,非闹着要将镇妖塔中‘无辜’的妖族尽数放出,为师可曾怀疑你为妖族细作?”
弟子稍愣,旋即满脸羞愧地摇头。
“是弟子着相了,不该妄议同门师妹。”
姬泊雪这师尊当得向来随性。
只要不行恶事,不犯门规,他从来都不爱约束自己座下弟子。
有人愿学剑,他便倾囊以授,若是对剑道毫无兴趣也没关系。
既成了他座下弟子,他自有法子让他们学到自己想学的东西。
他虽从不与人亲近,却对每个弟子皆尽心尽力,只是偶尔会让人有所感怀。
除却一把伞一柄剑,究竟还有谁能留在他身边?
桃桃:低调,从来都只是我的人生态度,而非处事态度
姬泊雪:不懂,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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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