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第6章 人潮

我承认我又失算了。

我以为小初说的笑脸多的地方会是一个繁华的旅游街区，万万没想到她带我来了楚歌的演唱会，而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了两张工作证，带我走的竟是员工通道。

我说我不喜欢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结果小初还准备了棒球帽和口罩，帽子和口罩皆是应援红色，印着卡通版的楚歌头像。甚至还有一副降噪监听，可我又不是摄像师，要什么监听？这纯黑的耳麦，透出一股子工作人员的稳重。

可戴它的人此时一点也不稳重。

我将帽檐压得很低，口罩整个盖住鼻梁。在小初的牵引下，我惴惴不安地在后面跟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又像偷盗的窃贼一样鬼鬼祟祟。以至于在路过舞台时，保镖都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我，叫我十分担心我会暴露自己弄虚作假的身份。

小初将她另一台价格昂贵的设备套在我的头上后，便指着手机屏幕上打出来的字：“展姐姐，今天这台相机就交给你了，你的任务就是把里面装满笑脸，结束后，咱们停车场见！”

我刚看完她安排的任务，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她却一溜烟就跑了没影，任我怎么呼喊，也都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她其实是要专心观演，把拍照的任务完全甩给我了吧……我登时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我掏出手机，给她的微聊发去消息。

“小初你去哪儿了？拍照也可以，但是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我焦急地像个走丢的孩子，祈祷小初能看懂我文字里传达来得恳求，虽然我才是那个弄丢别人家孩子的糊涂鬼。

我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半天没有人回应，演唱会也快正式启动了。

这时我旁边来了一个正经的工作人员，说是要引我去摄影固定区位。

我一时不敢答应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工作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B区摄影2号，看起来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样子。

所以我干脆没说话，心一横，就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舞台侧前方的一个挑高的工作架。

我装模作样地上去之后，发现这里的视野是真的不错，虽然是固定角度，但幸而不是正对着舞台中央，也不是游动摄影需要在场地内来回跑动换角度。这个位置，当所有聚光灯打向台面时，我只是暗夜里不起眼的一个影子，而这身黑色的衣裙也将我完美融入夜幕。

既被骗来之，则自我安顿之。

在我刚固定好相机时，周围响起雷动一般的掌声和呐喊。

不用看就知道，是主角登场了。

但我不得不看，因为我还要帮小初拍她的偶像。但是我这次偏不要拍摄笑脸，我要捕捉到他每一个不笑的时候，让这个丫头知道人心险恶，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盘算的同时，我偷偷拿出手机，查到了这场演唱会的时长只有90分钟，还好不是大型演唱会的好几个小时，要是那样的话，我大概会死在这里。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我摆正了姿态，由于帽檐总是杵到相机，我便将它摘下来随手放在了身旁。

晚会的开场，总是热情似火，在开场伴舞的抛玉引玉之下，主角开始了他的表演。

可对于一个用心的摄像摄影来说，是真的无法履行职责的同时还能像观众一样享受盛会，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间。

如此这般，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这一整场的劲歌热舞，有致敬经典的改编翻唱，也有为剧宣演唱的插曲，更多的则是最新专辑里的热门曲目，都很节奏昂扬。而在谢幕前的压台表演时，楚歌忽然说要为大家献上一首情歌原创。我倒也没有特别惊讶会出现一个在歌单之外的节目，也许是主办方设计的舞台惊喜呢。再听台下人潮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和不愿结束的热情，想必也应了主办想得到的效果。我觉得这种节目不可能是临时兴起，而是早就安排好的刻意，毕竟诺大盛会，若不精心设计，谁能担得起意外发生？

一定都是套路。

当最后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时，我恍惚了，一种旧友重逢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十多年前，我还在中学的时候，就听他哼起过这个旋律。

当时爸爸非请他来监督且辅导我的理科作业，因为他的成绩比我好上太多。爸爸总是感慨一起长大的邻里，吃喝一样的菜饭水源，为什么智商差距如此之大，总之爸妈就偏不承认这种现象在生物学上可以叫作“遗传”。

我不服气地趴在桌子上跟卷子做斗争，他就坐在床上打游戏。

耳边不断传来贪吃蛇的“嘟嘟嘟嘟嘟”，我甚至数起来他这条蛇到底吃了有多长，哪里是辅导，分明是骚扰。

我忍不住埋怨：“你能不能别发出声音了，我都不知道题算到哪儿了！”

结果他说：“这是在锻炼你的专注力，你有本事就别被我影响。”

我气得转过头，翻出抽屉里的MP4，打算找首歌听盖住他的动静。

一个黑影掠过，我手中的MP4又被他抢走了。

没错，是又，他刚才玩的，也是我的手机。

“想听歌？我给你唱。”他把我的MP4丢到床上不怀好意地笑着。

“想请我听你唱歌，付钱。”我也不甘示弱。

“行行行大小姐，一杯奶茶一首，你点吧，胖不死你。”

“那给本宫来首没听过的吧。”

“哼半天了怎么没有歌词？”

“作者还没想好呢吧，只有旋律。”

“那我来填着玩。”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年少无知时信手写下的几句歌词，在很多年后会真的从他口中唱出来。那时憧憬未来的无限美好，字里行间都是两情相悦的纯真爱意，可他的续写却是一厢情愿不得果的落寞和悲伤，仿佛前面的美好只是梦幻泡影。

这曲子竟然是他自己写的，可当时的我，听出来的只有静谧和美好，现在为什么多是伤感？因为听者变了，歌者也变了么。

我捂着心口重重呼吸，忍着疼痛按下快门，也没空再去回放翻看，好不好看都叫小初自己去删减，我现在只想找一块没人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如果有逻辑不通和不符合现实的设定

就当他是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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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