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我都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言宇说已经有人爆出了我的身份,让我避避风头。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小心谨慎,难道真有人顺藤摸瓜找上门不成?为了不添麻烦,我谨遵言老板的教诲,关闭了手机通讯,靠他第一天送来的食材,每天自己在家做饭。
这天一大早,我照常戴上口罩和帽子下楼扔垃圾。
在拐去垃圾站的路口,一辆黑色轿车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一排轿车只有它车尾朝外,挂着一千多公里外北宁市的车牌。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一时想不起来,不自觉多停留打量了一会。
“唉……神经。”
我叹了口气,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然后转身朝垃圾站走去。
“咚”的一声闷响,垃圾坠入桶底。
我下意识地缩了脖子。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从身后拽住我的左手,我惊慌回头,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色休闲套装、戴着帽子口罩甚至还有墨镜的男人侧影。
他正拽着我朝刚才那辆黑车走去。
绑架?拐卖?
我脑子里登时浮现出好几种杀人越货劫财劫色的剧情,恐惧涌上心头,我身体后倒用力想挣脱他的桎梏。
“你谁啊放开我!”
这个男人力气太大,我使出浑身解数只是拖慢了他的脚步。
下一秒他忽然转身,同时手用力一抽,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我抬头,瞧他另一只手摘下了墨镜。
这近距离的仰望,我瞪大了眼睛,来人竟然是楚歌。
楚歌伸出食指轻放在藏于口罩之下的嘴唇位置,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他又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我明明早就搬离了那个会让我触景生情的老房子,特地挑了这个僻静的小区安家。除了言宇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我的住址。
出神间,他的墨镜被架到了我的脸上,我也莫名其妙的就顺着他的拉扯上了那辆黑车。
这才想起,当初楚文去鹭洲坐的就是这辆车,难道当时的司机是楚歌……
“为什么一直关机?”
楚歌发问,我这才回过神:“那个……因为热搜爆料的事,怕被人打骚扰电话。”
身旁寂静无声,不知他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我不敢侧目。
又过了一会,楚歌问:“你想去哪里?”
我不解地看向他:“这……好像应该我问你吧?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他目视前方,言简意赅:“你的员工信息。”
这淡淡的回应让我更加迷惑。
“员工信息?入职登记?可我明明写的是旧地址……”
这回楚歌不说话了。
我好像从他眼角看见一丝无奈。
我转过头,斜倚着车门,手紧紧攥着安全带,尽可能和他保持距离。
“你难道是因为联系不上我,大老远亲自过来抓我回去开工的么。”
楚歌还是没有回应,自顾自发动车子。
我有些郁闷,又不想和他对抗,干脆闭上眼睛,打算一觉睡到目的地。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
等我醒来的时候,车子早已停在路边,楚歌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我在车上等了一会,他还是没有回来,只好下车去找。
我远远瞧见他坐在湖边,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的椅子。
走近看,这人竟是在钓鱼。
随车还带渔具?以前也不知他还有这个爱好。
“这一大清早,鱼起床了么。”我忍不住问。
楚歌缓缓摘下口罩:“总会等到早起的那个。”
我笑了,佩服他的毅力,对不喜欢钓鱼的人来说,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乏味又漫长的活动。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只觉得眼熟,却说不上来。
“你不记得了?”楚歌抬头,我“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似乎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不悦。
“啊?”
我该记得吗?
楚歌转过头,沉声回应:“梅湖。”
我心头一颤,竟然是梅湖……
大学第一年的寒假,他从北宁回来,我还带他来过这里。可那时候是红梅盛放时节,又下着大雪,雪梅挂满枝头,和眼下夏季景色完全不同。
“这夏天和冬天的变化也太大了,不怪我认不出来……”
“是么……”楚歌语气自嘲:“看来只有我对这里印象深刻,不管什么时候都忘不掉。”
“我只是好久没来过了……”
我的语气渐弱。
“是,不像我。一年四季都会过来,傻傻地坐在这里等。”
唉……
此情此景下,我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心口隐隐作痛,我大概知道了他在计较什么,却又不敢面对。
那年,他站在梅树下,略微仰头望着梅花,抬手弯下一根枝条去闻花香。人景合一,美不胜收。我被他吸引,悄悄走近。
一直到他身后,他竟都没有发现。
于是我一把将雪砸到他头上,然后笑咯咯地跑离犯罪现场。
也不知跑了多远,再回头时他居然消失了。
无论我如何呼喊他,也无人回应。就在我以为他是真的生气所以丢下我时,他忽然从假山后面窜出来。
我被吓得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气急败坏的我爬起来将他扑倒,我们就这样扭打在一起,直到我将他压在身下,他放弃挣扎。
我用双手压住他的双臂,还叫嚣着“看你还敢吓我”。他那时候像是笑得没了力气才任我摆布,连连求饶。
我大仇得报,放开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跪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十分暧昧。
我正要起身,他却擒住我的手腕不让离开,还顺势翻身将我放倒在雪地里,只一只手就摁住我的双腕不得动弹,另一只手盖住了我的眼睛。
下一秒,嘴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夹杂着融化的冰雪,冰火两重的激荡,我知道那是什么,又不敢相信。
这难道是他对梅湖念念不忘的原因吗?
回忆越深,胸口的疼痛越明显,我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不得已说道:“我先回车上了……”
好在他没有什么反应。
我侧身躺在后排车座,借靠枕垫在脑袋下面,继续用沉睡对抗心头窒痛。
梦里,红荷映日,鸳鸯交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