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上下都是咸鱼 第2章 第二章

胧苍不知来人是谁，但山音响得急促，来人以灵力催动，许是有什么急事。胧苍一路小跑，打开山门。

落千尘站在门口，随行数十人，风风火火地往山上奔去。

即墨青站起来，说道：“看来今日这棋，只能下到这里了。”

肖雪月点点头，顺势收了棋盘，往院门走去。

落千尘见到院子里两人，倒是先和即墨青打了个招呼：“青阳君倒是有闲心，倒不如从玄炎山搬过来，做这樽前山的主人，反正我看贺林这龟缩做派，到真不如让青阳君来当这一山之主。”

即墨青笑了笑，回答道：“山君说笑了，晚辈只是近日得空，四处走走。”

肖雪月也并不理会她这跋扈的性子，行了个礼，道：“灵秀山君今日怎么有空？”

落千尘嗤笑一声，道：“小丫头，还真当自己是樽前山的主人了？将贺林叫出来！”

肖雪月神色不变，道：“师父在山中清修，山君若无要事，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落千尘冷笑，没好气地说：“清修个屁！我看他再清修下去，怕是灵脉都要拱手送人了！”

肖雪月还未开口，即墨青便说道：“山君这是说的什么话。”

胧苍小跑着回到山中，见到的便是这般情形。他小心翼翼地挪到肖雪月身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地儿蹲着。

胧苍虽然心比天高目中无人，见了落千尘也发怵。

前年灵秀山集会，各山修行者皆前去修习，胧苍也不知哪里犯了落千尘的忌讳，变着法儿让他受罚。那些日子里，连做梦都在罚站，胧苍想起这些，不禁抖了一抖。

师父怎么会惹上这种人！自己不出来，还让师姐顶在前面。胧苍心里想着，瞥了一眼落千尘。

院子里落千尘拂了拂袖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可不像青阳君，还有闲工夫陪个小丫头。今日有要事，要见樽前山君。”

落千尘盯着肖雪月，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是你把他叫出来，还是让我的人去找？”

“灵秀山君......”即墨青正要上前，肖雪月说道：“既有要事，自然不能耽误，山君请随我来。”

落千尘摆了摆手，让她的人待在院子里，自己随着肖雪月往山中走去。胧苍原本已经站起来，想要跟上去，一时与走在后边的落千尘对上了眼，落千尘望了一眼角落里的胧苍，又十分厌恶地撇开了眼。

胧苍一时竟不知走还是不走。即墨青拉住他，带他回到永幽居内。

即墨青自己找了个矮塌坐下，说道：“灵秀山君和你师父素来不和，平日里恨不得永世不相见。今日找来，想必元清山事态有些严重了。”

胧苍眨了眨眼，问道：“素来不和？我怎么不知道！我就说她怎么看我那么不顺眼！”

即墨青道：“早在你来之前，这两人就已经有诸多积怨了。只是这些年贺林鲜有下山，与落千尘也没什么见面机会，他二人之事也就很少被提起了。”

胧苍扒着门框看着师姐离去的路，等即墨青说完，才幽幽地说道：“青阳君多大的面子，竟敢直呼师父名讳。”

即墨青一个闪身，便走到胧苍身旁，揪着他的后领，只轻轻使力便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说道：“你这小崽子，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懂了懂了，你放手！再不放手师姐她们都走远了！”

即墨青这才放开他，负手往门外走去。

时已末冬春将至，樽前山仍旧是白雪皑皑。永幽居出来，是一片空旷的雪原，再往前便是后山，后山有一颗枯树，和永幽居门外的那颗梅树长得很像，应当也是一棵梅树。红梅独立雪原，也是一番风雅，但自胧苍来樽前山时，它就已经是一棵枯树，更遑论开花了。

枯树再往前，是一处断崖，崖前有一座石碑，题“无妄”二字。无妄崖终年雾气氤氲，看不清崖底的景况。

肖雪月带着落千尘走了半里路，在临近后山处停了下来。

落千尘不耐烦地问道：“贺林在哪？”

肖雪月答道：“就在此地。”

肖雪月凭空取出明音琴，在雪地里盘腿而坐，琴音奏起，顷刻间眼前大雾弥漫，将二人皆笼罩在雾气中，不远处无妄崖的石碑也隐匿在雾气中。

等了一会儿，眼前的雾气渐渐消散，原先空旷的枯树底下，石凳石桌已经摆好，贺林端坐于前，虽苍颜白发却依然鹤骨松姿。

肖雪月收了琴，往前道了一句：“师父，灵秀山君有要事相见。”

贺林点了点头，看向落千尘。落千尘有些发愣，不过片刻之后便徐徐往前，坐了下来。

胧苍走着走着，敲了敲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师父一定是在无妄崖底下清修！”

即墨青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我去过，那里什么也没有。”

胧苍说道：“不可能！樽前山能住人的地方，也就永幽居那一片，师父不是藏在了无妄崖，还能去哪！”

二人正追着她们，忽闻琴音响起。

即墨青不禁驻足感叹：“明音琴响，我也有数年没有听过了。”

肖雪月善琴，十方境皆知。她刚到樽前山修习之时，贺林将明音琴给了她，明音琴独缺尾弦，但在肖雪月的手里，能弹奏出绝美的曲子。贺林曾夸赞过一句：“明音一响，星辰皆落。”

尔后这句话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肖雪月便有了个“摘星女”的名号。十方境内的琴修，无一不想一闻这明音琴的弦声。这些事，在两年前灵秀山集会之时，胧苍没听八百回也有四百回。

然而胧苍不通音律，只觉那琴是块邦邦响的木头，不过即使是弹木头，旁人也远不及师姐便是了。

胧苍见即墨青激动得都快跪下了，翻了个白眼，赶紧拉着他往前走。

不多时便走到雾气笼罩处。

胧苍道：“奇怪，我记得后山的雾从不过那块石碑。”

即墨青并未停下，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诶……”

胧苍赶紧跟上，未见即墨青停下，一头便撞上他的后背。

胧苍探头一看，枯树底下三人正齐齐看向他们。

贺林面若冰霜，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胧苍以为师父在说自己，正要回答，即墨青却率先开了口：“晚辈只是正好路过此地，便前来探望。”

贺林挥了挥手，道：“要你？滚！”

即墨青在雾里凭空被削了一刀，捂着手臂，咬着牙说道：“是。”

胧苍有些不知所措，见师姐偷偷向他招手，便轻轻挪到了肖雪月的身旁。

落千尘看着贺林，说道：“樽前山君还是这么不饶人。青阳君也是好意，你就这么待人。”

贺林没好气地说道：“他自己跑到我的面前，碍着我的眼了。”

即墨青正要走，落千尘道：“青阳君不必走，你也听听，今日我所说之事，你回去转告玄炎山君，我也就不必再走一趟。”

即墨青见贺林并未反对，便点了点头，道：“是。”

落千尘这才将元清山的状况娓娓道来。

数月之前，各山都有灵修失踪之事发生，皆寻而无果。前些日子，灵秀山下凭空冒出一些人，从未修习过，却生了灵脉，仗着有了灵力，自觉高了凡人一等，在人境惹是生非。

落千尘的弟子察觉有异，抓了那些人一一审问，这才知道，那些突生灵脉者，皆是碰上了一个人，那人说是从元清山的禁制中出来，拥有一件秘宝，能使庸人生灵脉。

落千尘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能化生灵脉的秘宝，那人所用之法，是生生扒了活人的灵脉，移到别人的身上。”

胧苍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道：“什么！”

胧苍突然想到，若是如此，那么谷亦之很有可能也是用了此法。他看了看肖雪月，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即墨青，二人应当也是想到了此事，皆是一愣。

灵脉附骨而生，乃天地灵气所化，是修行者的根基。修行百年乃至数百年的灵修，若是失了灵脉，肉身便再无法承受天地灵气，瞬时尸骨都会化作尘泥。

肖雪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元清山封山之时，里面便只有死魂了，不应有活人才对。”

落千尘看她一眼，继续说道：“按理说本该如此，但若是恶鬼凶灵化形为人，那些凡间庸人如何能分得清。”

听了这话，四人皆是默然。十五年前元清山事发突然，元清山山体倾塌，几乎被地海吞没。山上灵修无一幸免，另外四座仙山派去的人也伤亡惨重。

地海裂痕无法修补，死魂四窜，因数目庞大，无法尽数诛灭，权衡之下便寻了一个便捷之法，四山元君同设禁制将元清山封禁。

可元清山本是受炽凰灵脉所护的仙山，灵气充沛，死魂日夜吸收灵气，说不准真有化形之机。

而如今元清山禁制有消减之态，如若不早些弥补，后果将不堪设想。

落千尘道：“当务之急，是必须加固元清山禁制，至于已经从那里逃出的东西，可以慢慢追查。”

贺林点了点头，又瞪向即墨青，灼灼的目光似要将他刺穿，即墨青心领神会，头低低道：“晚辈立刻回玄炎山，将此事报与山君。”

“不必了。”落千尘轻笑，撇眼看着贺林，道：“我早已派人前去玄炎山和七曜山。戚愿倒是好找，不过谷照可难见。自谷亦之继承玄炎山君之位，那谷照便万事不问，就是我亲自前去，也不能得见。”

贺林道：“一直以来皆是山君为尊，亦之既已继承山君之位，谷照自然不必再过问凡尘之事。”

落千尘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是让我的人见谷亦之时多问了一句。那老东西如此不念旧情，还二话不说便将守护一方的责任抛给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知去哪逍遥快活了，实在失德。若他日得见，我必得好好质问一番……”

落千尘这会儿倒是有说有笑了，丝毫不见方才在山前那气焰，胧苍见二人说起谷亦之，刚想将之前听得的传闻再说一遍，一旁的肖雪月连忙给他使眼色，他只得将已经到喉咙里的话咽回肚子里。

贺林听烦了，闭着眼睛，问道：“何时前去元清山。”

落千尘这才止了话头，道：“明日日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