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日子是否过劳?”
灵灸阁中,刘恒阳一边给秦玉施针,一边询问着玲珑。
玲珑想起从凌州回来的这段日子日子,顿时心虚不已:“回师叔……快马跑了九天路,中间休息过一日。回来后还一直在做杂务……”
她忙着做别的事情,一直忽略了秦玉的身体状况,现在想想真是该死啊,还应了他让他去做杂活儿。
说着便看向秦玉,他只眨巴着眼睛一脸淡然,注意到玲珑的视线之后便朝她咧嘴浅笑。
他现在怎么这么爱笑啊……
真怪可爱的……
刘珩阳叹了口气,“我给他开些调养的药,注意不可再劳累,每日来这施针即可。只是……可惜了这身根骨了。”
说完他惋惜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竟舍得毁了这等上乘的根骨。如若不然,在我等降云楼不出十年,必成大器啊!”
玲珑能理解他的惋惜,但是好在秦玉自己也想的开,于是接着道:“是啊刘师叔。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换种方式好好生活,师叔不必介怀。”
刘恒阳听了也是微微点头,手起笔落:“这方子到时会有药王司的人来取,我会让人每日熬好了给彷月居送过去。你只管让他每隔些时日来一趟灵灸阁找我施针便好。”
“多谢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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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蔺芊芊杵着一根树枝,艰难地爬着山路,回头一看那个白面少年还在屁股后面尾随,不多不少,一直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不行,除非你跟我走。”
他每次就是这一句话,仿佛搪塞一般害她是一顿又气又恼。
“你谁啊我凭什么跟你走?!”
“在下蜀中降云楼谢连真。”
蔺芊芊听完白眼一翻,跟这家伙简直没法沟通。
然而谢连真却没想,像她这般从小锦衣玉食又不出闺阁的大家小姐,也不曾参与过家中生意往来,又怎会识得蜀地那般遥远的江湖势力?
只见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离开凌州已经三天了,藺芊芊干粮兜子几乎见底。随着脚步深入山林之中,再往前走人烟也越发稀少。
再这样下去估计有钱也找不着人家可以寄宿了。
待她到了淮北的地界,只要在那边做点生意白手起家,她从此便可彻底摆脱蔺家生活。
想到日后那些畅快自在的生活,她脚下也越发有力气了,走得竟比方才还要快些。
那少年自昨日于茶肆遇见后,便一路尾随着她,骂不走也甩不掉。估摸着应是蔺家花钱请来寻她回家的。
但值一提的是,这个跟屁虫倒是生得容色隽秀非同一般。可年纪实在是小了些,秀色的眉眼轮廓间仍然夹杂着不少稚嫩。
蔺芊芊一律对这些比她矮的少年人从来都是无甚兴趣。
以后再长两年也许会比较乐观。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又走了两个时辰,蔺芊芊实在脚疼得不行,于是找了个树墩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歇下来便觉得腹中空空,她翻开包袱,就清早剩下的半块烧饼还能勉强果腹。
于是她就着半竹筒的水一块儿下肚,才算勉强吃饱了。希望在她饿地走不动路之前还能再遇上人家。
待她回头再看那少年,他也正好离着那段距离,坐下来静静等着。
这一路上不仅很少见他吃东西,甚至走了那么久连口大气都不曾见他喘过。
看来还是个练家子。
不过这样也好,万一她要是撑不住,兴许那人真有能力把她提回去。
如此想来还算有个保障,不至于饿死乡野。
这般想着,藺芊芊突然就多了份安心,不一会儿便靠着树睡了过去。
这午觉一睡就睡到了天黑,她几乎是被冷醒的,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黑漆漆的四周寻找那少年的身影。
然而树林幽深又静的吓人,先前少年久坐的位置如今已然空空如也。
叫藺芊芊不由一股深深恐慌从心中扩散开来。
这人不会不耐烦扔下她走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耐心的吗?
漆黑的丛林里中隐约还能透过月光看见一些东西,哪怕是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起一身虚汗来。
除了不绝于耳的虫鸣以外,灌木中时不时还会传来窸窸窣窣的逃窜声,不会遇上什么野兽吧……
早知道就在凌州花钱雇几个仆从陪陪她了。越想越后悔,都怪那个跟屁虫给了她自信,还以为能一路跟到底的,结果就是个半途而废的蠢蛋!
蔺芊芊委屈的眼泪哗哗往外冒,终于忍不住在黑暗中抽泣了起来。
正在她在心里将谢连真骂了无数遍的时候,身后忽然亮起了火光,“你怎么哭了?”
这稚嫩的男声响起,蔺芊芊差点激动的窜出了鼻涕。她忙转头看去,这少年正举着火把,臂弯里夹了一捆干柴,手里还提了只兔子。
那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半张脸,稚气未脱的漂亮面孔中夹杂了一丝与他年纪有些出入的不苟言笑。
“我还以为你走了……”蔺芊芊哭地更放肆了,因为她不再怕哭声把什么东西引来了……
“我不会走。”
谢连真淡淡道,在蔺芊芊身旁很是干练地搭起了火堆,然后把兔子放血拔毛,冲水清洗去内脏,处理好后就串了一根树枝,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看着他这熟练的手法,蔺芊芊完全忘记了刚才为什么哭,“你还会烤肉啊?”
谢连真又从腰带之中掏出了一小包用白纸包住的盐撒了上去,“种地打猎,生火烧饭,我都会。”
蔺芊芊听了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要不让我雇你吧,我出我爹双倍的价!”
这可是全能保镖啊!她已经准备好死皮赖脸去挖她爹的墙角了!
“我不是你爹雇来的,你爹已经……”谢连真正说着,望向她的同时对上了她那双亮着天星般光彩的眼,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告诉她整个蔺家已经惨遭灭门的话,她会不会哭的比刚刚还要伤心……
他其实很怕碰到女孩子哭,甚至对女孩子闹腾也毫无办法。就好比纪玲珑,明明她最后才入亲传,却因年长他两岁就被她逼着喊师姐,于是这一喊就喊了九年……
或许再晚些告诉她也没关系吧,只要不是现在就行,因为靠他自己现在根本处理不了。
“他已经不会再逼你嫁人了。”谢连真移开了目光,专心盯着那只烧烤架上的兔子。
“那我也不打算回去了,出都出来了,不完成我的梦想我不想回去。”蔺芊芊托着下巴也望着那烤兔直流口水,“……不过你既然不是我爹雇来的,为什么非要我跟你走?”
“这是我的任务。”
“我可以不去吗……”
“……”
谢连真顿住了,他好像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保护对象如果不肯跟他走应该怎么办?打晕带走吗?可那还算保护到位吗?如果对方宁死不屈呢?
师兄根本没有跟他说到底是是保护对象的安全更重要还是带回降云楼更重要啊……
谢连真越想越绕,整个眉头都蹙了起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