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带着池连尽一连走了几个时辰过也没见到人烟,累得她两脚发软。
好在路过一片杂草后她摸黑踏上了一条小路,顺着那条小路直走,隐约可见一间木屋。
走近一看,那门栓得严实,但她无暇顾及,举剑劈开,便扶着池连尽一头栽了进去。
真的是一头栽进去的,玲珑一路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身旁那人更是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反应,看样子是已经昏过去了。
玲珑费力将他整个人翻过来平躺在地,自己才能抽出身来,坐起来喘气,人已经汗湿了过半衣衫。
她借着月光四处翻找,找出一支火折子点亮桌上的油灯。
吸进肺里的空气还带着潮味,这屋应当是许久没人住了。
玲珑这才准备好好处理一下地上这个人。
望着昏迷不醒的池连尽,他此时浑身浴血,血渍从他的衣襟内顺着脖颈一直爬上了脸颊、唇角和鼻尖,在他苍白如凝脂白玉的面庞上更显鲜艳。
玲珑俯下身去,埋首在他胸前,静静听了听他的心跳。还算有力,应当是还死不了的,这才放下了悬住的一颗心。
似乎是对孤独的恐惧给了她莫大的动力,玲珑一口气将池连尽拖上了屋内的木板床上,让他身子半靠在床头。
那床实在太小了,小到根本无法完全让他躺下去。
许是木板受了潮,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压上去立马嘎吱响了起来,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霉味。
这环境实属寒碜了些,但眼下确实也没别的落脚之地了。
玲珑环顾整个空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她忙不急歇息,最后找来一块看起来不太干净的麻布,一个生锈铜盆,还有后院地里一些长得歪七扭八的地瓜。
翻来覆去,到手也就四块勉强能看,三块瞧着像营养不良似的,干瘪瘪的不如拳头大小,也就其中一块稍微多长了点儿肉。
然后又在后院找了把干柴,打了井水生火煮沸,同时把这些地瓜放在火堆里着烤。
做这些她本就没什么经验,所以动作格外温吞。好在烤地瓜也足够简单,担心地瓜烤糊,她反反复复捡出来查看了好几次。
那几个小的倒是熟得很快,水都没煮开就已经被她一个一个扒拉出来吃干净了。
洗净了铜盆和方巾后,她把一些凉水和沸水掺半,才将这盆触手稍烫的热水端进了屋。
玲珑瞧他还在熟睡,气息匀称,面容轮廓精致隽秀,却因失血苍白的凄凉,让人看了禁不住心头发颤。
他总是能让玲珑移不开眼睛,驻足凝视了半晌,才坐到床前将铜盆放在床边,开始解他的衣衫。
这身衣物已经破损的相当厉害了,一层层都是刀剑划破割开的痕迹,掺和着血汗与泥,惨状令人唏嘘。
剥开最内层的亵衣,已经与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中渗出的血痂相凝结,光是揭开都要费些力气。
玲珑很小心的撕开那些衣物,害怕会弄醒他。然后打湿了洗干净的布巾,避开那些伤口,慢慢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汗和脏污。
他的锁骨真是长得相当漂亮。常年苦练武艺也将他的身体锻炼的尤为坚韧,用指腹按压上去都能体会到满溢而出的力量感。
沉浸在这美好之下的玲珑是被几缕滴在她手背上的液体给砸醒的,慌忙回神后才惊觉自己流出了口水。
一定是太饿了,毕竟一旁的烤地瓜实在太香了!差点忘了正事儿……
擦完上身后便从脖颈一路擦拭到脸上,玲珑用手托住他的侧脸,那热水的温度烫得他面颊有些发红,触感更加细滑又柔润。
唇角的血渍都已经结块,费力擦去的同时将他柔软的唇瓣扯动起来,玲珑的视线又落在了那方薄唇之上。
这姿色实在诱人,玲珑吞了一口唾沫,在意识到之前她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轻触了上去,触到他的唇边,细细抚摸起来。
心想这般俊美的脸,既然摸都摸了,不如再多摸一会儿……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师兄的脸了。他从不让自己靠他这么近,如今难得的机会,玲珑垂下首去,还能再近一些吗?
一直到近到能看清楚他唇口上的每一道褶,和每一根睫毛颤动的幅度,以及映在那双眼帘半遮的清瞳里自己的倒影……
玲珑注视着他的眼睛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意识到池连尽已经醒了。
他那瞳孔缓缓睁大,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衣襟大敞,一度手足无措地揽起了上衣。
“师……师妹……”
他微张着唇,口齿不清。玲珑的脸反而离得他越发近了,他只能侧开脖子,潮红着面颊不敢与她对视。
“你紧张什么?”
玲珑当下只觉得心头几分悸动,面上也开始发热。但她很兴奋,丝毫不会觉得胆怯,反而还需要压抑着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
池连尽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脸边的方巾已经开始凉了,但他的脸颊却更加烧红且灼热了起来。
他真像个纯情青涩的少年人,一旦面对了女子便不知该如何作态,一脸的窘迫与怯意。
玲珑深觉得有趣,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直起身来,忍不住想要轻薄他。
“怎么?你还怕我趁你动弹不得吃了你?”
她玩笑似地一脸不以为然,拿起手边尚且温热的烤地瓜剥了起来,“饿不饿?我喂你吃。”
池连尽默不作声,只是紧张着躲闪视线不敢看她,却掩不住那眼里一汪春水拂动,欲言又止。
玲珑已经扒开了一块地瓜肉,伸到他嘴边,一时香味扑鼻,让他这才翻然想起到自己快要饿得发昏。
“来,吃!愣什么?又不是没喂过你。”
见她催促着,又拿地瓜肉碰了碰他的嘴唇,他才磨磨唧唧地张了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玲珑将地瓜肉送进他口中的时候,被他温热的双唇轻轻滑过指腹。这柔软的触感惹得她一整只手都酥麻起来,叫她浑身战栗了一瞬。
她怔愣着注目了池连尽好一会儿,他却嚼着地瓜一脸懵懂:“师妹,你也吃些吧?”
玲珑耳根发烫,整张脸都在逐渐升温,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起方才指尖的触感,一时间胸口那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得不承认她差点乱了阵脚,忙整理起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池连尽也没有多问,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再去触碰一下。每每等玲珑瞪大眼睛时,却又总是对上他不明所以的目光。
他那双漂亮的凤眼看向自己时永远都是那样的澄澈无害,然后低下头又继续啃。但玲珑总觉得是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喂进了最后一口,玲珑收手时的一瞬竟感到自己好像被什么湿滑的软物触到了指尖,那一阵酥麻又再次传遍了她的全身。
回眸看他还在垂着眼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还没有吃饱的样子,好似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顿时她心底窜出一股无名的恼意,趁着此时色心大起,当即矮下身子吻住了他。双手捧住他的脸,令他无处躲避。
似是震惊之故,玲珑明显能感到他握着自己双肩的手在轻轻颤抖,指节发着紧,却又丝毫不曾抗拒她。
他唇上是还未散去的地瓜香甜,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
玲珑尽兴了一番后,窃喜着收手打算当作无事发生,就着池连尽震惊到呆滞的面孔满意地爬进了床的里侧,曲着双腿背对着他,与他一同挤在这张逼仄的小木床上美美地睡下了。
好挤,但也好在因此背上能沾染他身侧的温度,在这稍凉的春末夜里为她提供了足够的温暖。
纵使再反复忆起山庄外那遍地尸体的景象,也不至于会孤单害怕到难以入眠了。
即使发生了那样巨大的变动,也还是有人在身旁陪着她,让她能安心入睡。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