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暮色,妃红色的夕阳映照窗台,染上雨后的深蓝色的天空,鬼斧神工的漾意的画卷,一片美好。
狐狸端个小板凳在那欣赏,雨后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泥土芳草味,一秒回到他还在山上的时候,就是路过屋檐时,余下的雨水渐湿了它的毛发,苏付心想,“这样的夕阳如此美好,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画面了……”
可是他没有说出来,不然狐狸能下一秒哭出来……
暮色有种乍现天光又落下的最后清明,苏付突然颤抖了身子,他捂住嘴,手松下后,是黑色的鲜血在顺着掌心掉落……
“公子,公子……”狐狸还是吓得泪目了,“无妨,我还想多在外面待待。”
……
这一觉她睡得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天气狂卷风暴,让炎炎夏日突生凉意,恍惚间有人给她盖了被子。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睡醒时,连同阳光都不再有了,人往往在这时候会有空荡荡的哀愁……
她揉揉胀痛的脑袋,有些发烫,原来是感冒着凉了,她挣扎想起来,身体却软弱无力,想开口嗓子也是隐隐作疼……
她又裹紧了唯一的温暖被子,看了一会天花板,想着反正天黑了,许敬壤会一起和她挤进被子的……
突然她周围空间一阵震动,她茫然无措,“地震了?”
这震动平息的很快,快到她几乎以为是幻觉,如果不是旁边的东西摔倒在地了,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指挥房间里面养着的盆栽花草,让它们把东西捡回原地,可是随着地面又一次震动,东西又掉了。
她的脑子思索了一下,索性不管它,万一又地震了,她捡了也白捡……
她又继续抬头看着天花板,想着许敬壤怎么还不回来,她一翻身就看到递过来的药碗,她的头被一双手摸了摸,探了一下温度,她盯着他,眼睛有点涣散,有点呆呆的反应了一下……
她猛然退后,摇摇头,她闻到了那股药味,天旋地转,几欲作呕,她拒绝道:“我不要喝药!”
那勺子不容质疑的在她嘴边,她推开,药水溅到了床单和他的衣服上。
白色衣服上晕染开来药色,那双手略微一顿,她的脸色因为激动更加喘不上气再次楞楞的。
他叹了一口气:“还挺严重,不会乱跑了吧。”
她抱着头道:“好疼……”
“乖,好好喝药。”
她试着喝了一口,半天没咽下去,终于咽下去后,露出了痛苦面具,他端起药碗,喝了一些,捏住她的下颚,对准她的嘴,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敲打他的胸膛,却使不上一点力,脸色红的不行,好半天才缓过来。
“我会不会给你传染……”她满脑子想的是。
他却说:“已经亲了。”
生怕她忘了提醒,“两次。”
“剩下的药,自己喝还是?”
这样喝药无非是狗血言情剧里面的常见套路,可是她还是微红的眼睛望着他,顺带还扯了他的衣服,“那阿壤,你再亲亲我吧。”
反正这样都有传染几率了,要苦一起苦吧。
系统飘过来,留下四个字又飘过去了,“世风日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会喜欢谈恋爱,下午睡醒后解决不了的孤独,抱着被子都不能解决的凉意,在两个人酱酱酿酿的时候,会好很多……
可他还是和她算账了,“一晚上的大雨,夜不归宿,弄成这样,挺好……”少年的表情淡漠了下去,眼角可瞥见一丝嘲讽之色,终究是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她,他又余了情,“我很担心……”
“我,不是有意的。”纵观他的人生还是第一次给人讲那些浅显易懂的道理,发善心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的安危,他觉得面前的女孩一腔孤勇的傻气,在比如,“下次遇到水还跳吗?“
她总归是她的,倔强是本色,老实是掩色,她闻言很老实的嗯了一声,又摇头,“下次我不会了!”
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是学你的!”
许敬壤确实没理解,“?”
“上次在秘境那只渡劫的乌鸦,你也不顾危险救了它,我在学你,嗯嗯。”
火麒麟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捧腹大笑。
许敬壤说不出来了,“……”
谎言这东西就是连锁反应。
黑暗沉默了好久,两人就在那躺着,此刻月光照了下来,他执她的手,反扣上道:“可我不是一个好人。”
可他看到了怎样的场景,月光下,她似乎被镀上了一层光,时光静止,只有造化神秀的仙子对着他笑,少女被他反压身下,虽有点畏惧此刻的突来的强势袭击,“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了。”
他不可遏制的发神了,又是这样的场景,宛如宿命,当时月光撒下来,她的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那样柔和的目光,平熄了他的暴躁……又多了丝**上头的缠绕。
那敬月宫的传说,“月宫下来的哪里是什么神仙……”
分明是镀上光的她,来渡他的苦海沉舟……那就拉着她,永远不要她回到天上去。
他靠她更近了,闻到了幽香,手拂上她的颈,又探进了衣服里面,那一刻是剧烈的冲动……
他不能压制的情绪,或者是**,红瞳快抑制不住的出现了。
她主动拉开衣袖,说道:“你又要吸血吗?那就给你吸吧……”
他不知所措的道,“不是,我是要……”
“要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他甚至也没有经验,又听见她轻轻的说,“今晚会有月亮吗?”
人就是这么奇怪,生病的时候想挣扎的起来,好好的时候又只想躺着……
正如她现在睡不着,她看许敬壤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看月亮……”
他声音嘶哑了说了一声,“好。”
夜色很凉,他给她披着一件大衣,拽住了她的手,试图温热她。
她倒是反应过来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
他们在凉亭看到了苏付,他静静坐在那,宛如一株植物的苍凉和枯耗,那一刻陆九柠看到了他正在加速流失的生命,可是她又看到了紫气微腾……
为什么?苏付的生命气息明明在流逝,紫气居然有增长的趋势,有那么一瞬间气焰在身上涨落,又迅速消失成一层薄弱的光。
是什么事刺激了他?她不得而知,既然紫气还在,就是希望。
她想她要试着和无数读者惋惜过的皇子说一些话……
她脱离了许敬壤的手心,跑了过去,“苏付公子,我想和你说一些事!”
正是此时,苏付公子正有了回去的打算,“啊别走啊?”
她急得扑过去,突然耳朵被声音吵的一震,脚下什么软绵绵的,再一看是红色的小狐狸,正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
她一顿,看看鞋底,见没什么,又踩了过去,“苏付公子你别走!”
苏付终于转身了,她因为感冒急促的喘着气,“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说说?”
“我有一个朋友,她来自的世界……”
苏付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红色小狐狸也瞪大了双眼……
暗色的天空彻底让星星闪烁起来了,苏付抬头看着夜空,星光浩大,命如星盘,演绎着许多人的命运,可是这一次,“你说的那个世界很奇妙,可我……我这里又是什么世界,又该走向什么样的命运?”
她猛的给他灌了一口勇气鸡汤,“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命运,不正是公子你定的!”
面对这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苏付错愕又习惯了又沉默了……
因为听多了。
狐狸揉揉自己身上的毛,想着要不要提醒她一下,“你晓不晓得,你刚踩到我了?”
“啊?原来我踩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什么癞蛤蟆呢?”
她后知后觉,认真道歉,“等等,原来是你啊,对不起啊。”
狐狸:“……”
他想这人受了风寒,还发着高烧,自己还是不要和她计较了……
比陆九柠那因为高烧混乱的脑子不同,许敬壤的神色也有些发呆,她的手在许敬壤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那个世界。”
他的手摘下她发间落下的叶子,“你的那位朋友过得怎么样?”
“可能不……不太好。”
“还有……“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此刻空空荡荡,让他又没了重心,他的内核快要失去了,道,“不要松开我的手。”
他是盯着苏付离去的位置的,睫毛垂哀,透着冰霜冷泠。
“阿切……”他身上出现了明显冷意,又快把重感冒的陆九柠冻感冒了。
他的眼神出现担忧微动,
狐狸感觉情况不妙闪开,“对对对,你能不能不要松开他的手啊,斗气波动会影响伤害到我的。”
“你怎么了?”她牵回了他的手,他黯然自嘲道,“无碍,只是觉得柠柠这样随意松开我的手,不太习惯。”
“感觉…随时就会离开我似的……”
随时就会抛弃他……似的。
“原来是这样。”她若有所思,安抚的无比及时,“你告诉我了,我不就不会了吗?”
什么叫被吃的死死的,许敬壤真的懂了。
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实则警告,“我已经告诉你了,以后不要有了。”
……
最近官府放假,几人在府中氛围密切,苏付病况说不了太多话,狐狸和陆九柠倒是依旧热闹,狐狸在那也缠着她,“你继续给我说说那个世界吧?”
“真的有人996吗?”小狐狸惊了,“读了书的拥有大学问的还不如拉车拉地的牛马?”
“我们这科考试卷可统一呢!还有地方搞区别对待?”
“不敢相信,是不是我们这种山里出来的。是当不了官的?”
苏付在沉思,“其实我们这个世界也不太好,女子的地位和动物,商贩作假太多。”太多值得他沉思的了,如果能够择优合并再好不过了。
许敬壤平时就在旁边看他们说话,要不就是捧着书继续看,他们吵吵闹闹,惊动了龇牙。
“怎么,也想出去和他们玩?”
龇牙无语,“不稀罕。”
这句话它保持了和许敬壤一样的水准,它又道:“我才不要和一个傻姑娘和一只傻狐狸一样给一个快死的人讲心灵鸡汤。”
可是又耐不住动物的天性,“是有点想,算了我要做的是征服暗火!”
龇牙要做大事,打大本。
陆九柠不能看着苏付体内的紫气越来越少,直到被咒术吞没而死。
所以每天都要说的是,“苏付公子,紫气来源于心,你要自信啊!”
哪怕苏付根本不想听,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她天天给苏付灌鸡汤的时候,总觉得这种说教不得劲,哪怕狐狸每天给苏付晨读《如何提升紫气火焰》。
紫气选中帝王人选,更多来源于内心是否坚毅。
是夜,少年立在苏付门口,想杀他却被紫气无形挡住,火麒麟道:“这紫气也太神奇了……”
“杀不了。”
许敬壤捂着胸口离开了……第二日,他带回来了一只灰袍骷髅骨。
冷冷丢给狐狸,“让他去洗脑苏付。”
在洗脑这方面,不愧是专业对口上了,骷髅骨每天给苏付念着《如何提升紫气》竟是有大成效。
骷髅骨往往攻心,指着狐狸说,“苏付,你忍心看狐狸为你付出这么多吗?”
狐狸万万没想到矛头能直到他身上。
一出洗脑真是听着震撼,闻者落泪,苏付听的很安静。
许敬壤安静起来比苏付还静。
像一摊死水,可是当陆九柠从他身边路过时,他又活了。
“今日你还没吃早饭呢,我带你去吃。”这地位已然转变了,以前都是陆九柠带着许敬壤去吃的。
他把陆九柠拉走后,看着摊位前的陆九柠啃包子,她自然能感觉到许敬壤对她的占有欲,以及不喜欢她和别人说话。
他还是不喜欢吃东西,但是喜欢看她吃东西。
她惊讶在许敬壤手上发现割伤,明显人为,“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淡然道:“心里难受了,这样会好点……”
“毕竟我喜欢的兔子,最近老是和别人说话。”
她越来越发现这只小白花的不对劲,或许他从来就不是小白花……
房间里,他的血就这么流淌在地上,吸过他的血的她似乎产生了奇怪的瘾。
特别是近日因为感冒还头晕脑胀的情况下,她又一次克制不住,她的唇附上他手上的伤口……
舌尖在他伤口舔舐,少年眉头舒展,这样的带着快感的疼痛让他的郁闷心情终于愉悦起来,“对,就是这样,我会好很多。”
她只是轻吸了几口,然后说道,“鸦片吗?还能上瘾。”
然后说道:“你不要再割了……”
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清楚他的血会让她有瘾,那也是他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所想到的办法。
还是从和济院堂下发的让人戒不掉的白粉那,学习到的。
……
苏付陆续把自己心中的治国想法,写了下来,“我觉得制度不好,应该这样改的……”
“可是……”他这垂命之人,又能解决什么?
他看了一眼狐狸县官,他正睡眼朦胧,打了个哈切,他刚想说回去睡觉吧,下一秒它一头栽下去。
虽然知道狐狸最近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很辛苦。但是他秒睡的速度还是有点惊人,苏付叹了一口气,想到骷髅头的指责,“你也不知道你这么守着我这样的垂命之人,是否值得?”
他给狐狸盖了衣服。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咳嗽,害怕吵醒它。
一边打开边塞的孟将军寄来的书信,“胡人肆虐,边塞动荡,陛下欲寻长生之药,我等恐坚持不住,所有信仰在于愿殿下早日病痊归来。”
他的指尖发白,把他当信仰,“我这废人之躯真的值得吗?”
苏付的头又开始痛,“我也想好,可是好了一切都能解决吗?父皇根本不信我,不信我。”他还记得十三弟天真的眼神。父皇眼里全是纵容。”
他可以相信他被寄予厚望,所以父皇对他从来都是言语吝啬。
可是这次刺杀案,父皇根本不信他,就像他从小接受的文化思想。面对他的质疑他根本起不了任何翻案的心思,和勇气……
可是还有人相信他,面对各种人群的信任,他只觉得惨白无力,愧对他们的期望,在强烈压力下,恍惚的灯光中他看到了灰色袍子中露出的骷髅脸正朝着做出一个正在笑的表情,“三殿下,等我很久了吧,准备好,上路了吗?”
他急切的往后退,下意识望向旁边睡着的狐狸县官,“小狸,小狸!”
灰色袍子被掀开,他有些突兀的觉得脑子一凉,“谁啊,谁这么没礼貌?”
就看到少女有些困意的脸,她也打了哈切,像是解答他骷髅脑袋的疑惑,“你不知道啊,我也等你很久了?”
“我在这足足呆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蹲你啊!”
突然大地一震颤抖,本来感冒头就晕,她一时有些没站住,“不是?这地震带啊?”
也就在那一瞬间,一阵灰烟四起,等她抛开烟雾,灰袍和苏付已经不在原地了。只留下还在那睡觉的狐狸县官。
她赶紧去摇了摇旁边睡着的狐狸县官,“别睡了,醒醒啊,你家公子被捉跑了?”她对着他的耳朵,大吼道。
这一吼还真把狐狸县官整醒了,他突然睁眼,吓了她一跳。
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色渗人的光,魅惑的狐狸眼尾上挑,她不控制的视线对准了他的眼底。脑子一震,完了,狐狸最擅长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