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句潮海,也因为对上一任祭司的怨恨,他阻止了所有人的蠢蠢欲动要杀了这少年的心思。
少年环顾四周,他说,“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又想想:“不过,师娘说,好像确实有一个地方,四周场面火势围绕,山顶呢?还有一只神兽。几十年苏醒一次,去山顶的人都会遭殃,有一面湖,可以通晓往事。”
“甚至呛上几口湖水,还能参与往事,虽能参与往事,却不能改变命运。”
”师娘说,那是传说中的地方,难道真让我遇到了?”
他来之日,本就想去寻找那镜湖传说,却不想他并没有看到往事,而是来到了同一时空。
此时的商宿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少年诚挚的向他发问:“真的有神兽吗?”
“听闻神兽无比厉害,我真想去会会他,”
商宿自然知道这正是神兽苏醒的时间,他想到父亲的命运,不忍他送死,他道:“不知道。”
“那我也要去看看……”他跑的飞快,还问人群,“是那个山吗?”
有人阻止他,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师傅说的,人总是要不停地挑战的,这世间很多东西已经被我征服过了,这地方隔绝世人,若真有神兽,不知神兽能接我几招?”
有人嘲笑他,又想着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让这外族人死。积极给他引路。
商宿想他已经阻止过了,如果死是这少年的命运,那也没有办法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商宿被敲门了,正是少年提着神兽头颅对他笑,“这神兽,不过如此嘛。”
商宿自然也是怨恨这神兽,曾经害过父亲的,此刻他心情复杂……
“还有大祭司,你之所以说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我?”
这消息很快传来了,他手中的以行之剑,能通雷电,立马就有人对他跪拜了下去。“哎呀,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居然是雷神。”
面对众人议论他是雷神,他却惊讶的说,”你们搞什么封建迷信啊?”
他摆摆手:“我只是小小的会一些术法罢了。”
“当然,这是我自己认为的,别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我很强。”
……
他确实很强,那在他房间藏着的蛟龙,就是那少年打伤的。
根据蛟龙描述,他被少年追杀迫不得已入镜湖,想要出去就得鲛人的灵珠。
而少年身上有,还不止一颗。
商宿试探的问:“你从外面来,那你见过鲛人吗?”
他丝毫没有防备心,“没有……但是我师娘给了我很多鲛人灵珠。”
他张口闭口就是那师傅师娘,那少年这般厉害,可见他那师傅师娘,更是不凡之辈。
他几番没有找到蛟龙的踪迹,却看到了满天的篝火,他缩了手:“这里为何,冤魂四起?”
他要弄明白,来到这里自然好奇越族人的生活,“什么啊?你们一天就吃两顿?”
有越族女子请他喝酒,“雷神大人……请。”
“不行,我师傅不让我喝,说我岁数还小。”可是他还是喝了。
且他一碰酒就倒,有人要对他不轨,幻想可能是那把雷剑才导致他厉害无比,只要也拿到那把剑,谁知他们一接近。
雷剑把靠近的人电的半死,他们心服口服,“这是真雷神,碰瓷不了一点。”
……
忽略他一身过人的武力,他其实就一天不怕地不怕的话痨少年,他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祭司,听说这祭司不老,三百年不笑,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他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高冷的人,他围着他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啊?别装高冷啊?”
“你就算不高冷,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诶,今晚我睡不着,祭司大人可否和我一起赏月?”他深夜敲门。
商宿看着他手边的青藤酒,想起他一杯倒,也是忍不住,用他冰冷的语气说:“你别喝了。”
他说的太慢了,他已经喝了。商宿想了想少年说的自己来自潮海……和根本不坏的心性。
他见过越族人的心了,这人心思单纯到未被命线沾染半分。
他给他拖了回了房间。
蛟龙惊讶的说:”妈呀,您那剑居然不攻击你,可见……”
”可见什么?”
“他把你当成了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少年醒来捧着自己的脸:“大祭司,你可知道?江湖会有多少人羡慕你,和我共处一室。”
“毕竟我在外面,也算小有名气。”
商宿面无表情,“不知道。”
“你的族人都说你什么都知道,你却总是说不知道。”
“不过,谢谢你,不然我这衣裳可能被露水浸透了。”
“我这衣裳可是我师娘取蚕王丝做的。”
他觉得商宿这人老外冷心热了,有时候主动分享自己的事:“我有一个妹妹,老可爱了。你要是见到她,一定也会很喜欢她的。”
在亲眼看到商宿开堂布雨后,他在树枝上,被淋的猝不及防:“不是修真者,也行啊,这在我们那,你这样的人才,哪怕君王遇到你这样的,都得三请你出山当国师呢?”
商宿能会这些,不过是图腾的引示,身为祭司必须这样做。
干旱了就布雨,洪涝了就出太阳……他完全一个人形傀儡。不停的重复做那些事。
有时候少年会问:“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不记得了。”
“我们这算不算忘年交?”
“你我并不算熟,如何能算友?“
“怎么不是?人在江湖,广结好友嘛。”
商宿冷声:“你这好友,真是人在哪,结到哪里啊?不怕对面……不安好意?”
“怎么可能,你啊,绝对是好人。”
祭司看着他,难得开口,他想问这个不经事的少年,“你可有害怕的东西?”
商宿恶毒的想,不相信没有什么能摧毁这人的明亮。
这样光耀的少年在他面前,让他的心思都变成了海底阴影处的长年不见光的海草。
如此阴暗卑贱。
听闻此言,那时的少年嘴里正叼着一枝狗尾巴草,面色全是无畏,“我能有什么害怕的啊?我师傅说了,我会成为比江湖中所有人都出色的的存在。”
当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表情逐渐严肃:“我是收复蛟龙的途中来到镜湖。可那火中冤魂作祟,好似有人在练什么禁忌之术。”
“我居然熄灭不那火。”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挽救他们……能救一个算一个。”
“大祭司,你知道那么多,能不能帮我算算蛟龙躲哪里了?”
商宿早就和蛟龙约定,蛟龙助他暗火速成,同时维护梨果逐渐形成的暗火灵体,他助蛟龙离开这里,“不知道。”
又是这样的回答,少年都习惯他这么说了,祭司下了逐客令,“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走了……”
“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出去啊?”
“?”商宿神情僵了,这是什么荒唐人?原来那少年根本不知道,鲛珠可以让自己出去的事情。
他不知道出去的办法,还每天笑嘻嘻的。
“你不知道出去的办法,你还不慌吗?你可知道你可能在这里一辈子都出不去。”
少年对万事都抱有柳暗花明的心态:“既来之则安之,我总会有办法出去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打破那时空镜。”
“我总会成功。”
商宿从没见过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荒唐人!”
他告诉他说道:“图腾提醒,有鲛珠,就可以抵抗火焰出去。”
他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
“那我也带你出去。“
商宿面对如此真诚的眸子,怔住,带他出去吗?这句话,曾经父亲也对母亲说过。
他解释道:“哎呀,你这一天天闷闷的,肯定是因为这里太小了,你要是出去了,看看大千世界,广阔世界,说不定心情一下子开阔了。”
才不是,他的心早就死了。永远不会像他描述的那样。
“蛟龙早就走了,你可以走了……”
他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离开时,还在旁敲侧击:“大祭司,你真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吗?看看我那可爱的妹妹,还有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师娘。”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商宿声音和放出那个女孩的声音一样回荡上谷:“我不愿意。”
一个是心怀期待却不能。
一个是心如死灰……
他早就对活着没有兴趣了,至于外面的世界,祭司的枷锁让他出不去。
千年孤独又一次被搅乱,他捏着手中他给他的鲛人珠,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生出一丝不舍,但是必须在计划完成之前,让他走。
这么正义的人,又怎么让他看到,世间的血腥。
又一次献祭日来了,蛟龙面对他递过来的鲛珠,哈哈大笑,”这人很单纯的,他果然把鲛人珠留给你了。”
他分明记得,上一个这样的人,还是他那鲛人父亲把鲛珠给了母亲,也是把是否去看外面世界的选择权,给了他。
蛟龙自然忘不了败给少年的耻辱:“到时候暗火大成,你帮我,我要报仇!”
谁都没想到,少年居然去而复返,在亲眼目睹了越族人的自相残杀,他自然是,不能理解。
又看到上空的蛟龙,蛟龙一看到他就害怕的东逃西窜,俨然忘了刚才的大话。
“陆九源,你这人阴魂不散啊你?”
他搅乱了这场局,果然触犯到利益,族人就不认他是什么雷神了,而是该死之人。
他们心中的不甘越来越大了,直到模糊了神志:“他不是什么雷神,他也想要玉盏的通天能力!”
他们觉得自己拿了玉盏后,肯定会比这个少年强的。
这是祭司告诉他们的。
他说道:“我不知道什么玉盏,但是如果你们想出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有办法可以带你们出去,而不是这种方式!”
这这一句话无异于触到了商宿的逆鳞,他也不能让他带越族人走,那是让他的计划彻底崩盘。
那时候,他一定会杀了他!
现在他就想杀了他!
他割了自己的血,喂给了火中女孩在日月献祭下,逐渐形成的灵体。
这样可以控制暗火,他要她以为这种方式报仇,吞噬掉一切对不起她的人。
可是因为少年的打断,女孩差点成形的灵体又一次散去。
下次再次聚集不知何年何月。
他努力的操作蓝色火焰,缠上那几个人,他们的身体被烧灭,重新成为火中不甘怨念的一份。
蛟龙没有死,他借着鲛珠逃出去了。
少年被暗火缠绕其中,当被缠上时,才发现,是火中的怨念增加了越族人心中的恶。
他努力的,救出几位被绑着还没烧掉的人,他取出师娘给他的灵珠,“你们快走啊……”
等那些有灵珠的踏出火焰的那一刻,那是外面的世界,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天地。
这火还是没困住他,他明白那些人走了,他们不知道何时才会死。
少年一回头却被其越族人围堵了,“你哪来的灵珠?你放了他们走,万一他们就是命定人呢,知不知道我们烧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让玉盏重新降世?
“我还烧了我老婆呢和儿子呢?”
“你们是被控制了知道吗,是这火的邪念控制了你们,你们清醒一点啊……”他直接被这个想法荒诞住了,“是谁告诉你们的?”
“当然是无所不知的祭司。”
“他是骗你们的!”
可是他说了也来不及了,暗火吞噬了剩下的人。
当看到蛟龙拿着鲛珠离开这里,他还在替他辩解,真是可恶的蛟龙居然抢了商宿的鲛珠。
而此刻面对面,火焰归附商宿,他道:“你知道那蛟龙有多作恶吗?是你让这火彻底变成邪火的?”
他冷冷的看着他,表情比任何一次都绝望冰冷。“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少年完全不明白,还是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他们?你不是守护他们的祭司吗?”
“哈哈……”商宿浑身的颤抖了起来了,冰冷的表情终于破裂,三百年不笑的人,他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总是会笑的。
这些年但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他对族里的人的憎恨,此刻却终究是破防,露极致的痛苦,“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鲛人害世人,与我何干!”
“魔害世人,又与她何干?”
“我只知道它能帮我……”他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重现女孩的灵体,可以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们可以毁灭这一切罪恶。
他也承受不生不灭之痛,随着他的死,越族再也没有神女血脉的庇佑,火会把一切都点燃的,烧了这里的一切罪恶!
他还是天真的不谙世事:“我不放他们走,难道要他们自相残杀吗?”
商宿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冲他大喊:“我就是要他们自相残杀!他们这种人就是不配活的。”
“为什么?”一切静止了,少年好像一点不都认识他了。
或者他从未了解过他。
商宿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良善的祭司。他会祈雨,会止灾,会关心每一个村民。
包括,来自外面的他。
而不是他面前那个试图炼邪火和蛟龙勾结的人。
雷霆之剑光硕如耀,他缓缓道:“商宿你心术不正,勾结蛟龙,我要杀你。”
他的手颤抖了…商宿却主动握上他的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少年眼神一动,“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商宿身上的伤口却奇迹一样的愈合了,他眉目冰冷,居高临下:“你看到了吗?我不会死。”
“不生不死还要守护一群蠢货的痛苦你知道吗?我只想结束这一切的。”
“可是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还就得守着我祭司的职责,永远不生不灭,永远守护着这个我讨厌,肮脏的村子!”
当祭司的代价,即使他再也不是为了三百六十一枚银粒需要东奔西走的商宿了。
可是,三百六十一枚银粒却永远的凑不齐了。
那上任祭司给他留下的多重禁令之一,不能毁掉他房间的任何东西,包括那盏父亲油做的灯。
每日而视,这一切都让他癫狂若狂,无时无刻想毁了这里的一切。
可在命线的控制下,他必须端庄一切,替他们解决繁琐的问题,哪怕内心厌恶,也必须要温和待他们每一个人。
何况他不想对那些人和他们的后代良善。
他哪里是在用梨果的不甘,放大别人的恶,而是这种恶从血脉流传。
很久之前他就见识到了,越族人的自私。
他们没有像外面的人一样接受书本知识,所以不识道德,就是完完全全被**掌控的族落。
他耳边还记得梨果那句:“我不愿意!”
不愿意救世何尝不是错。
所以在等那些人不甘怨恨失控,他们自相残杀。人都死光了,他才可以不当祭司,不为他们而活,
商宿无数次幻想,火墙四面八方的涌来,灭了这里的一切。让这里变成一片火海。
而他在里面,看清她的脸。
他不知道商宿经历了什么,那种眼神他看不懂,是被岁月无情凌迟了多时的倦怠。
他大势所趋的缓缓道,“本来闯入我们这的外族人,都得死在这里的。可是,你这样厉害的人,我们这留不住你。”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你走吧,帮我带一只花走,就当你的眼睛替我和她看过潮海了。“
少年接过了那人手上的格鸳花,那人却说下了恶毒诅咒,无数次在陆九源梦里回彻的话,“你说你没有害怕的东西,可我从图腾上看到了你的命运。”
命线终究是作用起来,会沾染这样不谙世事的少年。
“你这一生亲缘凋零,会和我一样同失至亲。”
“不!”少年突然瞪大了瞳孔。
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他那日杀死一位邪修,邪修向他诅咒,这是同样的话术。邪修临死前说,“你灭我永生梦,我便诅咒你痛失所亲!”
他以为,那只是他不甘心的怨恨,可这话从商宿口中说出,一切性质就不一样了,他知他预测天气呼风唤雨的准度。
“我……不可能……会这样的!”
商宿痛快的说出这样的话,止住了少年的幻想,“你就是有这样的命运!”
这是他为他算的一卦,本是心痛他的命运和自己一样,而此刻商宿痛快的说出这样的话。
即使面前的人是他无形中认可的,唯一的朋友。
他把他的计划毁灭,商宿也不要他好过。
他可以成全面前人的一身正道清风,他也要他带着悔恨度日。
他知道他很厉害,那山上最厉害的神兽都能被他收服,连作恶多端的蛟龙都怕他……
所以,害怕的滋味你如今懂了吗?陆九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7章 我们这算不算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