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该是宁静的夜晚,客栈的三人都沉眠在酣甜梦境,端是岁月静好。
但是在镇子的另一边,凌晨的星光下,却是一片刀光剑影,胆战心惊。
客栈三人醒了后,吃早饭的时候叔侄两人合计着镇子也是逛得差不多了,想要向下一个地方继续前进。
罗百镒看着席失兴奋地在和莫寻讨论下一个地方该去哪儿的时候,只是低头扒饭,反正去哪儿自己都跟着,所以无所谓发表意见。
等这顿早饭吃到尾声,莫寻和席失才敲定了向东走的决定。
不设目标,到哪儿就是哪儿。
所以等三人吃完退完房后,莫寻就从后院把马车牵了出来。
停在门口,等上楼拿行李的席失,和正在把自己的马绑上缰绳的罗百镒。
这小子,自己骑马不好吗?就自己买的这辆马车用得着两匹马来拉?
临了出发之际,莫寻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席,你要不要去和你的朋友告个别?”
席失顿时才想起了裴续,虽然自己是挺喜欢这个人的,但是道别……
席失在想,自己和那人究竟算不算朋友,他也没有提过,昨夜只是为了让叔宽心,所以自己才没有否认叔以为的朋友两个字。
但是另一边正在往马车上塞行李的罗百镒正好听到了这段话。
他乐了,就昨天这小羊羔那副样子,他还能有朋友?
或许是为了看席失的乐子,他直接开口:“莫先生,直接去吧,看他这副犹豫的样子。
犹豫就是舍不得,咱陪他走一趟呗。”
车上的席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犹豫呢,就算犹豫也不是犹豫这个。
但是他也没有拒绝,就是既然你提了那我们就顺势去看一眼,反正以裴续的性子,我的谎言也不会露馅。
罗百镒看到席失瞪了自己一眼后直接就进了车厢,却也没拒绝,这小羊羔难道还真有朋友,昨天自己那种感觉,难道是错觉?
罗百镒也懒得再去想,反正自己话已经说了,跑一趟就跑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锦衣青年在窗户旁边犹豫了一会儿,干脆绕到车后,一个转身就坐到了马车后面放箱笼的位置,和那些行李挤在了一起。
坐在前头的莫寻感觉到马车一震,猜到了那小子不想进车厢和席失待在一起,知道他的身手,也懒得管他坐没坐好,只是转头问了句席失,就已经扬鞭驾着马车向前驶去了。
顺着这条穿过无崖镇的河流,马车已经渐渐靠近了那座书院。
等马车停在书院旁边的时候,马车上把脑袋从窗子里探出来的席失已经是面色凝重了。
席失先天嗅觉灵敏,且常年和各种伤患打交道,对空气中这股淡淡的血腥味可谓是非常熟悉。
所以在莫寻马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他就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来不及冲正在担心自己的莫寻回话,就已经朝无崖书院的大门跑去。
看到紧闭的大门,席失心中的不祥预感更甚,隔着门都能散出来让自己闻到的血腥味吗?如果是一个人的血,已经是重伤了。
席失赶紧伸手推门,门没有锁。
虽然自己是很烦那个话痨,但是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会有事吧。
跟随席失到书院大门的二人,等席失把大门推开,莫寻和罗百镒也是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练过内息的人五感敏锐,门开之后他们也闻到了,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席失已经跑到了大厅,正好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迹,再看周围像是被打斗波及散乱一地的茶盏桌椅。
席失心里的慌乱再次飙升。
等那二人进入大厅的时候,莫寻急忙上前,他敏锐地感觉到,席失现在的情绪不对。
罗百镒紧随其后,但他进来开始则是在仔细地打量周围。
莫寻看到席失盯着那摊血迹眼色发红的样子,他只能拍上少年的肩头,把席失的思绪唤回来。
等看到少年空洞的眼神望向自己,莫寻还没有开口,罗百镒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地上的血迹可能不足以致命,这书院里哪里有可以供人休息或躲藏的地方。”
莫寻闻言也是立刻望向席失,少年彻底回神,“在后院,跟我来。”
说完就带着他们快步向后院厢房走去,一定要没事啊。
三人来到后院,也是一派明显的打斗痕迹,莫寻和罗百镒对视一眼,罗百镒就已经朝那一排厢房走去。
“你就在这里,靠墙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要乱跑。”
莫寻叮嘱完席失,就开始向周边环境还是寻找。
霎时,罗百镒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金铁碰撞的声音。
莫寻赶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席失也是紧随其后。
到那厢房门口,正好看到罗百镒和一黑衣女子缠斗起来,再看一扇扇被打开的房门,怕是刚才,罗百镒刚开门就被这人打了出来。
席失可以看到,那黑衣女子的动作稍有滞涩,应该是身上有伤,而且看这装扮也略微眼熟。
莫寻等见到人后,已经不打算上去帮忙了,看着样子,那小子自己应付得过来。
这时,叔侄二人听到了,房内传来一声呻吟,似乎还有一人。
席失觉得这声音熟悉,赶忙进屋一看,是裴续。
莫寻进屋后也是看到,一个清瘦的男人正躺在床上,胸前缠着一层厚厚的布条,血色还从其中透出。
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个黑壮的男人,嘴角渗出鲜血,看似好像已经昏了过去。
席失没管柴二,赶紧到裴续的床边,伸手为其诊脉。
不行,失血过多,而且看样子这血好像还没止住。
席失赶紧取出自己身上的银针为其行针止血,顺便拜托自家叔帮忙,去帮自己寻一些绷带或者干净的布条。
莫寻看到少年焦急的样子,也是迅速转身出门。
等找到绷带回到这边的时候罗百镒也已经将人制服,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绸缎把那人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才从刚才一路打斗的地方带了回来。
莫寻懒得管那两人,等把找到的绷带给席失送过去后,看过罗百镒身上没明显伤痕,才有空看向被罗百镒制住的人。
是个样貌极其清秀的姑娘,现在一双美目正狠狠地看着他们。
看着这姑娘身上像是窗帐的布料,莫寻也是叹了口气,这小子,有一点怜香惜玉,但不多。
莫寻把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邀功的罗百镒推开,站到了那黑衣女子面前,作揖表达歉意,但是也没准备把绑住她的那匹绸缎解开。
“对不住啊姑娘,但是我们没有恶意,劳烦请问一下,姑娘和里面躺着的人,是什么关系。”
齐挽歌看向面前对自己行礼的玄衣男子,再看向刚才在打斗间小心没有伤到自己的锦衣青年。
如今冷静下来也可以想到,这几人不是坏人,是自己因昨夜之事如惊弓之鸟行事冲动了。
不过,就冲现在他们还绑着自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莫寻见眼前的女子不回话,以为是面前的姑娘还在生气,便将目光转向罗百镒,想让他来问。
但是罗百镒现在却不高兴了。
刚才就因为这个人,自家偶像一把把自己推开的样子自己还记得呢。
干脆就装没看懂,走到那两阶楼梯旁边就一屁股坐下了,撑着下巴,无所谓地回到:“先生你别问了,刚才我刚开门就被这女人一剑刺过来,差点死在那儿。
而且刚才交手的时候我也问了,她一句不说,我看呐,这人估计是个哑巴。”
“你才是哑巴呢。”
一阵粗粝嘶哑的声音传来。
莫寻和罗百镒此时都望了过去,齐挽歌因为这目光低下了头,双颊好像都泛上了红意。
这两人有些心虚地收回了目光,尤其是莫寻,还剜了罗百镒两眼。
罗百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刚才只是自己气急了嘛。
莫寻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凝重的氛围,还是再次开口向齐挽歌致歉并且提问。
“这位姑娘,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替这臭小子向姑娘你道歉,对不起。
现在我想再问一下姑娘,姑娘只需要摇头或者点头就好了,姑娘看可以吗?”
齐挽歌这才重新抬起了头,看到莫寻认真的模样,再想到刚才二人的表现,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莫寻看到齐挽歌同意,才轻声开口继续询问:“姑娘对我们和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没有恶意。”
齐挽歌点了点头。
莫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向齐挽歌走了一步,看到齐挽歌一副受惊的样子,后又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得罪了,在下想帮姑娘解开绳子。”
齐挽歌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让他有了顾忌,干脆主动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背对着他。
莫寻看到眼前人的动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住齐挽歌的绸缎,往后又退了两步。
齐挽歌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已经解下来了,揉着酸软的手腕转了身。
也不管旁边还一脸歉意的莫寻,直接奔到罗百镒身边,迅速捡起自己的剑走到一边。
原本罗百镒看到这人向自己奔来,因着之前的心理阴影,还以为是这女人要报复自己,连忙一个翻身躲开。
结果看到齐挽歌只是拿起了自己的剑,而且一副嫌弃的样子离自己远远的。
罗百镒有些尴尬,一旁的莫寻也是看到这番场景有些想笑,亏这小子长了张聪明的脸,看他吃瘪还挺有趣。
房间里面,席失稳住了裴续的伤情,听到外面已经安静,也是小心翼翼地从房里探出头来。
结果吧,一不小心,就和站在门边的齐挽歌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吓了一跳。
要不是坐在门口石阶上的罗百镒反应及时,立刻挡在了席失的面前,这两人差点就要一人拔剑一人飞针了。
等四人再都进裴续屋内的时候,可以看到裴续已经被重新包扎了伤口,旁边坐着昏迷的柴二头上扎了枚银针,而桌上摆着席失从裴续房中拿纸笔刚刚写完的药方。
裴续的伤口应该是刀剑所致,虽说长,且失血过多,但伤口不算很深,动手的人有收力的现象。
席失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给了自家叔一个眼神,看了看桌上的药方又瞟了眼罗百镒。
等罗百镒注意到那叔侄俩一起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看到了桌上的药方后,顶着两方视线的压力。
认命地拿起了桌上的药方走了出去,一边走嘴里好像还在骂骂咧咧的。
等目送可怜的“奴隶”出了门后,席失才看向了正站在门口的齐挽歌。
真的有些眼熟,直到伴着屋里还没散尽的血腥气,看到一身黑衣和手里一把长剑,这才想起这是昨天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姑娘。
齐挽歌目睹了刚刚三人之间的闹剧,再看到把自己打败的人那副吃瘪的样子也是高兴,但是刚收回自己目送且幸灾乐祸的眼神,回头就看到了离自己极近的少年。
席失出现在她身侧离得极近,偏头看向她。
“需要我替你把下脉看一下吗?你应该也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