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雕镂着栩栩如生的鸟雀,边上的柳树长得高,柳条垂翠,迎风而曼舞,生机勃勃。
许清渺穿了件浅桃色锦缎衣裙,裙摆微长,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云鬓楚腰。她身上常有似有若无的冷香,清幽不艳。
“恳请殿下赏脸沾沾我的喜气?”许清渺从荷包里取出及笄礼上的糖,摊开手心,油纸包裹的糖躺在白皙的小手里。
周雪燃看着她,并非无礼的打量,他身上尽显读书人的文儒高洁,怎么看都是斯文温雅的。
“殿下不会不允我这个小小愿望吧?”见周雪燃无动于衷,许清渺大着胆子去拉他的手,将糖塞到他手里。
周雪燃的手指微凉,许是他是太子缘故,他比她平日里接触的公子都要矜贵,许清渺碰到他的手时微微发颤。
“这是你的愿望?”周雪燃看着手中的糖,还带有她手心的温度。
她的手是温软的。
当真是小小愿望。
“我的愿望是太子殿下可以永远开心。”许清渺见他慢慢好讲话,又拿出之前对待他的那套甜言蜜语。
她笑起来狐狸眼弯弯的,像涉世未深的小兽,透澈明洁。
周雪燃回了一个浅浅的笑,长指拆开糖纸,将糖饴送入口中,是杏仁味的糖,深刻的甜在舌齿间丝丝化开。
“甜吗?”许清渺看着他的唇,被糖蜜沾了一点润色,她很想伸手去帮他擦拭,好在忍住了。
“嗯。”周雪燃看她眼里明明有想做什么,又好奇她想做什么。他在等她要做什么。
这次换许清渺无动于衷了。
“许姑娘。”周雪燃极少会主动称呼她,他平日里几近不与女子交谈,总觉得叫出来拗口别扭。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明,如玉珠落盘。
可不等他说完,许清渺看到了到府上的魏靖琦,她缩回短暂的视线,匆匆和周雪燃道了别。
“殿下不是说要去找父亲吗?莫要耽误了,我还要去迎来访的友客,先不扰与殿下了。”
她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听他说上一句“祝你生辰吉乐”。
是书上欲擒故纵吗?
可看着不像,她倒是真切地流露出要走。那就是没心没肺了。
周雪燃方才看到了她与沈家兄妹谈话,沈家家世她都不在乎,应不是青止说的接近他是为了权贵。
就算是,那又如何,不过是只自认聪明的小狐狸,玩着撩拨人心的把戏。
何况她说着的那些喜欢他的话,听着也是有趣。
今日来贺喜的人多,有朝臣之后,周雪燃不喜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值远在离偏院不远处给他准备了一间的书房,不会有人打扰。
许太傅不一会也到了书房,他抱愧言道,“今日是小女及笄之日,府上闹腾了些。”
“无妨。”周雪燃看着书上的内容,每次来太傅府上最让他头疼的事就是假装有题目不会。
周雪燃对讲过一遍的学术过目不忘,学什么都能很快领悟重点,如今又要装不知道再问一遍实在难以启齿。
他装不知道惯用的方式就是沉默不语。
距书房不远处的偏院。
魏靖琦带了一副书画作及笄之礼送与许清渺,是许清渺之前同他说过欣赏的女画家作的画。
许清渺喜欢作画。
很久远前说的了,许清渺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位女画家在临川,离上京极远,看画作落款的时日又是新作。
许清渺一瞬诧异,转作喜笑颜开。“你该不会是让人家专门画的吧?”
“替父亲去临川办事,想起你说过喜欢这位女先生,便托临川的朋友引荐携礼登门拜访。”魏靖琦见她收到礼物开心,跟着一笑,如沐春风。
那位女先生是魏靖琦托了很多朋友才见到的,又是送礼又是多次拜访,求了许久才求得她临摹这副敦煌美人琵琶画。
画中美人抱着琵琶游于空中,背景是黄壁石岩,很是震撼。
虽然取得良画的过程辛酸,魏靖琦却只字不提,轻描淡写带过。
“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许清渺小心翼翼地拿着画卷,细细看每一寸。她轻声呢喃一句,“没想到你还记着。”
许清渺和魏靖琦有书信上的来往,仅有两人的贴身侍从知晓此事。书信的交换都是由粒儿与魏靖琦的侍从去办的,他们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
魏靖琦的家世教养也不允许他与女子无故独处。
难怪许清渺给他上一封写的信没有得到回应,粒儿去接头处换信,魏靖琦的侍从说“公子出远门了”。
一次未得到回信,许清渺便不会再写第二封。她才不去做这种掉价的蠢事。
魏靖琦笑着看她。“举手之劳。”
许清渺将画收回画筒里,叫粒儿好生收起来。
粒儿去后室放画。
堂中仅有两人。
魏靖琦看着她欲言又止,思忖后还是开口,“塞外战事告急,此番父亲叫我去临川是去托荣归故里的前大将军重新出山当军师。”
许清渺对他要说的话毫无防备,魏靖琦总对她毫无保留地说这些事,明明他们的关系停步于朋友,他却能不留底地告诉许清渺他的任何事。
倒像是丈夫和妻子才该有的信任之托。
“那,那位将军可愿出山?”许清渺心里是不想聊涉政事的,她一个女子家哪懂这些。
“嗯。已经说妥了。”魏靖琦还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许清渺甚是不喜他人讲话吞吞吐吐。
“过了清明,我便要同太子殿下一齐前往塞外御敌。”
“嗯?”
许清渺惊异的是周雪燃也要去。
上京史上鲜少有御驾亲征的先例。轮到皇子亲自上战场的也少,如今怎么要太子上战场?
今日她见到周雪燃,他似乎和往常并无异样,脸上毫无即将要上战场的任何情绪。
“此番战场之上可否危险?”许清渺问完就在心中骂自己怎么问出这样的愚笨问题。
这上了战场的哪有不危险的道理?
“塞外常年有战乱,此次来犯事的是蛮人。蛮人生长塞外,为适应塞外环境生长的比上京男子高大威猛,也更骁勇善战。塞外战事告急,十万火急上书皇上发兵支援。朝堂之上,太子上奏出征,皇上应允,我提出与殿下一同前往,皇上也允了此事。”
“既是如此凶险,为何姜大将军不出征?”许清渺耳濡魏靖琦说这些事,也略知一二。
为什么姜大将军不赶往塞北,要两个少年去?
“姜大将军旧疾发作,难以带病长途跋涉颠簸,故此次去临川劳烦前大将军出山。”
姜大将军上次出征塞北归来,身上落下来后遗之疾,受不得塞北的气候变化。
“刀剑无眼,此次去了不知前路如何。”许清渺叹了口气。
出征之事,怕是她家兄长也会参与其中,这才是许清渺忧心忡忡的,她眉头紧锁,心中沉闷。
就算是朋友,于生死相关之事也多有牵挂,许清渺稍加嘱咐道。“那你定要多小心。”
“我知道。”魏靖琦让她不必挂心,笑道,“等我回来,我带塞北的特色吃食给你。”
“好呀,传闻塞北的牛肉干好吃,真想尝尝。”许清渺又低头惋惜,“可惜好一段时间不能再写信了。”
他们的信多以日常为主,讲些好玩的。魏靖琦文采好,比话本子还有意思。许清渺平日无聊,还是乐意看的。
魏靖琦想了想,“我先写了,写塞北的事情,回来一并给你。”
“嗯!这样好。”
送走了魏靖琦,许清渺想起了兄长的事。
她去了周雪燃在的书房,带着及笄宴上的糕点轻叩房门。
“进。”书房内传来年轻的男声。
许清渺轻轻推门而入,有事相求,必当好言好茶相奉。
“殿下辛苦,吃点茶点?”许清渺将带来的茶点放置书案上。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摆放规整,周雪燃长指持书卷观阅,房间里的木窗微敞,明媚的亮色从窗外钻进来。
此处果然安静,静冷之感油然而生,不过并不可怖。
许清渺盘坐在周雪燃身边,乖巧地端出点心摆在他面前,整齐的桌面被精致的糕点打乱。
仅有两个人时,周雪燃默许她这么做,许清渺彼时已经将尊卑之习视作虚设了。
有求于人,自然也要摆出诚意。
许清渺将她自己觉得最好吃的茉莉花糕推至周雪燃面前。“尝尝这个,这个最好吃。”
糕点都快端到他嘴边了,周雪燃微微后仰,没办法避开便拿了一块,在许清渺紧盯的期盼目光下送入口中咬了一小口。
他不太爱吃甜食。
茉莉花糕的清新充斥口齿,女儿家爱吃的吃食多半甜腻,周雪燃趁她讲话的间隙,默不作声地放下剩下的半块糕点。
“殿下可是要去塞北了?”
“你怎么知道?”周雪燃淡淡地看她,她头发长了,过了腰,乌黑柔顺。
许清渺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以为出了什么纰漏。塞北一事怕是军事,不宜探讨。
“兄长说的。”许清渺急中生智,一本正经地说,“是兄长告诉我的,兄长也要参与。”
(此处给大家表演一个花式笔芯表白【自行脑补,嗯大概是这样这样,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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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的及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