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锦 第22章 第 22 章

众人顺着舜音指的方向望去，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舜音指的竟然是那朵高岭之花九千岁！

大家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起来，甚至怀疑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然怎么能一件比一件离谱！

如果是别人恐怕已经一口酒喷出去了，墨醉白还算淡定，他勉强把酒咽了下去，放下酒杯，左右看了看，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舜音指的确实是他。

墨醉白沉默须臾，递给了舜音一个疑惑眼神。

舜音显然没看懂，还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仿佛自己很聪明，选了一个宝贝一样。

墨醉白：“……”

庆陵帝似乎有些激动，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中的神情跟旁人不一样，不像是惊讶，倒像是有几分兴高采烈。

“舜娘，你要选醉白？”

舜音含笑点头，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坚定道：“陛下，九千岁是适龄男子，如今没有成亲，也没有订婚，身体还很康健，符合您给臣女定的选婿条件，臣女选他。”

“舜娘！”长孙雄立刻怒吼，声音透着嘶哑。

他就算再开明，也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一个宦官啊！

舜音抬眸，安抚地看向长孙雄，“外公，舜音心意已决。”

长孙雄错愕地看着她，一时竟然忘了反应，缓了片刻，才颤声道：“舜娘！你可是糊涂了？刚才饮了多少酒？要不此事待明日你清醒了再论。”

“外公，我刚才并未饮酒，也并未糊涂。”舜音刚才只是拿着酒杯把玩，实则滴酒未沾。

萧从恕面沉如水，双拳攥紧，脸黑的不能再黑。

瑶芸眼睛愣愣眨了眨，她没听错吧，舜音放着萧从恕不选，放着新科状元和侯府嫡子不要，竟然选一个没了子孙根的男人？她莫不是失心疯了？

“好！”庆陵帝一锤定音，一连说了三声‘好’。

“陛下！”墨醉白终于出声，站起身走到中央，声音沉稳道：“臣自知配不上长孙姑娘，还请陛下三思。”

听到墨醉白开口，长孙雄微微松了一口气。

庆陵帝像恨墨醉白不争气一样，瞥了他一眼，含笑看向舜音，“舜娘，你说，配得上吗？”

舜音望向墨醉白。

墨醉白脸上的面具遮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但舜音就是知道他现在一定正沉着一张脸，如果旁人看到必然会很害怕，不过她不怕，不但不怕，还有些想笑。

能够激怒墨醉白的人和事很少，如果她能成为其中一个，她还觉得挺荣幸。

舜音笑了笑，轻抬着下颌道：“勉强配得上吧。”

墨醉白：“……”

庆陵帝大笑出声，拍着大腿道：“醉白，这次你没话说了吧？”

舜音看到墨醉白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掩唇偷笑了一下，反正今天这婚事她是拒绝不了，墨醉白如果能把这桩婚事搅黄，那她是巴不得的。

如果这婚非结不可，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两人不会有夫妻之实，权当在一起做个伴，若能像上辈子一样继续做个酒友，想必日子也能相互扶持着过下去。

至于墨醉白，反正他不会娶亲，娶了她也没有损失，而且上辈子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墨醉白神色那么激动，至少应该是不讨厌她的，他们婚后差不多可以成为朋友，哪怕不是真正的夫妻，也可以相敬如宾。

反正是墨醉白上辈子让她选他的，她现在照做就好。

墨醉白看到舜音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无奈摇头，跪地叩首，“臣遵旨。”

庆陵帝眼睛一亮，神色振奋，像怕他们反悔一样，立刻拍板做了决定，朗声道：“朕明天就让钦天监择定良辰吉日，墨醉白和长孙舜音择日完婚！”

舜音莫名觉得庆陵帝比自己成婚还开心。

大家都说庆陵帝待九千岁十分亲厚，如今看来此话不假，只会有过之而不过不及。

她走到墨醉白身侧，跟他一起跪下，齐声道：“谢陛下赐婚。”

庆陵帝看着他们，满目欣慰，眼中还隐隐泛红，但他很快将情绪收了回去，像对待普通臣子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长孙雄却是连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如花似玉的宝贝孙女一生就这么毁了！偏偏还是舜音自己选的，他想不通舜音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婚事已定，再无人可以更改。

场内零零散散的响起祝贺声，大家都沉浸在震惊的情绪当中，好不容易才挤出三分笑脸，装成喜庆的样子，有人硬着头皮称赞庆陵帝‘促成一段良缘’，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赶紧低下头去。

宴席散场后，大家离开的时候全都神色疲惫，这一晚他们经历的事情太多，连惊讶都惊讶不过来了，离谱的事情太多，他们来不及消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梦。

……

萧从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舜音。

他不敢相信舜音竟然宁可选一个宦官也不肯选他！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竟然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在舜音从他身前走过的时候，他一把攥住舜音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盯着舜音，气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舜音红唇娇艳，弯唇笑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声音却冰冷无情，“萧从恕，我说过，你不了解我。”

她宁可鱼死网破，也断然不会再嫁给他。

舜音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他。

夜里的皇宫依旧金碧辉煌，沿路挂着灯笼，人群散去，白瓷砖上连块印记都不曾留下，红砖绿瓦，徒留寂静。

墨醉白站在一棵桂花树下，微风浮动，满树飘香，他负手而立，气质矜贵，若看背影应是位翩翩公子。

舜音驻足，停在原地看了片刻。

她忽然觉得自己未来夫君倒是也不错。

她看出墨醉白是在等自己，抬脚独自走了过去。

“你在等我？”舜音气定神闲地走到他身后。

墨醉白回身，盯着她看了片刻，低声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向姑娘请教。”

因为隔得近，舜音能看到墨醉白面具下露出的眼眸，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很熟悉。

舜音晃了下神，墨醉白已经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舜音收回目光，不以为意问：“何事？”

墨醉白盯着她的眼睛，神色间带着几分试探，“姑娘为何放着好好的齐全人不要，非要嫁给我这个身有残缺的人？”

舜音看他如此一本正经的妄自菲薄，忍不住想逗逗他，她所认识的墨醉白从来都是自信而矜贵，不曾贬低过自己。

“我一见到九千岁大人便神魂颠倒，情难自制，爱你爱得要命。”舜音眨了下眼睛，做出捧心西子状，“哎，九千岁以后可千万不能辜负我。”

“呵……”墨醉白呼出一口白气，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吗？”

舜音嘴角上翘，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江非不远不近的守着，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愈发佩服，长孙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肝胆过人，连老虎都敢喜欢，还真是能人所不能。

墨醉白安静地打量舜音，神色疏淡，“我想听实话。”

舜音干脆利落道：“实话就是其他人我都不想嫁。”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墨醉白，我可是把赌注都压在你身上了，你不能让我失望啊。

墨醉白沉默须臾，看着舜音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想嫁我，还是嫁给墨醉白？”

舜音不解，“有区别么？”

“你只管回答我。”

舜音莞尔，拍了一下他的胸口，爽朗道：“我选的是你这个人！”

墨醉白看了她良久，声音低沉道：“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舜音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墨醉白安静片刻，像认命一样，抬眸道：“成婚需三媒六聘，你有什么要求？”

舜音微微一笑，温温软软说：“其实我的要求不多，头冠我要城东那家珠宝铺老板娘亲自做的，嫁裙我要城北绣春坊里顶级绣娘亲手绣的，花轿我倒是不挑，但如果能四角嵌着琉璃珠就最好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会漂亮很多……”

江非听了片刻，眼看着墨醉白身体越绷越紧，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是他有眼无珠，这位长孙小姐不但敢惹老虎，分明还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啊！这怕是想直接把老虎毛薅光！

“……对了，我们新房里的被褥一定要挑最软最柔的，如果不舒服，我会睡不着觉的，最好用木兰香熏过，我睡觉的时候喜欢嗅木兰香的味道，这样会让我睡得更香。”

“……”墨醉白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透着股了无生趣的意味，“知道了。”

舜音见他语气敷衍，担心他没听明白，准备再重复一遍，墨醉白及时阻止，“想要什么回去用纸写下来，派人送来给我即可。”

“行！”舜音对成婚这件事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弯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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