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醉卧的桃树下积了层青铜锈,晨露滚过虬髯时发出琴弦崩断的脆响。我蹲身细看,那些暗绿锈斑竟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青铜螨虫啃食着时光。刘备的草履碾过锈迹,鞋底补丁缝线间突然迸出几星电火花。
"此物名唤时蠹。"他咳嗽着展开竹简,简牍缝隙里渗出暗红菌丝,"光和元年,南宫承露盘坍塌时..."补丁下的电极片突然报警,红光在菌丝上投射出DNA螺旋,"老臣在铜屑里见过此物。"
关羽的青龙刀忽然自鸣,刀柄龙须指向西南天际。我顺着望去,启明星的位置漂浮着菌丝织就的二维码,扫码声竟与张飞的鼾声同频。丈八蛇矛下的冻土突然龟裂,裂缝中渗出带着汽油味的琥珀色液体。
"翼德这鼾..."刘备突然轻笑,指腹抚过竹简上的输液管插画,"倒与永寿年间西园水钟的滴漏声相似。"他袖中滑出半枚晶体管,落地时竟化作青铜蝉蜕。
我俯身欲捡,蝉蜕突然振翅,翼膜上浮现出静姝在手术室写字的画面。她腕间淤青已蔓延至指尖,病历本上的"第601次记忆移植"正被泪渍晕染。张飞忽然翻身,铁掌拍碎蝉蜕的刹那,我们闻到川芎混着消毒水的气味。
"那日她剜心..."醉话裹着铁锈味飘来,"往某腔子里塞了团火。"
正午时分,我在马厩发现半截输液管。胶管表面结着青铜霜花,内壁残留的荧光菌丝正拼成"桃园宴酉时"的篆文。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三日前,云长磨刀时..."青龙刀在地上划出寒芒,"见此物从翼德酒坛中涌出。"
张飞突然闯进来,铁指捏着发霉的粟饼往嘴里塞。饼渣掉落时,我瞥见他臼齿间卡着片纳米芯片,蓝光闪烁的频率竟与菌丝二维码同步。刘备的咳嗽声从草料堆后传来,他手中《太平要术》的书页正渗出葡萄糖注射液。
"当年在涿县..."张飞忽然噎住,齿轮心脏发出尖锐摩擦声,"某最馋东市胡姬的黍酒。"他铁青着脸撕开衣襟,暗金齿轮间卡着半张泛黄照片——静姝着护士装站在桃林,背后的电子屏显示"2077.3.7"。
暮色染红菌丝时,古井突然腾起带着铁腥味的雾气。我攥着静姝的染血面纱靠近井沿,水面倒影突然扭曲成双重时空:着宫装的她正在德阳殿焚烧竹简,而白大褂的她跪在ICU走廊祈祷。两者的唇语都是:"酉时三刻。"
刘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竹简缝隙爬出的时蠹正啃食他袖口的莲花纹:"小友可知螟蛉之子?"他忽然将晶体管投入井中,"蜾蠃负之,七日而化..."水面腾起的青烟里,六百个静姝正在同时缝合伤口。
关羽的青龙刀突然劈开雾气,刀光里浮现永和五年的涿县舆图。当刀尖点在西市酒肆时,菌丝突然爆燃,火焰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胡商——他腰间玉佩的螭纹,正与静姝发簪的缺口吻合。
"酉时到了。"张飞拎着酒坛撞进桃林,坛底沉淀的青铜屑正拼出北斗七星。他醉眼扫过胡商面具,突然暴喝:"三年前贩马幽州,就是你个撮鸟赊了某十坛酒!"
刘备袖中的晶体管突然发出心电监护仪的嗡鸣。我低头看去,胸口的车辖印记正在吸收月光,第六枚车辖的凹槽里渗出带着编码的血珠。静姝的面纱无风自动,边缘焦痕竟与菌丝燃烧的轨迹完全重合。
胡商摘下面具的刹那,桃林忽然寂静。面具下的黥纹脸正在急速衰老,皱纹里游动着青铜色的菌丝:"荧惑星君..."他嗓音裂成双重声调,"可还认得这把量天尺?"
丈八蛇矛破空而至,却在触及他额前时锈蚀成沙。沙粒落地生根,眨眼间长出挂着输液瓶的桃树。关羽的青龙刀突然横在我颈间,刀身映出的却不是胡商——着白大褂的静姝正将车辖嵌入培养舱,舱内赫然是少年刘备的克隆体。
"此宴缺了川芎。"刘备忽然抚掌大笑,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量子纠缠装置,"当罚三杯。"装置核心的螭纹玉玦突然发光,六百个时空的酒香同时涌来。
胡商袖中滑出青铜量尺,尺面刻着"甲子"的刻度正渗出血珠。当他将血珠弹向桃树时,菌丝输液瓶突然爆裂,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静姝的虚影:"良人...桃园之酒..."
张飞突然将酒坛砸向量尺,青铜与陶片齐飞的刹那,我看到2077年的静姝正在时间管理局输入坐标。她脖颈后的"刘静姝"刺青渗出金液,在操作屏上汇成"光和七年腊月酉时"。
量尺碎片落地时,满地时蠹突然结茧。刘备拾起茧壳对着月光,茧衣内竟封印着六百场桃园结义的记忆胶片。关羽的刀柄青龙突然复活,衔着玉玦撞向茧堆,迸发的量子火花中传出静姝的呐喊:"取第三根肋骨!"
我下意识摸向胸口,车辖凹槽不知何时探出青铜探针。当酉时的梆子声穿透桃林时,张飞的齿轮心脏突然停跳,他铁青着脸撕开胸膛——暗金齿轮间,第三根肋骨正泛着玉玦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