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侦探笔记 第43章 结案·囫囵

他躺在草地上，睁眼便是头顶蓝蓝的天，坐起身来，才发现其他人都站着，独独他一个人躺的安稳。

“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陈集在荀古走上前来蹲在一旁，荀古坐起来后陈集却又露出惊骇之色，转瞬即逝。

“怎么了？”荀古问陈集，“对了，夏也呢？”

“夏也去了哪里我不清楚，但是，你，回头看看吧。”

荀古满脸疑惑回头看，只见一张他不怎么熟悉的脸安然舒展，带着微笑，紧闭双眼，原本属于他的上半身也随那张脸躺在地上。

荀古一手撑地站起来，地上空留下胸口插进一把匕首的沈陌。

沈陌死了，这便是这一案的案源。

荀古这一次脱身很是利索，除他之外的那五个人都还没从身份身上下来。

陈集感慨道：“你以他的身份走完一案，却发现是他的案，唏嘘。”

是啊，唏嘘。

荀古想起风执官的话，这一案有冤情。

荀古说：“我来时有人和我说这一案有冤情，却没有和我说被冤枉的是谁。”荀古看向那五个人，准确来说是在看原本的五个人，“你们知道被冤枉的人是谁？”

穆九熙等三人手里没了可以抗衡的先手，打算离开另寻活法，被陈集控制住：“抱歉啊，你们走了，他没办法出案，他不能出案，我就得不到进一步观看出案的机会，对不住了，再说，你们只是被关起来，而你们身上应当背了不止一件事吧，不冤枉。”

穆九熙等动弹不得，但是也不会多说一句话，荀古的问题只能寄托在程致和另一个人身上。

程致先是看看被控制住的三人，接着说：“是龙彦，原本的案子是沈陌死后警察发现龙彦曾经和他一起出去，并且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就是在这里还有人看到沈陌和龙彦起了争执，没有其他嫌疑人和线索的情况下，警察带走了龙彦。”

龙彦梗着脖子，实在不像是杀了人惶恐或有悔意的。

荀古低头看看地上沈陌的尸体，再看看那把匕首，良久之后他叹口气：“案启，起笔，结案准备。”

陈集饶有兴致：“这就知道了？”

荀古没有回答，他蹲下身想从沈陌手中拿出那把匕首，缓缓说道：“沈陌，尚东大学学生……死者被发现时右手持匕首，胸口有伤口，大量血迹……沈陌之死，是自杀，与……他人无关，终罪为己，”荀古没能成功从沈陌手中拿出匕首，他又叹息，“匕首之上应当只有他的指纹，他抓的很紧，不想被别人拿了去。沈陌死后，龙彦被视为凶手嫌疑人，他之冤屈，非沈陌所愿，沈陌自杀之时龙彦并不在身边，结……案？”

荀古最后这两个字说的有些拿不准，就在他说龙彦并不在身边的时候又忽然发觉哪里不打对劲。

“程致，你怎么知道是龙彦？”

程致说：“是那个穿斗篷的人和我们说的，怎么，不对吗？”

陈集走到沈陌身边蹲下来，他用先前擦过手的手帕包在手上来回动动沈陌的脸，起身后把手帕扔进垃圾桶里，继而拿出另一方手帕擦擦手，也扔进垃圾桶里。

他说：“警察不会蠢到分不清自杀还是他杀吧，这伤口看上去不深，但是很致命，法医……倒是有可能，你的疑虑是什么？”

荀古：“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大对。”

“自杀这个结果不对还是什么不对？”

“龙彦，沈陌为什么和你争执？争执什么？”荀古问龙彦，龙彦看都不看他一眼，别过脑袋去。这时荀古才回答陈集的提问，“说不上来，总觉得像是自杀又不像是自杀。”

“你再说说你的想法。”

“只有龙彦一个嫌疑人是不是很奇怪？这个学校上上下下都不喜欢沈陌，龙彦身边的这些人都和沈陌有或大或小的过节。”

“没错，那有没有可能只有龙彦和他接触过，所以嫌疑人只有龙彦。”

“有可能，但我还是觉得不对。”

陈集看看荀古身边悬着的笔，提醒道：“你时间不多了。”

荀古复蹲下身来，这时程致身边的男生忽然说：“我在柳木的手机里看到过一张图片，不知道有没有用。”

荀古回头：“什么图片？”

“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长截图，”他强调了一下，“是个群，有十多个人，聊天内容是他们要杀鸡。”

话刚说到这里，穆九熙等开始躁动嚎叫起来，陈集觉得烦，不知道从哪里扯来胶带让他们闭嘴：“你继续说。”

“去找你们的时候没让我们带手机，我记得大致内容是约着到鸡场杀鸡，还分配了任务，谁干什么干什么，有负责付钱的，有负责找地方的，有负责准备工具的，还有有负责埋鸡毛清理鸡血的……嗯……柳木手机里没有这个群，这张图片的截图被他保存在保密箱里，他有截图留底的习惯……”

荀古双眸倏然睁大，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陈集，陈集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应当是一起？”

穆九熙等的目光足够表明是这样的，但这件事与入案的的三个人无关，与真正的穆九熙等有关，这三个入案的人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快破案罢了。

“结案，沈陌……”荀古一个恍惚，“不，不对，这不是我想到的，是你。”他对那个拿了柳木身份的男生说，“应该由你来。”

陈集提醒说：“可是这是你的案，他来不了，况且你已经启案了。”

荀古摇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是啊，这个案子只能是他来。

于是他说：“结案，沈陌之死乃是……是谁呢？陈集，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不是龙彦自己，我不知道是谁……”说完他晕过去。

陈集甚至没想扶他一下。

“得，他晕了，这下好了，困在这儿了，不过也挺好，我的地盘，我罩着你们。”

不等那些人表达是与否，愿与不愿，陈集直接下指令：“想活，闭眼。”

然后……

*

然后白桦只知眼前一片白光，睁开眼时那两个男生与荀古就这么没头没尾地出现在长桌旁。

白桦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其余夏纪世界的人再待不住了。

“姓白的，说什么会让我们活着，你自己看看，两案了，有一个我们这边的人活下来吗？啊？”

“是啊，你要给个说法啊，否则我们……走了，不干了。”

“对！”

白桦摆摆手，有人上前来扶起荀古往他自己的屋里走。

至于白桦，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静了一瞬，继而说：“走吧，想走就走吧，只要你们能走出去，都走吧……呵，走吧……”

水青想跟上来，白桦拒绝了，他往他的房间走，脚步虚浮。

这一场所谓杀人游戏到目前为止，还不是“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不过看来主办方也不是白桦。

或者说，白桦做不了大决定。

白桦没能如愿走回房间，风执官来了。

风执官来了，挟着风，宽大的袍袖一拢，来自上城法典司的威严不许多说也散了满厅。

“白管家，”他客套着，“荀先生出案了？”

白桦赶忙提起精神前去相迎，大厅内那些之前还在叫着要走的，这会子也没声，他们扎着脑袋竖起耳朵。

白桦应着：“是是是，出案了，但他受了伤，现在已经休息去了，您要见他？”

风执官挥挥手：“不必，我听说这一案结的不错，赶来看看，表示感谢，既然他不方便，就请白管家替我道谢，我先回去了。”

白桦不敢问“这还不错？有头没尾的”，他身子微弯，连连点头：“好说好说，他醒了我一定转达。”

风执官微微欠首：“我先走了。”他转身又停步，“这个游戏不错但也不是很妥当，这些人中，白管家不妨筛选一下有多少身上背了案子的，直接投进笔记里，或是交给法典司——当然，过没过追诉期的，也未必有意义，还是投进笔记里吧。至于游戏本身，笔记不会还你这游戏怕是不能结束，那你自己看着办，别乱了大观。”

白桦其实根本没听风执官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些话不用他思考，点头说“是”就好：“是是是，我记下了。”

风执官走了，周身那来自上城的雾气还没消散，也不曾带走这里一丝风云。

风执官走后白桦回头看了眼凑在一处的那些人，华元世界的没什么大罪，他们可以入案完成游戏，至于夏纪世界的，还是要留下一些供入案后出案用。

白桦这么想着。

水青忽然问：“这一案就这样囫囵吞枣一般结束了，风执官都觉得不错么？”

白桦看水青一眼，因疲惫，也因多事加身，他双眼疲态尽显，竟有了几分斜目的意味，他先替自己说话：“我抬不起眼皮来，是累了，累啦。”

走两步，又说：“好不好，这一案都是上头要的，和咱们没关系，他们说好就好，说不好就不好，不好有荀古挡着，我们，什么都不用管。”

白桦的背影略显苍老，可他明明是个年轻人才对。

水青听了白桦的话看向院子里的那间屋子，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荀古坐在屋里任由时序摆弄他的骨，风执官的背影已经瞧不着了，倒是水青沉思的身影在他眼中。

“嘶～我在想，或许这些案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的什么，因此……因此这些案子怎么结都可以，只要结果对就可以。”

时序没吱声，他的脸要皱巴成包子了。

这等活计，他实在是做不来的。荀古够不到的时序替他做了，剩下的时序再不想沾手。

荀古笑出声来，从容地洗自己的骨，他这条命，就靠时序的天山水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