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第12章 关于毁灭与希望

夜里，细胞和衣睡在我旁边。其他处理部的人在我们休息的帐篷外。

我问他不归队会有影响吗？他欲言又止，然后说可以陪我一晚。

我顺着他的眼色往外看，看见黑夜中匍匐的人影。他们彻夜不睡，守在我周围，我立刻就明白，我现在对于处理部非常重要——我是抓捕【0号污染源】很重要的一环。我或许是它的诱饵，诱捕计划或许就在今夜。

外面指挥官在骂有几个队员临阵脱逃，关键时刻找不到人。不过大敌当前，谁都可能恐惧，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个怪物。

外面喧闹，细胞躺在我身边的行军床上，却异常安静。他沉默着在作战服里摸索，抓了条项链套出来在我脖子上，吊坠是一颗星星。然后他躺在我旁边，呼吸均匀。我也躺下，感受那条项链在皮肤上留下的灼人的温度。

凌晨，我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半阖上眼。迷迷糊糊间，忽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我被惊得跳起来，一探头，外面已经战火连天。

那两台脑电波机器一直没有停止运转，巨大的黑影伴随着阵阵嗡鸣，搅得人心浮气躁。小黑或许抵抗不住这种煎熬，趁着夜色奔袭而来，对那两个铁疙瘩发动进攻。镇守在外的军队立刻奋起反击，用枪炮消耗它的力量。

外面的火光闪电似的照亮我和细胞的脸，我侧头问他不出去帮忙吗？

他摇摇头，守在我身边，眼睛紧盯着外面的形势。

黑夜里，人的视线不占优势。但我知道他们的头盔有热成像功能，这使得他们在晚上也能了解战局，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外面的声响震得我胸腔一齐共鸣，我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突然天旋地转，我已经安然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了。

熟悉的触感使我立刻意识到这是谁。

小黑！

耳边呼啸声再起响起，再睁眼已经身在半空。小黑挨了细胞一刀，没还击，它的目标只是我。

我探头往下看，但看不清，只能看出现在战局纷乱，军队里自己人和自己人打的不可开交，小黑这个始作俑者居然安然逃窜！

在细胞力挽狂澜的指挥下，枪炮逐渐调转方向，向小黑袭来。它并不理会，肉身硬抗，带着我飞到楼顶。

“树叶，我们要出去了，你开心吗？”小黑语气轻松中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愉悦。

我没回答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楼下的人加大了火力，整栋楼都摇摇欲坠，小黑几乎站不稳。

它把我塞进飞机，绑在座位上，自己也抖落浑身肉块，又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我被戴上耳机，才发现原来直升机里还有个人在我旁边，一下吓得半死。

“这是驾驶员。”小黑语气虚弱，言简意赅。

一看向“驾驶员”迷乱的眼睛，我就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人了，他像讯哥一样，已经被侵染了。

那这样想来，刚刚地面的自相残杀，军队又有多少人是小黑的傀儡？它强忍着不适，严丝合缝地扮演好了那么多人。

这样的伪装能力真的太可怕了……

虽然早就见识过，但再次见到，依然后背冒冷汗。

“驾驶员”开始启动飞机，我们赶在大楼轰然倒地前悬在半空中，然后往天边飞去。

“轰隆——”

巨大的声响在天边响起，纵然带了降噪耳机，我依然觉得耳朵要聋了。我不由得往声源处望去，却看到了一生难忘的场景——

天裂开了。

黑色的天幕从我以为的视野尽头裂开一道大口，一些像是钢铁板块一样的东西坠落，缝隙之中有微弱的光芒渗入，像轻柔的白纱倾泻。我从裂缝里看到了星星，一闪一闪的，鲜活的星星！

原来那么多个夜晚，我以为的繁星都只是虚假的天空。而现在看见真正的星星，我才意识到之前所见有多么模糊而呆板！就像是眼前的纱布被再次揭开，只不过这次为我蒙上纱布的不是小黑，而是组织。

原来，【纯白禁区】是一个人造的、封闭的虚假世界！

飞机加大速度往那道裂缝飞去，我血脉喷薄，巨大的冲击把我定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忽然有湿润的触感，我回头，发现身后有飞机追来！细胞一枪打中小黑的头，血溅了我一脸。

小黑立刻反抗，但它现在并不如先前那般强大，又受了重伤，一时间居然是细胞占了上风！

小黑回头用恐怖的半个脑袋看看我，又看向细胞，下定决心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树叶，你别怪我。这次我必须杀他了！”

说完，小黑一跃而起，再次生出肉翅，旋转着飞向细胞所在的飞机。

我被固定在椅子上，焦急万分但动弹不得。随着我离天边越来越近，他们不时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直到我亲眼看到那架飞机爆炸，细胞和小黑，连同那架飞机一齐坠地，升起巨大的蘑菇云。

飞机飞出裂缝，经过一段时间的攀升，来到真正的空中，我才看见完整的【纯白禁区】。

【纯白禁区】是建在戈壁滩的地下基地，我以为的天空从来只是一层壳。

白天打灯，夜晚挂星，都是人为控制。怪不得【纯白禁区】的四季并不分明，怪不得在【纯白禁区】的每一天都如此相似！怪不得要把我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B区与C区，因为走得太远，就到达了世界的边际。

我在【纯白禁区】呆了多久？我记不清了。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我看见戈壁轰然坍塌下陷，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激起周边缓慢翻涌的气浪，带起漫天尘土，方圆百里看不见任何生物。

飞机向天边的曙光飞去，晨光刺眼，我微微眯起眼睛，才发现我眼皮沉重，因为沾了泪水。湿意浸湿了我的整张脸，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也只剩虚无。

一切都被埋在地下，欢乐的、恐慌的、温情的、血腥的、卑鄙的、伟大的，都归于尘土。

各种过去都已被掩埋，只有我一人逃出生天，带着脖子上的一颗星星，走向未来。

今天一次性放完吧~反正没人看，似乎全发了也没什么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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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关于毁灭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