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的对视中,萧定瑜终于从刚才自打脸的羞耻中挣脱开来。渐渐烦躁起来,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努力抑制着想要向眼前人挥鞭的冲动,恶狠狠地道:“我要过去!”
识相的就赶紧让机关复位,放她过去!
顾奚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权贵子弟真的好爱面子哟,原路返回有多难?非得跟她在这里犟?现在好了,两头都被堵住了,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行的。”她笑得温柔,话里却相当坚定:“入院考核时,学生返院应该要走的是另一条道。”
“你以为我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萧定瑜错了错牙,挥起马鞭点点她:“识相点!”
前面两关的人都没这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偏偏她在这里多事!要不是她一时半会找不出来能够将拒马移开的机关,她才不会在此与这人纠缠不休!
顾奚的回答,就是暗示意味相当浓地摸了摸别在衣襟上的玉哨。
她现在明白了,这位大概不是来参考入院考核的,应该就是摘星院的学生。但那又怎么样呢,考核场地,无论是谁,都不能纵马疾驰!
啊,不对!若不是参加入院考核,老生返院的话,根本就不应该会走这条道。
显然是前面两个关卡的人故意的,再加上跟她一组的学兄就那么巧地躲懒离开,说里面没点猫腻,谁信呢?
她才不会在这里跟权贵子弟硬犟呢,要是强行冲卡就召唤先生好了。
萧定瑜的怒气为之一窒,色厉内荏地喝道:“不要以为叫先生过来我就怕你!”
顾奚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怕,不怕你就别往后退啊!
她摊开双手,特别无辜地道:“我也不知道移开拒马的机关在哪里。”不知道才怪,她是知道的,但是别人不知道她知道啊。
萧定瑜心里窝火,面对笑盈盈却油盐不进的顾奚,又发不出脾气来。
恰在这时,躲懒消失了好一会的学兄悄悄冒了出来:“顾奚顾奚!这是怎么了?”
他左右看看,前后两个巨型拒马稳稳当当地立着,再往前看,顾奚和萧定瑜正在对峙。
看清骑在马上的人是萧定瑜之后,他瞳孔一缩,颇有些畏惧地咽下了到嘴角的话,连匆匆赶过来的脚步都放慢了。
战战兢兢地道:“萧,萧世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演技浮夸得,萧定瑜和顾奚两人都觉得自己眼睛被辣到了。
赶紧调转视线偏头去看对方,用彼此的美色洗洗眼睛。
“顾奚你不认得萧世子,他不是参与入院考核的新生,只是两年前因为家中有事,暂且休学的学兄,还不快快将拒马撤了。”学兄并不知道这两货被自己浮夸的演技辣到眼睛了,还在用全部力气来飙戏。委婉地指责完顾奚之后,又转过来安抚萧定瑜:“世子,顾奚她晚入学,新学年开始才三年级呢,所以才不认得你,闹出这笑话来。”
先是委婉地指责顾奚,再麻溜地甩锅,特别的流畅自然。就是不知道他这套话术都演练多久了。
顾奚微晒,这些人啊,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段低劣又卑劣。就快恨不得净她的底一下子抖落干净呢,生怕萧定瑜记仇找不准人。
萧定瑜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心中的怒火终于有了出口,毫不客气地羞辱了这王八蛋一番:“像你这种擅离职守的人,哪来的脸指责尽忠职守的人?要是在边境,你这样的,不拖下去责打二十军仗都不能了帐!”
迟来的学兄惊愕地看向萧定瑜,眼神里满是迷茫。不是,梯子我都给你搭好了,你只需要顺势下来指责一下顾奚就可以,为什么反而要怒而拆台?
顾奚略微有些吃惊,却没有出声,只抿了抿嘴角,微微低头,忍住唇边笑意。
萧定瑜这是真的动了气。这群人针对顾奚那个一板一眼板正得像个老夫子的女人,她当然不管。反正这个总是在她面前一脸端庄从容的家伙,她也不喜欢,还挺讨厌的。
她愤怒的这群人居然敢算计她!当她是什么了啊?想要以她作刀,借她的手收拾顾奚?胆敢谋算她,就得承受被她察觉的后果!
她怒气上来,马鞭甩得就更加迅猛绝伦。她□□黑马极其神骏,又是自小亲自养的,颇通人意,进退随心,配合得天衣无缝,饶是这位演技浮夸的学兄躲得快,仍然挨了几下狠的。
顾奚站在一边,温温柔柔地劝道:
“哎呀,别动手啊!”
“别打了!”
“再打我就叫先生了!”
叫得倒是欢,人却是很诚实从心地躲得远远的。
她越是劝,萧定瑜就愈发的生气。这个小傻子,真是白长了张好脸,如此蠢钝缺心眼!人家要算计她都不懂,还劝呢?劝劝劝,劝你个鬼哟!
不识好人心!
这么一想,她抽得更猛更快了。
顾奚左顾右盼了一下,都快要急哭了。眼看学兄都被抽了不下十下了,毫无还手之力。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吹响了哨子,向先生们预警请求援助。
听到哨音响起,被抽得满地乱跑的学兄松了口气。知道先生很快就会赶来,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顽强不倔,他口上犹自逞强道:“萧定瑜!别以为你是北靖王世子我就怕了你了!这里可是摘星院!”
萧定瑜果然更生气了,本来听到哨音,她将将有停手的意思,结果这货又来撩拨,她重重出手,狠狠地一鞭下去:“知道这里是摘星院,教的是煌煌之道,你们却仍弄此小巧,心思龌龊!”
顾奚心里一动,这些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果然,萧定瑜话音刚落,学兄尚未来得及下一轮发挥,先生就已经神速赶到,终止了这一场单方面殴打的斗殴事件。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院里岂能私下打斗?要打就上比武台去!”先生压制住萧定瑜,将她拎下马来,板着脸训她:“还有你,回边境两年人就野了,刚回来就惹事?!”
轻飘飘地就将单方面殴打定义为双方切磋比斗,虽然明面上训萧定瑜更狠一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先生是听到她方才说的话,有心偏袒呢。
果不其然,演技浮夸的学兄委屈控诉萧定瑜仗势欺人,无故对他出手。先生只是点点头,和颜悦色地问:“如此,杨青,你为何不鸣哨?”
他可是看得真真的,两人有来有往的,虽然杨青躲得狼狈了一点,但也不像是毫无还手之力,连抽空鸣哨都做不到。
杨青张了张嘴,惊觉自己竟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他能说因为他中途特意离开了一段时间,怕这事暴出来,所以才不敢主动鸣哨吗?
不能。
最主要的是,他们暗地里的谋算不能宣之于口,谁能想到萧定瑜这家伙,暴躁归暴躁,就是暴躁的对象有所偏差,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一直盯着他抽,将顾奚扔一边不管。
他心里苦啊,可又不能说,只能憋屈地认下是相互打斗。
他不说,可不代表萧定瑜愿意咽下这口气。她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幸灾乐祸地道:“先生,这条道直通马厩,我一路回来,直到这里,才被这位同学拦下,说这是入院考核,需要答题才能过关呢!”
先生闻言,面沉如水。
萧定瑜在告状,他当然听出来了。若是杨青在,怎么会认不出来萧定瑜呢?
还有前面两关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呢?怎么会到这里,才会由根本不认得萧定瑜的顾奚,将他当成是参加入院考核的新生拦下来?
当然也不会萧定瑜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转过来询问顾奚,一脸严肃:“你如实说说整个经过,不得隐瞒!”
顾奚自然是原原本本地,没有任何感**彩地,将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从萧定瑜策马过来,她启动拒马,再到萧定瑜调头回来,结果阴差阳错又启动了另一个拒马。在她和萧定瑜互相讲道理的时候,杨青学兄回来说了什么,又怎么惹得萧定瑜暴跳如雷,两人大打出手,她阻拦不得只好鸣哨。
在她的描述里,杨青学兄只是临时走了一下下,萧定瑜虽然语气恶劣但也算讲道理,直到杨青学兄让移开拒马,这位才突然暴怒。
总而言之,都是一场误会。
萧定瑜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她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的,顾奚连他们互相说了什么话都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
就是过滤掉了大家的语气,神态,还有当时剑张弩拨的氛围,平铺直叙地讲出来,显得她特别的正直讲道理,杨青特别的谄媚不要脸。
而顾奚,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忠于职守的,有事就找先生的守关人,在整个事件冲突中神隐了。
先生听完之后,就更生气了!
他又不蠢,自然明白里面的弯弯绕,难怪萧定瑜骂这些人好弄小巧心思龌龊呢!
心想这些人真的上不得台面,你们要是对萧定瑜有意见,就冲她去好了,不敢直面刚,就设计顾奚来跟这货对上,什么玩意?!
亏得萧定瑜不知道先生都脑补了些什么,前因后果都对了,就是引发事端的关键人物有了偏差。
不然她定然要大喊冤枉的!明明是顾奚的锅,怎么就安她头上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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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