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金（星际） 第51章 第 51 章

打败那头大虫兽后并没有结束战斗，相反它才是这场战斗的开端，接下来还要清理从科研院中逃出来的变异兽——科研院中用于研究饲养的变异兽太多，编号都已经排到了三位数。而且，逃出来的变异兽又会污染到本地的生物基因链，使得变异的生物增多，清理起来更加困难。

这一切都源于当初人类为了在宇宙中站稳脚跟、抵御虫兽，无视了所有人道伦理，强行打开了基因的潘多拉魔盒，在人体植入其他生物的基因链，以此来获取强大的基因战士。基因药剂的研发帮助人类度过前期的危机，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与帝国。因此，哪怕直到人类分化出了abo三种体质的人，再也不需要基因药剂去抵御虫兽时，人类对于基因方面的研究还在继续。

科研院里的几百头变异兽都是被用作做基因实验的。与普通野兽相比，它们的战斗力更强，性格更加狂暴。更何况，科研院里研究的不只这些变异兽，还有各种虫兽**，从幼年期到成年期的虫兽都有。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人类将这句话贯彻到了极致。这本来是好事，但由于一个失误，导致其中最厉害的虫兽逃了出来，其它的变异兽也趁机逃了出来，意外也就变成了灾难。

至于这个失误……安陸元帅亲自出手很快就把当天实验出了纰漏的那一批实验人员中唯一还活着的一个找了出来，那个实验助手磕磕绊绊地讲述了整个实验的经过，结合当时的实验录像来看，之所以会出现让实验品逃走这种严重纰漏，是因为当时有人在注射麻醉剂的时候故意减少了麻醉剂的剂量，因此实验对象——就是那个被带回来的特殊的小女孩在实验中途就醒了过来，打伤人后逃了出来。

可这并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只要封闭路线，那小女孩再厉害最后也还是会被抓到，关键在于科研院内有人在暗中协助小女孩逃走，以至于几次快要抓到她时都会被她溜走。

暂且称这个协助小女孩逃走的人为A。

摄像头中并没有正面拍到A的脸，他总是能刚好站在盲区中，悄无声息地阻拦追击的人，从容地让小女孩从他策划好的路线逃走，最后误打误撞放走了被关在地底下那头最大的虫兽BOSS。

至于负责注射麻醉剂那个人，安陸元帅让安雯去找，最后是在科研院的太平间某个没有标号的冷冻柜里找到了他的尸体，经过尸检后发现此人早就死亡，这也说明了有人伪装了该实验人员的身份并混进了实验里去。

不用想，那个伪装进去的人一定就是A。

线索到这里就没有了， A是谁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帝国被对方这么戏弄让安陸元帅十分生气，他心中满是怒火，别看这次拖赢了虫兽，但是帝国损失却非常大。原本经历了虫卵感染一事后，帝国各方面都受到了不可挽回地重创，早就伤筋痛骨的帝国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大灾难。可偏偏却在总星上给他来了一次！

他靠坐在宽大的指挥椅上，闭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到底是谁？安陸元帅在脑子里飞快地把几个势力都过了一遍，觉得谁都有可能策划了这场针对帝国的阴谋，但能突破总星的军事防御进来搞事的，除非他本来就在这里有权有势，科研院这种重地才会被这么快渗透进去。若是外来势力……那这场阴谋得从多久之前开始策划？

“休纳奇上将呢？”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安陸元帅问道。

副官道：“回元帅，休纳奇上将在刚才一役中似乎过度使用了精神力，精神力有暴动的迹象，目前正在做紧急治疗。”

安陸元帅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同时停下来敲着扶手的指头：“精神力暴动？情况严重么？”

“听说是暂且被他的伴侣安抚住了，但是人还在昏迷当中。”那人想了想后，谨慎回道。

“嗯，我知道了。”安陸点点头，他也听说过休纳奇上将的伴侣是个不输给alpha的omega。

安陸元帅随手又翻看了一遍监控录像，没多久，副官的光脑就亮了起来。

下面有消息传来。

“科研院疑似被虫巢占领了。”

……

“科研院被虫巢的人占领了。”同样的话在同一时刻从江陌雪嘴里说出，苏赫妍看着那依旧冒着浓浓硝烟的钢铁堡垒，神情严肃。

苏赫妍问：“为什么人类生存的地方会有虫巢？”

江陌雪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虫巢并不是表面意义上虫兽的巢穴，相反，它是总星上唯一的一个下城区，容纳了这里几乎所有黑暗的地方。”

在人类打开了基因的潘多拉魔盒后，在基因药剂能大规模投入生产使用之前，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失败品。有些失败品被处理了，而有些失败品则是被送到同一个地方度过余生，永不能出来。到后来连犯下重罪的囚犯和某些政治失败的人也被送了进来。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在这里繁衍，随着人口增多，这个地方就衍变成了一个下城区。

杀人、抢劫、强|奸……基本所有律法不允许的事在这里每天都有在发生。

几乎所有总星本地人都知道虫巢的存在，但上层几位大佬都缄口不提清理虫巢，很有默契地默认了它的存在。

为什么要叫虫巢？这是因为那里的人的生活就像见不得光的虫子一样在黑暗中苟活着，城里到处充满了犯罪的气息，于是被外面的人称为虫巢。

虫巢的人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暴动，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暴动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帝国还对虫巢进行了一次清洗，把所有不安分的人都杀掉了，能活着的都是安分懦弱的人。可如今虫巢趁着总星遭到虫兽袭击，对他们监视力度下降的时候，逃了出来并强势占领了科研院。

虽说当初在虫兽逃出来的时候已经采取过紧急措施，许多贵重仪器被冻结开关，数据也备份上传了，但还是会让人不安，毕竟仪器设备就摆在那里，有些更是全帝国仅此一台，若是损坏了的话对人类文明而言是一大灾难。

安陸元帅只能紧急调兵，然后寄希望留在科研院调查的安雯能保护好那些仪器，坚持到援兵来。

安陸元帅今年有九十多，在这个普遍两百岁的社会中，他只活了不到半辈子，正当壮年。他和上一任皇帝是少时好友，他们之间曾有约定，只是后来对方早逝，留下未来的只剩他还坚守着约定，辅佐好友的子嗣、如今的皇帝，守着千疮百孔的帝国。

可以说，若是没有他在的话，帝国早就四分五裂了。

在得知了虫巢占领了科研院之后，安陸元帅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便进宫去找皇帝陛下了。他想知道对方的想法，据说这位皇帝与虫巢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虫巢占领科研院这个举动背后有陛下在推动的话，那是不是说明那头强劲的虫兽也是对方默许放出来的？A是皇帝的人？

安陸元帅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后花园，远远地看到皇帝独自一人躺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夜空，望着对方那熟悉又陌生的年轻面孔，安陸元帅不由得想起上一任皇帝也曾独自一人待在后花园，躺在椅子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他让副官留在原地，而自己独自走了过去，坐在皇帝面前，直接开门见山道：“科研院被虫巢占领了。”

之前安陸元帅把所有势力都仔细想了一遍，连索托大公都怀疑上了，却偏偏忽略了皇帝，直到下面传来关于虫巢的消息，他这才想到皇帝身上。整个帝国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现任皇帝的出身。炎天凌确实是他好友的亲生儿子，也是帝国的皇子没错，可上一任皇帝还在的时候，炎天凌还是皇子的时候曾被人拐走过，失踪了一年才被找回来。皇家对皇子失踪的这段时间的去向讳莫如深，但因为安陸和皇帝关系匪浅，他自然也是清楚炎天凌到底去了哪里。

炎天凌被拐去了虫巢。

据炎天凌说，是虫巢救了他。安陸元帅不清楚炎天凌在虫巢下面那一年是怎么活下去的，但这不妨碍他清楚地认知到炎天凌心里对虫巢的原则，从他当上皇帝这二十几年里对虫巢颁布的几项措施便能看出。

而且有一件事，炎天凌伪装得特别好，在有人的场合从来不曾表现出来，表情管理到位，就连看着炎天凌从小长大的安陸元帅都差点被他骗了。安陸元帅之所以察觉到还是由于之前虫卵感染了几十颗星球的消息忽然传到帝国，所有人都在悲痛时，他却无意中看到炎天凌表现出来的冷漠。

当然这可以用上位者无情来解释，但安陸元帅却并不这样认为，硬要说缘由的话大概是一种直觉。

从今以后多留了个心思的安陸元帅再分析炎天凌的行为时，渐渐地就察觉到炎天凌藏在心底的巨大矛盾。一方面，他确实尽心尽力，为帝国为公民做过很多实事，为人类未来谋发展；但另一方面，炎天凌却十分厌恶人类。

安陸元帅还为此和他委婉地交谈过一次，而面对比亲叔叔还要亲的叔父，炎天凌也没做掩饰。

也许是虫巢的经历，又或者是当上了皇帝后看透了人性，总之炎天凌觉得人类太过自私和贪婪，和虫兽没什么两样，像蝗虫似地不停地繁殖壮大，榨干脚下每一寸土地的价值。他痛恨着人类，还痛恨着享受着人类供奉的自己，恨不得哪天宇宙突然就毁灭人类。

当皇帝当到心理扭曲，炎天凌不是第一个，但却可能是最严重的那个。尽管炎天凌修过心理学，但医者不能自医，加上他还擅长伪装，以至于安陸元帅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炎天凌这个严重的心理问题，安陸元帅觉得不管是受虫卵感染毁掉的那几十颗星球还是刚刚放出的疑似虫皇的虫兽，作为皇帝却反人类的炎天凌都有动机和足够的实力去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若是炎天凌好面子就算了，但偏偏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哪怕被骂成“昏君、暴君”也照样我行我素。

安陸元帅不敢拿一个心理扭曲的人来赌他会因为皇帝要顾大局而克制住自己不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看大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才直接求证来了，不管是不是，他都打算与皇帝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你怀疑朕？”尽管安陸元帅半句都没说过自己怀疑他，但炎天凌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安陸元帅藏在话里的重点。

“臣不敢。”

炎天凌看着安陸元帅沉默不语，奇特的是，他倒也没对安陸元帅的怀疑感到不快和介意。

“不管你信不信，朕和虫巢的联系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亲密。”炎天凌缓缓说道，“朕给他们食物和水，只不过是想让那些想好好过日子的人活下去而已。”

“毕竟朕曾在那里生活了一年，除了有些不愉快外，但还是有让朕打心里感激的人。”

“只是人就是人，人和人不一样，大部分人总学不会满足。朕是厌恶人类没错，可朕更知道自己也属于人类。朕享受着这个种族给予的荣耀和权贵，是最没有资格去伤害和毁灭他们的。相反，朕还得为他们做更多的事。人类对其他生物、对宇宙造成的伤害，这份因果的大头在朕的身上。只要朕一天是皇帝，朕就要赎罪一天。”

炎天凌神色认真地看着安陸元帅，说道，“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有陛下这样的好皇帝，是整个帝国人民的幸运。”安陸元帅听后忍不住对炎天凌行了个最隆重的礼，心里既动容又心疼。他看着明明才四十多岁的皇帝，还属于年轻人的范畴，说出的话却像是经历了大半辈子，藏着看破了人性的沧桑。心理出现了问题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还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向人倾诉，或是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陛下还需保重身体。”安陸元帅还是忍不住道，“社会还是很美好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人和人之间还存在着信任。”他意有所指，委婉告诉炎天凌其实可以偶尔找人倾诉一下，别总压抑自己。

元帅生怕炎天凌把自己压抑太久，最后爆发的后果太大。

“元帅说得对。”炎天凌疲惫地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这些年朕确实是太累了，所以朕打算退位，不做皇帝了。”

“……”安陸元帅顿时恍惚了一下，“陛下，风太大，您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