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殿外面却是一片腥风血雨。警戒的士兵没有等来猛兽,只等到大批穿着异国服饰的骑兵和迎面而来的箭雨,警示声尚未传出,就已被潜伏进队伍里的死士杀死,副统领更是在最初就被敌方的神射手一箭穿喉。
“千玥,是千玥国的人!”文武百官大多惊惧不已,不断后退。慌乱之下,他们悄悄撇瞥向三王爷所在的方向,祈求王爷能够带领他们脱困。
漫长的岁月让千玥与千曜两国的皇室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为了子嗣与传承,他们用尽手段,争斗不休,谁也不想人丁凋零以致子嗣断绝的命运落在自己头上。上一代终是千玥技高一筹,只驱使一巫女便引的千曜国皇室子嗣自相残杀,仅剩一个侥幸逃脱的年岁尚幼的小女孩。如今的千曜国正应了人丁凋零的命运,让人唏嘘不已。可千玥国也不过刚刚恢复一些元气,上一代皇室子嗣堪堪存活两个而已。
“噌——”,只见一个穿着千玥国皇族服饰的男子拔出剑来,将利刃随手架在千曜国的一个官员脖子上,带着诡异的笑意询问道:“你说我现在将你们都杀了怎么样?千曜国会这样一下子垮掉吗?啊!”
被威胁的官员身体微颤着,不敢动弹。他嘴巴张张合合,尝试数次,却发现自己喉咙太过干涩,以至于连求饶的话都无法说出。他求救的眼神瞥向同僚,却发现周围的人俱都低垂着眉眼,无人看他。
“小璟!出发前你答应过为兄什么,莫要忘了!”一人走了过去,手腕一翻,将对方的长剑收回鞘中。即便是身着一身骑服,他的行为举止也充斥着不一般的上位者气息,劝诫时更是隐隐透露出一丝压迫感来,叫旁人不敢小觑。
“啪啪啪!”一阵掌声在这寂静的旷野突兀的响起。身穿庄重祭祀服饰的三王爷拍着手,面带笑意的从人群中走出。
“两位皇子可真是兄弟情深!不过诸位远道而来,莫不是只为了恐吓我朝官员,这未免让本王不知该如何招待才好。”
三王爷不紧不慢的又向前走了两步,他看着千玥国的二人,心中不免对虞弋的计划有了几分猜测,如若今日事成,他的前方就再无阻碍了。那么,有些事情也该收尾了。
“三王爷好胆识!此刻我们的将士已将你们团团围困,你要如何来招待我们!我可不像我叔父,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以致于身死他乡!”千曜国的大皇子将二弟拎到身后,神情肃然的与三王爷对峙着。作为被赋予沉重期望的继承人,他从小就被教育着不能小看任何敌人,正如狮子搏兔尚要用尽全力,何况是面对素来有多谋之称的三王爷。
大皇子楚熙戒备着,环顾四周时,却突然发现场上少了一个人。除了在宫殿里的两人,有鬼修罗之称的三王爷世子却不在此地。这些年来,两国虽然没有大的战争,阴谋诡计的却从来不曾间断。世子虞弋鲜少出手,但仅有的几次,却每次都给千玥皇室带来巨大创伤。在千曜皇室眼里,他是一个既能千里奔袭杀一人,又能谋算布局只为诛心的魔鬼。
三王爷看着对方的神情,了然的笑道:“看来,大皇子已经发现了。我儿有些要事,所以只好失礼的先行离开了。一会儿待我儿回来,我定要让他好好的给你们赔礼一番才是。”
气氛越发焦灼了起来,在场的人都神经紧绷着,不敢大口喘气。却在此时,宫殿的大门轰然大开,千玥国的公主曜尚不知危险,她穿着繁复美丽的服饰慢步走了出来,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大皇子看着公主曜,掩下心中复杂的思绪与些许不该有的不忍与怜悯。他眼神一厉,命令道:“将士听命,跟在我的身后,立刻撤离此地。”
“是!”瞬间局势变换,猝不及防之下,公主曜直接被掠到马上,她慌乱一瞬却很快镇定下来,只在看到大皇子时,才露出些许惊诧之意,“是你!”
千曜国大臣慌做一团,看着骑马飞速撤离的敌人,心中庆幸全无。那可是他们千曜的继承人,怎能被敌国之人带走。陛下向来喜爱一个人在殿里祈福,等陛下出来,该怎么交代啊!
“三王爷!三王爷!这可怎么办啊!”众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甚是嘈杂。
三王爷闲庭散步一般走到众人之间,安抚着急切的大臣,他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无妨,诸位稍等片刻即可。我儿已经到来!现在应该是追过去了。”
随着话落,大批气势惊人的士兵出现在众臣面前,为首的正是三王府的护卫统领,只见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掷地有声的回禀道:“禀王爷,世子率领一队飞骑前去营救公主,命我等在此护卫众人!我等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大臣听闻此番话语,竟奇迹般的安心下来,“世子去了,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世子在的话,我等老臣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上天保佑!”
说起三王府的世子,谁也没想到当年他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那么快在王府站稳脚跟。据传,当年三王妃诞下子嗣不幸再次夭折,她将一切怪罪到那孩子头上,因而对其记恨不已,多次陷害打压,却反而将自己逼疯了,现在还被关在一座破败的寺庙里被看守着。更遑论多年来,时局动荡,敌国的刺客与江湖上的杀手前仆后继,俱都死在此子手里,实在叫人惊惧不已。
“子明,三年前,我们的相识都是一场算计吗?”三公主曜被点了穴,坐在马背上动弹不得,她哀愁的低着头,轻声问道。
千玥国的众人已经策马来到了山林边缘的位置,再过不久就会和接应人马汇合,隐藏进密林之中,遍寻不见。
纵使马蹄声阵阵,大皇子楚熙仍听见了身前女子的质问,他握紧缰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冷硬下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要怪就怪预言中你背负着长生的秘密,如若得不到,我们只能将你毁掉!到了千玥,你最好识时务些!”
“...这样,你或许还能活的长久些。”
说完,他忍不住将缰绳握的更紧,虽不曾有过爱慕情思,曾经的岁月里,却终是曾为公主嘉岚的善良动容,可这世道,善良的人从来是不长命的,更何况是一国的继承者。他自身尚且背负着一国的未来,挣扎的活着,哪管得了旁人。
“谢谢!我想我不该问的。世道如此,纵是如浮萍一般又能如何。让你为难了。”公主曜温柔的释然一笑,纵是即将被带去敌国,亦不曾慌乱分毫。
楚熙的脸色僵了一瞬,他庆幸着无人发现,心却像被虫子啃食一般,愈发空寂。如果这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他仍是决定顺从命运,毕竟他从出生起便和千玥绑在一起。他不允许任何人毁灭他的家,谁都不可以。所以,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一定要赢,哪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也要赢。
眼看快要到达山林边缘,却突然起了一阵浓雾。众人骑行了许久,却仍然没有骑出浓雾的范围,就好像是一直在原地转圈一般。
楚熙抓紧了公主曜的手臂,命令全军原地待命。他想他大概是遇上了高深的困阵,这才猝不及防一脚踏了进去。目前紧要的是找到阵眼,破阵才是。如若可以,他并不想与千曜国的世子对上,因为他并没有把握带领全部精锐完好脱身。
刚刚探查片刻,四面箭雨突至。一时间,兵戈碰撞,战马嘶鸣声响个不停。
幸好此次率领的都是精锐,楚熙挡住飞射而来的箭矢,分神想到。却在这时,他听得身旁人的呼吸重了瞬,有血腥味传来,不由全身一僵。糟了,没想到会有暗箭隐藏在飞来的箭矢后面,几乎只有一个箭矢飞来的声音,让他忽略了去以致于来不及回护。
似是因为吃痛,身旁的人瞬间重重跌倒在地,楚熙手中的细腕也因此滑落出去。再次击飞几支冲着他眼睛而来的箭矢,楚熙连忙弯腰,重新将她拉起,繁复厚重的服饰掩盖了一切异样。
“公主请跟紧,这箭雨可是不分敌我。千曜国的世子果然心狠!”楚熙将手中剑舞的密不透风,牢牢护住身后的人。没听到回应他亦不觉得意外,怕是这世上唯有公主曜依然觉得世子是个好人。
时间流逝,他却无暇寻找阵眼。只听到自己部下支撑不住,接连中箭倒地的声音。这些都是他们国家的忠勇之士,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就此舍弃。可恶,没有在一开始控制住千曜世子,就注定此行一败涂地。
“世子,还请出来一见。我有一礼想要奉上,必不令世子失望。”楚熙面色冷硬,用内力将要求传达出去。一时间,各种声响都被压下,只剩清晰的沙哑男声在林间回荡。
过了片刻,只听得几声尖锐且长短不一的奇特哨声响起,箭雨停了下来。浓浓的白雾散了些许,一个穿着简单黑袍的男子走到了楚熙的对面。
“礼物?这可真是有趣。莫不是你的项上人头?千玥国太子的头颅,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虞弋把玩着哨子,玩味的说着。
楚熙看着那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心下一片冷然。那面具遮盖住对方的大半张脸,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据说对方在年少时的一次遇袭中,不慎中毒毁了容貌,从此更加残暴不仁,诡异莫测。传闻三王府抬出的下人尸体甚至可以说是堆满京城的护城河都嫌地方不够。
“世子知晓为什么你的祖母一开始就选了公主嘉岚做继承人吗?因为她要依靠她活命。”说道这里,楚熙忍不住讽刺一笑,“两国建国之初,就获得了一个显得荒唐莫名的预言,一开始,没有人相信。可现在,预言却有了成真的可能。”说着,他不禁隔着衣物又握紧公主曜的手腕。
“我能知道这个预言是因为我的父皇已经死去,谁能想到只是一场风寒而已,却会发展成药石无医的程度。有太多秘辛被遗落...”说到这里,楚熙神情更加漠然,“倘若公主嘉岚真的让她祖母万寿无疆,呵,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千曜女皇必须死......”
“噗!”随着剑插入血肉的声音,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公主嘉岚被杀了。人被刺穿心脏,怎样都无法存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