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旅 第8章 卢丹（3）

痛！

好痛！

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极度的疼痛，仿佛被塞进了搅拌机，骨头都已经支离破碎。

头脑还一片昏沉，但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剧烈的疼痛，逼迫我清醒过来。

“啊——”

黑暗中，我眉头紧锁，蜷缩起身体，听见自己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呻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感觉有人将我扶起，同时唇边贴上一片冰凉。

冷冽的液体缓缓流入喉咙，顺着食管滑下。

我本想挣扎，但身上消减的疼痛让我不由得舒展了眉头，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就这样，我缓缓睁开双眼。久违的光线洒入眼里，我不适地眨了眨，然后茫然地看向四周。

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边坐着一位紫色头发的海族姑娘。

她见我睁开眼睛，激动地喊道：“小姐，七叶先生醒了！”

我得救了吗？

记忆还停留在即将被巨型海怪吞噬的那一刻，头部隐隐作痛，阻止我继续回想。

“请问……”嗓子如同被刀片划过般嘶哑，但我坚持说完了这句话，“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私宅。”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乳白色长袍、围着宝石腰带、雾蓝色头发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赫然是前不久认识的朋友尤莉斯。

我想要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一旁的姑娘当即递给我一杯水，味道有些甜，应该是掺了药剂。

喝完水，我稍稍平复喘息，问道：“为什么我会在你的房子里？”

尤莉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指敲着扶手，“这就说来话长了……”

“半天前，卢丹城巡卫队在城外发现了昏迷的你，以及一头濒死的巨山海怪。”

“卫兵将你带回城里，但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异能失控，险些电伤那支小队里近十名队员。所幸，他们并无大碍。因为你是无意识下的异能失控，所以不算故意伤害，不用担心被追责。他们会受到治疗，你也不会被逮捕。”

异能失控？

脑海中的思路逐渐理顺，我恍然大悟：“所以，我突然觉醒了雷电异能，才将那个海怪杀死？”

尤莉斯耸了耸肩，“准确来说，是差点杀死。”

我没有纠结海怪的下落，反正我已经获救，比起它，其他的事情更让我忧心。

“事实上，我已经掌握了一种异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第二种？”

尤莉斯语气和缓地解释道：“在压力环境下，突然觉醒异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目前看来，一个人掌握异能的数量没有明确上限。”

“举个例子，金斯卡的摄政王库里斯·卡萨勒蒂亚——现在最强大的异能者——至少掌握了十几种异能，虽然不是每个都有很强的攻击性。”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刚醒来时不大清明的脑子逐渐从一大堆信息中恢复过来。

“谢谢你，尤莉斯。”

她微微一笑，“不用客气，我们可是朋友。”

看着她的笑脸，我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身上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不过，你还有事要跟我说吧？”

我能感觉到，她平静甚至称得上轻松的表情下，是一种深邃、混沌、夹杂着疑惑和潜在审视的情绪。

我脑海中的警铃似乎被微微触动了。

“居然被看出来了吗，”尤莉斯眯了眯眼，双臂环抱后靠在椅背上，周身蓦流露出一种超然的气势，“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嘛。”

——这一刻的她，竟然与我之前远远望到的莉莉安·艾兰得有几分相似。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状态，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好了。”

“忒提丝殿下邀请你前往亚拉宫一叙。”

“忒提丝殿下？”我惊诧地看向她，“你是说那位人鱼王女，未来的海之女王？”

“正是。”尤莉斯肯定地点点头。

怪不得尤莉斯刚才的情绪那么复杂，我恍然大悟。

忒提丝是卢丹城第二强者，人鱼族的王女，现任海王潘赛蒂拉的女儿，王位的继承者，可以说是整个卢丹最具势力的人之一。

这样的大人物突然想找一个普通游客谈话，实在令人费解。

“不用那么紧张，七叶。忒提丝殿下只是以私人名义邀请了你，没有乱七八糟的政治或者别的层面上的意义。”

尤莉斯似乎察觉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

是吗……我低头思索，并不打算回绝这份邀请。

那种预感又出现了。

上一次出现，它促使我探索未知水域，遇见了那头海怪，但也让我觉醒了另一个异能。

这一次，我依旧拒绝不了这种感觉。

“好吧，我答应了。”

我看向尤莉斯，玩笑道：“既然忒提丝阁殿下能通过你来找我，尤莉斯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不会是温蒂莎阁下的女儿吧？”

话音未落，尤莉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你怎么又知道了？！”

啊？

我和她面面相觑。

她真的是大祭司温蒂莎的女儿！

*

之后的场面实在是混乱，尤莉斯在惊诧褪去后异常兴奋地围着我问东问西，好奇我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对此，我只能无奈地表示这是一半感受一半猜的。

不久后，弗涅斯卡也来了。在尤莉斯的鼓动下，我仔细观察了弗涅斯卡一番，然后猜测：

“弗涅斯卡应该是……神庙守卫吧？”

看到她惊讶的眼神，我意识到我又一次说中了。

“七叶，你是有什么超直感之类的能力吗？”

尤莉斯的眼中闪烁着惊喜，我连忙摇头，“真的没有！”

尤莉斯仿佛重新认识了我，拉着弗涅斯卡大小：“好吧，如果是这样，忒提丝阁下邀请你倒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了。”

*

在尤莉斯家继续休养了半天后，我换上最正式的服装——衬衫、领带、黑色长风衣以及一顶半高礼帽。

整理妥当后，尤莉斯引领我走向这栋房子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正中央用蓝色的矿石围出了一个正圆形，我们就站在其中。

“这是？”我看向尤莉斯。

“转相灵火，一种方便的空间传送方式，但是操纵起来颇有挑战性。”

她笑着解释，同时指向拿着一个不透明小方盒的弗涅斯卡。

“好在弗涅斯卡对此非常在行，这样我们就能直接前往亚拉宫。”

说话间，弗涅斯卡打开盒盖，一团蓝色的灵动火焰从中飘然而出。它在空中摇曳，随后唰地一下附着在蓝色矿石之上，朦胧的火焰瞬间笼罩了我们。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如同一副抽象油画，而我们穿梭在一个个色块之间。

时间过了一秒，又或者过了几十分钟，模糊的色块褪去，我踉跄了一下，被弗涅斯卡扶住。

彩绘墙壁、雕花立柱，成百上千的夜明珠组成的吊灯将柔和的光洒在我身上，驱散了空间传送的眩晕和不适。

我们到亚拉宫了。

*

尤莉斯和弗涅斯卡领着我在曲折的走廊中穿行。这里静谧无声，游客的喧闹声被隔绝于外，只有我们的脚步声与尤莉斯身上饰品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在空间中回响。

偶尔有侍从模样的海族出现，他们不说话，向尤莉斯与弗涅斯卡行礼后便离去。

又转过了几个弯，我们在一扇镀金雕花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忒提丝殿下，七叶露先生到了。”尤莉斯对着大门说。

“请进。”

一个优美的女声响起，它似乎从门内传来，但清晰得如同在我的耳边说话一般。

尤莉斯和弗涅斯卡一起推开大门，朝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朝她们点了点头，抬脚迈进了屋内。

屋内点着水晶灯，比走廊还亮一些。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占据了室内三分之二的空间，水池边斜靠着一个婀娜的身影。

她转身，对我露出微笑：“很高兴见到你，七叶先生，我是忒提丝。”

她身披白色绸缎抹胸，颈间佩戴蓝宝石项链，手腕上饰有金镯，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一双蓝色眸子宛如蔚蓝天空，渺远而深邃。

她的鳞片与我见过的别的人鱼都不同，金灿灿的宛如黄金，可又呈现半透明的琥珀感觉，在灯光照耀下梦幻迷离。

我摘下礼帽行礼，“您好，忒提丝殿下，很荣幸见到您。”

她笑了笑，伸手指向水池边缘，我会意地坐下，双腿泡在水里。

这里的水与外面的海水截然不同，温暖的同时洗去我身上未痊愈的疼痛。

水面上飘来一个托盘，上面盛放着两杯海葵气泡饮和一碟海藻糕。

我稍微尝了一口气泡水，然后看向忒提丝。

“别紧张，七叶先生，我找你跟波图罗和卢丹没有关系，只是一些私事。”忒提丝缓缓开口，柔和的话语让我紧绷的心情渐渐放松。

——言灵？

身体松懈的同时，我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似是感觉到了我的警觉，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毛，“你感觉到了。”

“看来你的过去并不是那么简单，七叶先生。”

能够感知这种层次的言灵，要么是言灵能力者，要么是曾经频繁接触高层次的言灵而产生抗性。

我并非言灵者，那么后者便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以前经常接受言灵？为什么？

默默记下这一新发现，我摇了摇头，“抱歉，忒提丝殿下，我对自己的过去毫无记忆。”

忒提丝似乎愣了一瞬，随即说道：“希望我没有冒犯到你。”

我再次表示否定。

她不再闲聊，直接步入正题，“七叶先生，我此次邀请你，是想委托你帮我取一件东西。”

取东西？

什么东西能让身为王女的忒提丝特意找我这样一个普通游客来取？

我心下疑惑，便问道：“您所说的物品是什么？”

“我父亲的骸骨，”忒提丝回答道：“在神庙后的深蓝巨窟中。”

听闻这样一个惊天消息，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

她微微一笑，向我讲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