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阳光已经照进屋内,许之遥终于从梦中醒来。
心意缱绻。
脑袋有点晕,直到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这才反应过来,迟滞地扭过头。
魏子霜难得地还没有醒来,如雪的锁骨露在外面,印着几朵暧昧不清的浅红痕迹。
许之遥顿时愣了一瞬,脸也噌地红了起来,记忆涌出,却难以相信这些痕迹是自己昨夜情不自禁之时留下的。
几乎以为是梦还没醒,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魏子霜的脸颊。
魏子霜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还有些许困意。
好漂亮,这样漂亮的人,昨晚竟真的属于她了。
许之遥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回忆。
“……醒了?”魏子霜启唇,声音却不似往常清冷,残余着些许温存。
许之遥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逃开,然而这点动作却带起身上的酸痛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副反应让魏子霜也意识到什么一般,耳尖染上薄薄红晕,抿了抿唇,这才问道:“是不舒服吗?”
“什、什么不舒服?”许之遥两颊猛地烧得通红,睁圆了眼,脑海里尽是不堪细想的片段。
直到对上那没有刻意隐藏其中担心和疑惑地目光时,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原来只是在问身体有没有感到不适。
万般害臊地把脑袋藏到被子里,免得被看出什么,只嗫嚅着答了一句:“有一点痛。”
其实也不能怪魏子霜。
甚至可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前所未有的温柔,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问“可以吗”,连落在身上的吻都轻柔克制。
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寒意凛冽的样子。
倒是自己先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不少印记。
然而许是因为初尝滋味,加上身子过弱了些,未曾料到会这般又疲乏又酸痛。
胡思乱想之时,魏子霜却已先起身更衣了。
好容易缓过来些的许之遥顿时又不安宁了,不敢去看,又不自觉地想要偷偷看一眼。
她皮肤白皙而干净,倒不像自己,身上有不少残留了很久的旧伤疤。
这样无可挑剔的一个人,也会喜欢上自己吗?
还是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出神之时,魏子霜却已过来打算照料她起身了。
许之遥这才想起眼睛已经看得见了,绯红着脸连忙道:“我可以自己来的。”
“……好。”魏子霜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也耳根微红地别过了脸。
不管清仪山是被卷入何种风波之中,至少这座小院如今还是平静而令人安心。
只是今日又冷了许多。
身体实在遭不住折腾,无奈只好又添了几件衣物。
自从许之遥失明以来,还是头一回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也按时吃饭休息了,不知怎么的,仍有些瘦弱。
而且奇怪,眉眼也越来越像自己从前的模样了,害得她乍然晃了晃神。
只是左颊那近一指长的伤痕有些刺目,平日里看不见,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抱歉。”魏子霜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啊?”许之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意识到她是因为自己留下的这道疤痕而道歉,愣了愣,迷惑地摇头道,“师姐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幽玄影那家伙下的毒手。”
边说着,便起身转向魏子霜。
眨了眨眼,弯眸而笑,反倒安慰起来:“再说了,已经不痛了,还能让师姐心疼我,是我赚到……”
话没说完,便被轻柔的凉软触感堵在口中。
许之遥大脑一片空白,等终于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躲开,脸烧得滚烫,眸底满是诧异:“你、你干嘛又忽然亲我?”
“不可以吗?”魏子霜不答反问,倒让她不知怎么接话了。
连忙拍了拍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免得又想起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只是敲着脑袋的手很快被轻抓住,耳畔响起清悦的嗓音。
“我不想你再受什么伤。”魏子霜说着,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尤其是因为我的缘故。”
鲜少能从她的话音中听出情绪,许之遥怔了片刻,仰起脸望去,视野除了残余着一点点的暗色,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谁知正对上魏子霜垂眸洒落下来的目光。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她看自己的眼神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印象还一直停留在失明前时,那双好看的凤眼总是淡然敛尽所有情绪。
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灼人。
魏子霜好像也才意识到许之遥已经恢复了视力,轻颤了颤眼睫,不自在地回避开视线。
似乎不能再仗着她失明而肆意凝着她看了。
许之遥观察着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呈现出的细微神情,感到呼吸好像都不那么流畅了。
一个从没考虑过的念头神不知鬼不觉地萌了芽——要不,留在这个世界,留在魏子霜身边吧。
……对了,还没把自己的事对她坦白呢。
稍微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去勾起那修长的手指。
“师姐,其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没有跟你说。”
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现在想想在魏子霜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贪享了她的真情,甚至荒唐一夜,未免有点太不负责任。
可还是壮着胆子,不管说出来是什么后果。原来已经没法再瞒着眼前的人了。
“……?”
魏子霜捕捉到那眼底藏不住的紧张和犹豫,反拉住那牵着自己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似在安抚。
许之遥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可还是逼着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打算全盘托出。
不料魏子霜却蹙了蹙眉,先开口道:“有人来了。”
“啊?”许之遥一愣,止住话头,“那、那等一下再说吧……”
魏子霜点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领着向院外迎去。
虽说已经能看见了,许之遥还是轻抿嘴唇,把话收了回去,回握上魏子霜的手。
院外等着的果然是琼玉。
可是看见身边跟着的人,魏子霜微蹙一下眉。
她对灵气感知向来敏锐,方才却只察觉到琼玉一人的到来。
是用了什么匿气的符术吗?
“琼玉师姐,还有万福!”
许之遥先扑闪着眼睛,松开魏子霜的手迎了上去,可看到周围有巡查弟子盯了过来,气氛压抑,才意识到自己太过雀跃了。
“许师妹,昨晚休息好了吗?”
琼玉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啊……挺、挺好的,”
许之遥脸上发烫,心虚地朝魏子霜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隐隐瞄见后者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似笑非笑。
……一定看错了,她的师姐才不会这样。
连忙把视线又放回,欲盖弥彰地转移起话题:“你们这么早来干什么呀?”
“是师父一早送来张传音符,让我和魏师妹去清风院面见。”琼玉说着,又看向身边的人,“不过万福姑娘倒是来找许师妹你的。”
魏子霜闻言抬了抬眼帘,许之遥则疑惑问道:“啊?我怎么了吗?”
“许师妹,”万福上前一步,笑了笑道,“今日刑过司会去弟子居搜查,夜间也会核查弟子人数,所以才来知会与你。”
许之遥顿时一愣,下意识看向魏子霜。
本来和她住在一起也不怎么合乎规矩,只是向来也没人查这些。
如今忽然要自己去弟子居,怎么都有点反应不来。
“她眼睛有伤,尚未康复,不便和我分开。”魏子霜先走了过来,淡然开口。
万福看了眼两人,似是为难:“可是,毕竟是清风院下的令,现在违令只怕是要被追责的。”
魏子霜蹙起眉来,周身隐隐有了寒意。
许之遥一个哆嗦,不明白她明明认识万福,相处的虽然很少但绝不算坏,为什么气氛这样奇怪,连忙央求道:
“师姐,我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照顾自己,还有万福陪着,弟子居离这儿也不远,而且……”
说着,好像是怕魏子霜仍不高兴似的,眨了眨眼,踮脚附在耳边,压低了声音,扮起可怜。
“只是这两天而已,就算师姐舍不得我,我的身子也遭不住……”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畔,魏子霜周身的寒意也随着僵住的动作顿时散去,终于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只是不明显地泛红的耳垂好像又暴露了什么,许之遥看在眼里,努力按捺住想衔上去的冲动,咽了咽口水。
她太不擅长隐藏情绪,那对湿润多情的桃花眼又把这个缺点放大了不少,几乎忘了琼玉和万福还在旁边看着。
直到魏子霜被盯得久了,终于默默伸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腰上轻拧了一下。
酸痛感传来,许之遥委屈地闷哼一声,这才回过神,皱起小脸,有点心虚。
“等我回来后,会把药和衣物给你送过去。”魏子霜却轻垂着眼帘,唇角微微勾起,“还要把那件‘重要的事’告诉我。”
这忽如其来的浅笑让刚刚还在委屈着的许之遥心跳骤然停止,神魂也被勾去了一般,只听到自己呆愣愣的声音回答: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