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知道自己这件事没办好,但那也是没办法的,谁知道柳家小小的积木里面还有什么防伪标识,别说是他,哪怕是老将军亲自出马都办不成这事。
于是,傍晚刘能偷偷带着安陵王赏给他爹的两瓶御赐好酒前往将军府,还让**楼的老鸨送了两个会弹唱的漂亮姑娘,准备与司远一醉方休。
老将军便是将军府的主人司青云,司远是他唯一的儿子,在司远之前还有一个女儿,女儿是前头的夫人所生,还未等女儿及笄便撒手西去。
妻子离世第二年司青云便娶了督查府下署的小官之女宁玉,生下儿子司远,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这个世界无论权贵还是百姓,多是一夫一妻,丧偶后才会再娶嫁,实在过不下去,男女双方才会选择和离再各自娶嫁。
“远兄,今日小弟带了两瓶好酒,咱们一醉方休。”
刘能来到将军府中,就奔着司远的院子去,见司远正在书房处理事情,于是让小厮前去通报。
司远早已从掌柜口中得知刘能未能将事情办妥,正在书房安排后续的事。
掌柜刚走,刘能就来了。
“能弟,客气了。”
司远知道如今这盗版积木的事情一曝光,制作积木偷偷销售这事就无法继续了。
可惜了那诱人的利润!不过短短半月竟有几千万灵币,司远在心中琢磨有没有办法把这生意据为己有。
刘能和司远在将军府的一处亭子里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两人已有些醉意,刘能说出自己碰到柳无事的事情,启蒙堂堂主柳无事,司远对他可不陌生,当年自己也是启蒙堂的一员,每到年末考核,他总能从柳无事的脸上看出几分遗憾。
现在李天然也在启蒙堂上学,听说都上到筑基班了,可比他当时强多了。
司远想起自己这个并不亲近的侄子李天然,听说他在修行一途上很有天赋,想必柳无事应该很满意。
李天然是司青云的大女儿和人私奔后怀上的,他生下来娘就死了。
想当年这事闹的沸沸扬扬,谁也没想到将军府的大小姐竟也会学着私奔。
听说那男的是千岛城的一书生,炼气班毕业后就前往书院读书,想要考个功名。
和司静在大街上一见钟情,奈何老将军不同意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他属意的是督查府的公子。
朝廷设有六部,皇帝管理六部,实现对每座城池的管理,而在天者城里,主要有三股政治力量管理天者城,分别是城主府、将军府、督查府。
三府下属机构官员众多,城主府由城主金锦及下属机构官员组成,主要负责行政性质事务,将军府由将军司青云及下属官员组成,主要掌握军事力量,督查府由督主苏文武及下属官员组成,主要负责律法及其它事项。
老将军想把女儿嫁到督查府,确保女儿在天者城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还未等老将军和督查府定亲,司静就偷偷离家出走,再回家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一时间沦为天者城权贵们的笑柄。
司静回到天者城以后并未回将军府,而是在街上摆起了小摊,卖一些手帕。
不少人见她长相尚佳,挺着个大肚子生活不容易,许多人都愿意买她的东西,因此她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但哪曾想有一天摆摊时竟被将军府的小官给认出来了,那小官赶紧通知老将军司青云。
司静离家出走的这几个月,司青云一直有派人去找,在千岛城找了几个月也没发现踪影。
再有消息竟是在天者城内,真是灯下黑,他没想到,他云英未嫁的闺女竟挺着个大肚子在闹市中摆摊。
司青云带着司静回将军府,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支支吾吾不肯直说。
司青云以断绝父女关系为由一再逼问,她才说出事实。
她和那书生私奔以后,过了几天甜蜜日子,那书生外出打猎,她就在家做做女红。
书生的家在半山腰,周围没几户人家,只有一猎户,猎户也时时在山上打猎,与书生算是熟识。
一日傍晚,书生迟迟未归,司静在家中等待许久,夜晚才有人敲门。
原来是猎户,猎户带来了个噩耗。
书生不慎跌落悬崖,他带回几块衣服上撕下的破布让司静辨认。
司静认得那就是书生当日的衣着,不由悲痛万分。
强忍着痛苦,第二天一早去给书生收尸,一晚上的时间,尸体已被山中野兽啃食过,认不清人样,从衣着上司静辨认出那就是书生。
给书生收尸以后,她一个人心灰意冷回到天者城,这才发现已经怀孕两月有余,司静想自己将孩子抚养成人。
但她匆忙离家出走并未携带钱财,仅有的路费还是变卖书生家中物件换来的。
书生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十来岁就双双离去,所幸有些家财可供他读书。
司静来到天者城以后也不是没想过回家,但若回家必定要被司青云逼迫打掉胎儿。
为了腹中胎儿她也不能回家,于是在闹市中支了个小摊,勉强度日,直到被司青云带回家。
“爹,我都说了,你还要我怎样!”
司静不知道她爹为何能如此狠心,竟然要她拿腹中八个月大的胎儿。
“你这孽女,那书生都死了,你还守着他做甚,打掉孩子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司青云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这孽女一定司被妖兽迷失了心智。
“爹,你要打掉孩子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司静脸上满是绝望,指着房间里那两人都围不拢的大柱子咆哮道。
司青云见司静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甩袖离去,心知打掉孩子恐怕没那么容易,那就等孩子生下来了以后送走,再给司静重新寻一门亲事。
他找夫人要了两个看上去就身强力壮的婆子,命令她们严加看管司静,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司静在家被软禁着,平日里两个婆子轮流在门上守着,任凭司静如何叫喊都不理会。
司青云偶尔想起来去看一眼,随后就又被气走。
司静在家的第二个月就生下孩子,生孩子时难产,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孩子就死了。
当时司青云在门外守着,小成修士的他耳聪目明,听着里面司静撕心裂肺的叫喊,又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他宁愿自己没有修为,也不愿在此处看着女儿受折磨,当初就应该强硬一点,直接弄死那孽种。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没忍住,两行热泪流下,心里不停祈祷平安,一定要平安。
这孽女若是能够母子平安,她要干什么也就由随她去。
修士虽有修为,却也无法左右女子生产之事,只能在门外祈祷平安。
此时,一产婆打开门出来,神情有些凝重。
“将军,小姐难产了。”产婆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将军,还是说出了里面的情况。
“将军是以小姐为重还是孩子为重?如今这情况必须有所取舍,拖的越久对胎儿和母体都不利,还请将军早点决定。”
婆子说的话司静虽然听不见,但她能够察觉到自己处境不妙。
“保孩子!爹,保孩子!”司静拼了命在里面大声喊出来,她知道她爹一定能听见。
“爹!求你了,不然我死不瞑目。”
“保大!”司青云双手紧紧握住,眼里满是坚定。
此时司静已经是在强撑最后一口气,一声啼哭打破了这平静。
见孩子已经生下,司青云快步闯入房内。
”静儿,静儿,爹答应以后不逼你嫁人。”司青云在床头看着司静,她已然耗尽所有力气,睁开眼看了司青云一眼。
“爹,好、好好对孩子。”说完她的手缓缓垂下,再无生息。
“静儿!”司青云怎么会看不出司静已是弥留之际,不过是心存幻想罢了。
“将军,这孩子?”
“养在府上吧。”
司静已死,就留下了这么个孩子,这孩子已是父母双亡,罢了罢了,留在将军府养大吧。
“将军,收拾小姐遗物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这信是留给将军您的。”
处理好司静的后事以后,司青云命人将司静的一些东西收拾收拾烧了。
这时管家拿了一封信前来,说是婆子收拾小姐遗物的时候看到的。
“爹,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女儿已不在人世,女儿知道错了,请你原谅女儿当初的任性。女儿还想恳求爹一事,若我生下的孩子还活着,请爹好好照看,若是个男孩就叫李天然,若是个女孩就叫李芙蓉,请爹原谅我的自私,我想给李郎留下一丝血脉,爹,再见了。”
司青云手指紧紧拽住信纸,抬头看天,不让信纸被打湿。
起身去看看那孩子,孩子有乳母和丫鬟、婆子照顾着,甚是乖巧。
这几日司青云吩咐下人照顾孩子以后从未看过孩子一眼,倒是将军夫人去看了几次,敲打敲打下人,将军的孙子可要细心照料。
将军夫人是后来娶的妻子,是督查府下的官家之女,她爹是督主的左膀右臂,为官清廉,素有贤名。
嫁过来以后,与将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为人宽厚,和前头的闺女也曾有过不愉快。
第二年她生下将军府的第二个孩子,司远。
司远幼时,司静已是豆蔻少女,司远在启蒙堂时,司静已入书院。
两人平日鲜少有交集,虽为姐弟,却形同陌路,只有在佳节之际才一起吃饭,往常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
在司静的记忆里,自从新夫人进门,爹有了儿子,就对自己少了关注,平日里鲜少过问自己的生活,好几次远远看着都是在教弟弟习武、识字,在这个家里她已然成为多余的那个人。
连她平日里最喜欢干什么她爹都不知道,只会想起她时,多给她些灵币,让她去买首饰衣裳、胭脂水粉。
她爹就像是话本子里重男轻女的爹一样,有了儿子,女儿就不重要了。
想当初她娘尚在,她爹就她一个孩子,每次出门必然受到周遭小姐妹的吹捧,而现在,许多小姐妹都不乐意与她同游。
不过短短几年,竟然就物是人非,想起这些也是徒增痛苦,还是看话本子吧。
司静平日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在家中,都常常看话本子,所以她学业并不出众,司青云甚至因为学习多次训斥她。
她在将军府本是多余的人,再过几年她爹就会把她嫁出去,学业好坏又能怎么样呢,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在司远的记忆里,他有个姐姐,但不是从他娘肚子里出来的,每次单独看见他时总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看起来会趁着下人不注意欺负他。
他虽年幼,却也能分辨人心,是个幼童的时候远远看见司静就会躲开,生怕和她正面对上。
在启蒙堂上学以后,他多次年末考核黄品·三道灵气,每到年末考核结果出来以后,回家总能看见他爹司青云愁眉苦脸的模样。
以前他不知道,他爹为何愁眉苦脸,后来他渐渐明白了,是因为他没有达到筑基班的要求,简而言之,他无法筑基,只能是个练气期的普通人,哪怕他身手很好,但在修士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或许运气好,能够打败几个筑基期的修士,但任何一个小成修士都能够碾压他。
六年启蒙堂毕业,他还是没有达到筑基班的要求,他也在想这诺大的将军府,未来怎么办。
那不成器的姐姐,别指望她了,上了筑基班也没有筑基,整日里在书院偷懒,爹都委婉被夫子找过好几次了。
好几次爹都劝她好好读书,将来好嫁个好人家,她都口出恶言,气的爹甩袖离去。
后来爹似乎放弃她了,因为她离家出走了。
但爹似乎也放弃我了,他安排我去学习打造兵器,我听说他在军营里选拔优秀的筑基期士兵,听说要当亲传弟子培养。
“我这侄子听说哪里都好,尤其是修行天赋,是我一小小匠人万万比不上的。”
司远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像是不甘心,却又没奈何。
“远兄切莫妄自菲薄,我娘说了,远兄是有大本事的人,你改良后的弓箭比以往好用许多,听说今年朝廷就要下发给将士们训练了。”
刘能酒有些喝多了,微微有些大舌头,不过他还记得他娘说的要与司远交好。
“什么大本事,不过是做做弓箭而已。”司远仰头又是一杯。
“那也好过我,都说我是纨绔,我也不想,但是我干啥啥不行,修行没天赋,念书没悟性,习武没耐心,还不如天天吃喝玩乐,这人生才不算白活。”
“能弟想的透彻,愚兄不如你。”
两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夜深人醉,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