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知道了耳朵是那人情绪外露的关键,晏今欢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借着树影偏移洒下来的一缕夜辉,果然瞧见了她耳尖上的一点红。
那一点红在一片白中,又是格外显眼,宛如一块天下间最宝贵的暖玉,绽放着别样的光泽。
晏今欢猜测,自己的目光可能有些炽热,竟惊得那人轻抿薄唇,微微侧了侧头。
可如此一来,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细腻的纹理与柔美线条,因着这个动作,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晏今欢呆愣地瞧了片刻,然后在一声鸟啼过后,倏然惊醒过来。她忙挪开目光,然后,又恼又羞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怎地现在一看见师姐,就像个愣头青一样?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自己瞧向师姐时总是礼貌又恭敬的,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礼地盯着看……
自己这是怎么了?晏今欢羞红了耳根,下意识想要逃离这种气氛,她轻咳一声,便欲转身往前走。可手,却又蓦然被一种带了暖意的纤薄素手拉住。
转身回瞧,原来是师姐用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而另一只手,在怀里翻找着什么。
自己便静静等着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因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内心澎湃好几次。晏今欢恼于这种情绪,却又控制不住。
所以直到师姐将一方被撕裂的方帕递了过来,她才悠然醒转过来,心中的澎湃之感也稍停。
“师姐竟把这方手帕要回来了!?”眸中惊喜,晏今欢忙欲去接,却没瞧见师姐又低了三分的气压。
本是被拉着的那只手去接这方帕子更方便,可使了些微薄的力想要挣脱,却不见师姐有松开的意思。
师姐不愿意松开相握的手,晏今欢自然也不愿意。
于是极其别扭地,将另一只手,伸得长长的,才把那方手帕接了过来,然后塞进了储物袋中。
右手,依然稳稳地牵着师姐,任由自己手心中略高一些的温度流向师姐的手心。甚至壮着胆子,轻轻挪动着自己的手指,填进了师姐的指缝中。
是指与指无间的触碰,是更加亲密的牵手方式,是以前从未与旁人有过的姿势。只是轻轻握着师姐如暖玉一般细腻白皙的手,晏今欢的心脏便又开始雀跃。
不过到底不敢更放肆,只是虚虚地与她的手交缠着,只要她想要松开,极小的力道就可以。于是又忐忑着抬眸,想要瞧瞧她的反应。
可目光还没寻到那人的白玉脸庞,手,却兀地被那人握紧了。然后,便是指与指指尖更加亲密的交缠,无论是温暖的触感还是冰冷的触感,无论是细腻的触感还是柔软的触感,两个人都能全需全尾地感受到对方。
心又陷入了狂喜的状态,这样的回应,几乎是没有想过的。晏今欢不禁笑出了声,刚欲说些什么,却被那人拉着往前走了。
那人走在前面,依然是一副翩翩淡然的模样,可拉着自己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说出来的话,也一如往昔地清冷泠然,却叫晏今欢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她说:“走,我们回家。”
晏今欢轻笑一声,回道:“好。”
……
因着前面的两桩事情,晏今欢这几日,每日晨起,都要怀疑山门前会不会有人前来叫门。索性几日过去了,便都是相安无事的模样,也就放心了下来。
不过,她与师姐之间的相处,却是恢复了之前客客气气的好师姐好师妹模式。
晏今欢几乎都要怀疑师姐是不是失忆了,突然将之前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然怎么每次去找她,想要深聊些什么,她却总是坐在茶桌前,端着本书细细研读,对自己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如此一来,自己便没了什么聊天的**。
其实拼着放下许多事情,放下许多人,义无反顾地回来师姐的身边,并不是非要她顷刻间便做出什么反应、回应的。其实能够这样悠闲平静地呆在她身边,便是已经非常满足了。
自己这几日睡的安稳觉,比之在鬼域三年睡过的安稳觉,加起来都要多。
所以道侣什么的,晏今欢便又将其抛在了脑后,她现在只想和师姐好好地呆在一起,其余的,便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吧。
等自己再多了解她一些,也等她再多了解自己一些。等两个人的心意都藏无可藏,那时候,再与师姐说明吧。
再者,晏今欢还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是她现下不得不抛开其他隆重考虑的。
从那日被那道毁天灭地的剑气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晏今欢便发觉了自己在修为上的窘境。
倒不是说她发现自己勤加修炼,也难以进步。
而是因着自己的修炼而日益增多的木灵根之灵气,与自己许多年前,储下的浑厚的鬼域气海里的灵气,总是发生对冲,叫她难以发挥实力。
若是有外敌来袭那日,她单有鬼域之灵气,或者单有自己之前拥有水灵根时的灵气,或者那时自己的剑还在身边,必不会被杀得那样狼狈。
但此刻显然不是光明正大地毁掉木灵跟的好机会,况且她也没有从沈从蕤那里得到毁灭灵根的办法。
所以,只能任由着木灵根之灵气每日增多,自己只能将鬼域气海藏得更深,避免叫二者发生对冲。
因着这件解决不了的事情,心情每日愈差,师姐似乎是看出来,于是在某一日清晨,穿戴整齐地,叫自己去昆吾山内门一观。
晏今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栖灵山时便入了内门,可因着繁琐事情绊住了脚步,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去报道过。
于是便如师姐一般,收拾齐整了,然后朝一起着昆吾山进发。
作为一宗主山,昆吾山比须弥山、栖灵山都要大上许多。修得那叫一个气势磅礴,威严霸气。而且上山路上但见行人络绎,热闹非凡,活像是一座城镇一般。
当然,如果没有看见伫立在山门前的那座降刑台,晏今欢的心情会更好。
甫一看见这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地方,脑海中,便又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那日商清衍与她说,师姐虽受刑,却还能力退魔军。那时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在想,只是因为她强大,所以受的那些伤,流的那些血,便要被忽略不计吗?
天下间,是没有强者不能被心疼的道理的。她虽庆幸师姐因着实力强大的逃脱了那日之困,却又遗憾,她为自己受的那些伤,自己连慰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怕再次去想那些画面,每次想到,都是要做噩梦的程度。
不知道想了多久,晏今欢的双眼通红地不成样子。但就在她沉寂在那份难言的心情里面时,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她的后颈,温柔地摩挲了片刻,随后耳边便有声音传来:“莫怕。”
心,又在瞬间平静下来。几乎都要怀疑师姐能够瞧得见了,怎么自己一有什么反应,她都能感受得到。晏今欢揉了揉眼睛,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颈后的温暖。
其实在栖灵山就听说过,现在掌管内门的人,是昆吾山的首席弟子谢望舒,所以虽然此刻应该去报道,但她并不想去。
于是在师姐提出要去面见老师的时候,自己便提出了要一同前去的要求。
师姐没拒绝,晏今欢便又安静地跟在了师姐的身后。
在凌墟宗,只有感情极深厚,胜似母女、父子的长老与弟子,才会以老师与学生互相称呼。所以,晏今欢心里莫名地对师姐的这位老师产生了些好奇心。
她犹记得,连她们两个的师父,实力绝顶的叶施微,都没被师姐喊过一句老师。所以这位长老,到底是有怎样的神通,竟与师姐这样性子淡泊的人成为了师生。
于是在师姐将自己引到那位长老门前的时候,自己便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探头观望着。
然后,便见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慢斯条理地走了出来,身着昆吾山长老服,静静地看了过来。
瞬间,晏今欢便被吓得失了言语。
这位长老……不正是降刑台之罚的那日,叫师姐不要被自己迷了心智的那位长老吗?
想来那时,这位长老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学生洛初霁,前来拜见老师。”
见师姐恭恭敬敬地施礼,晏今欢也不敢再看,亦赶忙施礼道:“弟子叶轻绪,拜见……长老。”
坏了,连这位长老姓什么都忘记问师姐了。
不过那名长老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只是瞧向洛初霁,冷哼一声道:“我当你忘了还有我这么个老师了,提剑擅闯栖灵山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天,才想着来与我说一声吗?”
“是学生的过错,还望老师莫怪。”洛初霁又恭敬道。
晏今欢在旁边瞧着,实在觉得好笑。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师姐这样的人被旁人训。她低垂着头,恭敬施礼的模样,与平日里淡漠出尘,孤傲冷绝的模样,大相径庭,却又瞧起来乖极,可爱极了。
于是一时看得入了迷,直到瞧着师姐要随那位长老往院里走,才赶忙提着步子跟上。
可甫一进来院子,方才忽略了自己的长老,此刻却精神矍铄,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自己。
晏今欢颇有些惶恐,施礼问道:“不知长老,可是要赐教?”
那长老闻言冷哼一声,瞧着晏今欢身上的须弥山弟子服,突然叱道:“三年前那鬼域王女被鬼域之人带走,我本以为你恢复了正常,不再要走那歧路。却不料你此刻!竟又起了这样的心思!男女阴阳相合才是顺应天下正道!你!你简直是死不悔改!”
几乎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刺耳言论吓懵,晏今欢不知所措地抬头瞧去,便见那位长老是瞧着师姐在骂。
瞬间,变得唇色发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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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