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反应甚快,接过刀一个瞬步跃到我身前,随即舞剑如刀,在匪众和我们四人之间绽放出一朵硕大无比的金色剑花!
射来的弩箭被打落四散,有的甚至被反弹回去插到了匪人身上!
王崟星城不禁赞道:“好刀法!”
宇文放瞪了他一眼。
宇文放看伤员骤然增多,只好叫停弩箭,他和王崟少主二人随手扔掉了已成刺猬的人肉盾牌。
哀嚎声不绝于耳。
眨眼间,从入口处又跃进两人,乃是宇文放手下的探子。
其中一人低声禀报道:“公子,神夜流怜的人已寻到附近!”
宇文放一惊,随即吹燃火折子,朝墙壁上一照,照亮一根物事。
是引线!
二小姐发出一声惊呼:“墙上装有炸药!”
董先生早已汗流如雨,指着头顶上方道:“不止墙上,覆海上也有!”
覆海旧称天花,就是天花板的意思。
我抬头一看,隐约看到一捆捆炸药如网一般相连。
我随即朝董启超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他答:“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那你不早说!”
“在下两次想提醒你们周围有炸药,宇文放这厮两次把在下的话给打断了!”
宇文放冷笑一声,用火折子朝引线的方向晃了晃:“神夜流怜的人马上就会包围这里,到时候在下横竖是个死。你们若再不交出钥匙,大家就一起同归于尽怎么样?”
王崟星城道:“如此僵持没啥意义,不如大家谈谈分成的事。我想宇文公子和长公主都不想把宝藏让给神夜流怜吧?”
长姐伸出四根手指:“三成,一文不少。”
王崟星城道:“在下也是三成,这可是宇文公子承诺过的。”
我也道:“那寡人也要三成,最后一成你们自己看着办。”
宇文放大怒,喝道:“你们什么意思?”
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刀镡,也就是钥匙:“我们仨手里一人一把钥匙,当然是我们仨平分。敢问宇文公子除了带路以外,起到什么作用没?”
王崟少主作揖道:“王爷,相传这宝藏需要三把钥匙按顺序开锁才能开启,恐怕只有宇文皇族一脉才知道开锁的顺序。”
“喔,原来如此。”我连连点头,“那寡人只要两成,剩下的两成就归宇文公子便是。”
宇文放和手下的匪众勃然大怒。
只听宇文放连连喝道:“这夺取天下的宝藏,是先祖留给我的!全都是我的!你们这些外人不过是一群惦记别人家产的贼罢了!”
他一边吼叫,还一边用火折子朝引线的方向晃,越晃越近。
王崟星城不乐意了,纠正道:“倒也不全是公子的,还有三成是在下的。”
宇文放怒道:“不用你提醒!”
长姐蹙眉道:“宇文放,请你声音小一点,要把皇帝的人引来,对我们都没好处。前些年你招兵买马的时候,还算是个沉稳老练的男子,怎么今日如此急躁?
实在不行,公子就把引线点燃吧,等‘砰’的一声,什么宝藏什么复国梦,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长姐的话,无疑将绝望的光景再次植入了宇文放的脑中。
人是一种很容易沉沦于想象空间的动物,热衷于在一切结局暂未揭晓的时候,把自己置于对所有坏结局的担忧之中。
这使得宇文放常年不治的脑疾再次发作。
只见他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火苗便在无意间蹭燃了好几根引线!
众人惊呼一声,忙抢上前去灭火!
在这慌乱当口,几道人影忽地闪现至众匪身后,其中一人信手一挥便熄灭了火蛇。
王崟星城听身后风声,不禁一凛,本能地抓起眩晕跪地的宇文放,一个雀步落在厅堂中央。
也好在他反应甚快,众匪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人斩首当场!
突然出现的几人均藏在黑色的斗篷里。
而斩首众匪的,是熄灭火蛇那人挥出的蛟鳞大刃弓。
斩首者赞道:“宇文公子,没想到那些小门小派的掌门人,都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放哨。”
他身后的黑衣人扔出几枚哨兵的人头,咕噜噜滚到宇文放的脚下。
宇文放刚刚缓过神来,见自己的帮手全部殒命于此,不禁惊慌起来:“你……你是何人?”
王崟星城面色惨白,苦笑道:“他的来头可不小。宇文公子的复国大计,尤其是刺杀当朝皇帝的环节,少了这个人,是万万实现不了的。”
宇文放看着一地的尸体,疑道:“喔,此话当真?”
那人从斗篷里走了出来,露出了剑眉鹰目,露出了紫气华服。厅堂中闪烁的灯光,将他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勾勒得如蛟如龙。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龙咆帝国的皇帝——神夜流怜。
皇兄目光如电,刺得宇文放冷汗直冒:“王崟少主所言不虚,宇文公子刺杀皇帝的大计,少了朕怎么能完成呢?”
宇文放大惊之下,瞳孔几乎快要散出眼框。
然后我的喉咙便被架上了一把刀。
除了皇兄和长姐外,没人看清这个复国狂热分子是怎么施展轻功然后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的。
二小姐本能刺向宇文放后背的剑,也被他用另一把刀以一招“荆轲负剑”摚了开来。
“后退!都给我后退!把钥匙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他!”
众人都未后退。
反而是宇文放挟持着我不停往后退,一直退到厅堂主座背后的墙上。
长姐和王崟少主对视一眼,想都没想便把马蹄铁形和八边形的钥匙扔了过来。
喉咙上的刀忽然变得很重,一股疼痛感袭来。
于是我也把钥匙交了出去。
我不知身后的宇文放对墙壁做了什么,总之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打开是三个嵌槽,刚好对应三把钥匙的形状。
宇文放用颤抖的左手将三枚钥匙按顺序放了进去,并各自旋转了特定的角度,伴随着流沙之声,主座前升起一四方石桌。
宇文放右手舞鞭,从石桌中央的空洞卷出一宝盒,宝盒六面都有和钥匙匹配的嵌槽。
只听得他哈哈大笑,高声呼喊道:“我马上就要夺得天下了!我马上就要夺得天下了!”
我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赶紧打断道:“宇文公子,能暂停一下吗?”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
“你说的这个宝藏,是否有立刻摄人心魄的功效?”
“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别人的包围圈,当着别人的面打开宝藏。你拿到宝藏之后,是不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能立马听你指挥?”
我的问题一发入魂。
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随即满脸悲愤,嚎啕大哭起来。
我也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
喉咙已被利刃割破,鲜血直接涌上了覆海。
宇文放将我一脚踹飞出去,随即瘫坐在地,继续仰天长嚎。
复国,不过是南柯一梦。
哭声渐止时,一把尖利的刀已深深刺进他的胸膛。
那是他自己的刀,握刀的,是他自己的手。
“于师弟!”二哥身旁的黑衣人惊呼一声,随即一跃而出,落在了宇文放的身旁。
那人掀开斗篷露出正脸,正是罗世深罗指挥使!
宇文放也是一惊,气若游丝地应道:“罗师兄,是你。”
罗世深只急道:“师妹在哪?”
我被长姐搀扶起来,喉咙上的裂口已然愈合。
一听“于师弟”三字,我当即会意——
这宇文放,正是罗世深的同门师弟于长空!
宇文一族乃是前朝的皇族,只因末代皇帝宇文回天治国无方,引得各方势力共同讨伐,落得个族破人亡的下场。
国破时,不少皇族流落民间,但境遇都不如何乐观。改名换姓的改名换姓,被杀的被杀,饿死的饿死。
就算是过了将近三百年,神夜家对宇文一族的追杀从未停止过。
那些改名换姓的前朝皇族,血统和复国之心被代代稀释,早已忘却自身的身世,已和寻常百姓无异。
但有的人却还在做复国的春秋大梦,比如宇文放的父亲宇文哲,也就是济世大侠于敬廷。
于敬廷的祖上是前朝末代皇帝宇文回天的堂兄弟,对朝廷忠心耿耿,那强烈的复国之心经过了近三百年的风风雨雨,竟依旧留在他的血脉中。
其后代世代被灌输复国之志,并广积家产,在江湖中频繁走动,行侠仗义、结交各路豪杰。
到了于敬廷这一辈,于家的家业,以及在江湖上的名望已经到达鼎峰。
直到于敬廷开始在民间散播对朝廷诸多劣迹的不满,才引起了皇帝的警觉。
在民间名声最臭、被于敬廷抨击最多的天蛾卫,终究还是来到了于家的门前。
于长空从小被父亲打扮作女孩模样,打扮后与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几乎一模一样。
外人皆以为于敬廷夫妇膝下仅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天蛾卫也是如此。
当父母和姐姐、妹妹均被天蛾卫所杀时,于长空便作为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