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行前传之若水凤飞 第17章 第 17 章

“不要——”司马炎脸色陡然一变，冲到悬崖边想要拦住跳崖的西门若水，他还没拿到寒玉剑，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跳下崖去。

耳边忽的有风声疾掠而过，司马炎但觉眼前一花，风雪中只瞧见黄衫的一角消失在视线中。

西门若水像一只蝴蝶般自崖顶向下坠落，选择坠崖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回不去天山了，想到未能将七绝剑的剑谱带回天山交给师父，她心中便深为愧疚，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师父有事情交托给自己，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没用。下山前师父曾叮嘱过，让她闲事莫理，生人勿近，可是自己终究没能听从师父的话，在那清河镇上看到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人欺负，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了，万万不曾料到竟是因此而招惹上了灾祸，有了今日一劫，不过她却是半点也不后悔，即使重新让她选过，她还是会帮那女子的，习武之人，路见不平，原当出手相助才是。

西门若水能感觉到身体坠落的速度在加快，死亡似乎正在逼近，不过她却没有多少恐惧。西门若水一向诸事不萦纡心，即使是生死之事，她也看的很淡，此刻自高空中坠落，稍后可能就粉身碎骨，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吓得晕了过去，西门若水却很平静，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师父，师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从小教养她长大，对她恩同匪浅，她本应在师父身边尽为人弟子应有的孝道的，可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好在师父身边尚有孙婆婆照顾，她方才觉得安心一些。

闭上眼睛，西门若水静静聆听风声在耳边低吟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竟在风中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若水姑娘——”

分外熟悉的声音，且近在咫尺一般，西门若水心头震颤，倏地睁开眼来，几乎与此同时的，她的手腕已被人死死抓住，而抓住她的，竟是那位凤飞姑娘。

欧阳凤飞死死抓住西门若水的手腕，她赶到落日崖的时候，正看到西门若水坠下悬崖，于是便冲了上前，也跟着跳了下来，幸而于半空中终于抓到了对方的手腕。她忙将手中宝剑往岩壁上一插，奈何两人下坠的力道太多，宝剑与岩壁交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火星四溅之下，良久在一个当口处卡住了。

西门若水的身体霎时停止了下坠，悬空晾着，她下面便是那墨一般浓黑的无底深渊，上面是死死抓着她的凤飞，对方脸上苍白，额上满是冷汗，左手撑着长剑，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若水姑娘，莫怕，我来救你了。”欧阳凤飞牙关都打起冷战来，唤西门若水的名字时，一阵轻颤。

西门若水却知道对方这样抓着她是撑不了多久的，时间一长，只会两个人都坠下去，她不想拖累对方，她在下面开口道：

“凤飞姑娘，放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死的。”

“不会的，你权且撑上一会，我想想办法，我们两个人都会没事的。”欧阳凤飞安慰着西门若水，虽是这般说着，其实心里也是砰砰地跳得厉害，事出突然，现下这般上下不着地，两人悬在峭壁上，怕是当真撑不了几时。

“我中了毒，身上没力气，两个人这样吊着，是活不了的，我不能拖累你。”西门若水知道不能在耽搁时间，她抬起另一只手，开始用力，一根根掰开欧阳凤飞的手。“凤飞姑娘......谢谢你。”谢谢你竟然这般的舍命相救，若有来世......唯有来世，再行报答了。

“不要……”欧阳凤飞又急又气，眼泪都掉了下来：“西门若水你做什么？！”

然而西门若水已挣出了她的手心，整个人就这样如同断线的白色纸鸢坠了下去。

这番景象令欧阳凤飞脑子都空下，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右手抬掌拍在峭壁上，借着掌力，将卡着的长剑拔了出来，身形同时快速追随着西门若水，待再一次瞥见那一袭白衣，伸手往腰间一扯，随即手腕一抖，刷地一声，腰带卷出，缠上西门若水的纤腰。

欧阳凤飞紧紧扯住腰带的另一端，双手用力，一点点将她和西门若水的距离拉近，当终于抱住西门若水的时候，欧阳凤飞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凤飞姑娘，你.......”西门若水看着近在咫尺的欧阳凤飞，眸底的神色是震颤的，难以置信的。

“我什么？”欧阳凤飞扬了扬眉，有些生气的瞪了西门若水一眼：“若水姑娘，你可当真不听话的紧。”

“你不该救我的。”西门若水好看的眸子里，腾起一丝水雾，“落日崖髙逾千丈，跌落崖底，只怕有死无生，你这样无异于陪我赴死。”

“那又怎样？”欧阳凤飞勾了勾唇角，耳边风声呼啸，冷风刺的两人几乎睁不开眼来，她双手抱紧西门若水，以防被强大的气流将两人分开，贴着西门若水的耳畔，她一字一字道：“若是要死，我陪你又何妨。”

西门若水心头震颤，久久说不出话来，耳边却又传来轻柔安慰的话语——

“若水姑娘，你放心好了，我自小到大，运气都很好的，有一次被人用箭射中心口，整整昏迷了大半个月，到最后还是从鬼门关又回到了阳间，上天已经眷顾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想必然也能逢凶化吉的，纵然当真运气不好，至少黄泉路上你我两个人做伴，也不寂寞。”

“但愿上天能够眷顾我们，让我们逢凶化吉。”西门若水喃喃道，她一人生死无所谓，但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对方，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保佑她们，此次能够逢凶化吉——纵然那几率少之又少。

许是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二人的确命不该绝，她们坠下的落日崖底竟恰巧是一湖泊的所在，西门若水失了内力，欧阳凤飞的内力却还在，崖底湖泊已结了一层冰，欧阳凤飞在二人坠下的刹那猛得拍出一掌，掌力击在冰层上，冰层被击穿开来，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噗通！”一声巨响，二人狠狠跌落进湖中，湖水飞溅起巨大的水花。

从落日崖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即使因着欧阳凤飞最后拼尽全力的一掌之力消减了不少下坠的力道，落入水中的两人还是因着巨大的惯性和重力，一下子扎进湖中十多米深，差点撞到湖底的礁石上。冰冷的湖水激的欧阳凤飞打了个冷颤，湖水灌进了口鼻，呛的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及时屏住呼吸，扭头去寻西门若水，刚刚落水之时，两人被分了开，欧阳凤飞扭头看时，但见西门若水就在身侧不远处，只是她脸色苍白，已没了意识，身子正向着湖底沉去，欧阳凤飞不由大急，忙奋力游向西门若水，将人抱住后，倾身覆上西门若水的嘴唇，一边度气给西门若水，一边抱着她向着湖面游去。

在接近湖面的时候，西门若水终于醒转过来，她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眩晕，周身毫无力气，只能任凭欧阳凤飞一边度气给她，一边将她拖向湖面。终于两人钻出了水面，欧阳凤飞攀着冰层到了冰面上，然后将西门若水从湖中拉了上来，扶着西门若水到了岸边，用力拍打西门若水的背，当西门若水好不容易将腹中的湖水都吐出之后，欧阳凤飞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