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后面 第10章 夜的第十章

正好孙先生去世后，广州政//府在准备北//伐，京城里现在乱得很，每天都有学生都在游//行。冯将军最近称病蛰伏在暗流中，等待时机对付段//祺//瑞。我向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说有些私事要处理。他很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呦！你还有私事？难得难得！要处理多久？” 我说，“拿不准”。他笑道，“还是头一次见你做拿不准的事，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明年到来前一定要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1926年或许又是一个至关重要，风起云涌的一年了。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我穿梭于京城所有的茶馆里，去寻找那天的那个老人和那个年轻人。我有种预感，他们还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一定是有所图谋。

不出我所料，很快，那个年轻人就在我院子附近的一个茶馆被我逮到了。我拽着他进了一个隐蔽的胡同，他对我抓他似乎也不意外，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的一点紧张，通过观察他的微表情和略有一点发抖的腿，我推断，他就是个小卒，他后面，却可能有一个战场。我提了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跟着我？”

他哆嗦着说，“我就是拿钱给人传话，没有恶意。”

“拿谁的钱？传什么话？”

“拿钱的人是谁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他的样子。传的话是 ‘天河掉角，棉裤棉袄。离七月七也没多久了，你要抓紧时间。否则，吴邪会出事’。”

我一听到吴邪的名字，心里立刻炸了一个惊雷。吴邪不是一个只能跟着我的鬼吗？这世上除了我，怎会有他人知道吴邪的存在？我于是用力捏住他的喉咙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谁告诉你的？”

他已经被我捏的很是哆嗦了，他憋红着脸说道，“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什么吴邪，我只是个传话的。”

“让你传话的人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在什么地方？他样貌如何？什么口音？”

“去年秋天，就在碰见你的那个茶馆旁，当时是夜里，他全身裹得很严，没看到样貌，口音好像是京城人。我没有一句诓语，我就只是个传话的，你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赶快去救人吧。”

我眼见着他都要被我掐死了也没说出更多有用的话来，我知道他可能说的是真的，我放了他，开始捋顺他传的话，我要先弄清楚------

一，“天河掉角，棉裤棉袄” 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为什么七月七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结点？

三，吴邪为什么会出事？会出什么事？

我先到几个茶馆里找了几位老人攀谈了一下，他们倒是都听说过这句话，给我解释的意思也差不多，大致是说 “天上有一条星星组成的天河。每年七月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天河开始在天边掉角，意味着夏去秋来，要准备厚衣服了。”

可是，这用来形容季节温度变化的话就像是很平常的老话儿俗语，我并没能从其中品出什么深刻的含义来，这和吴邪的事到底有什么牵扯呢？

吴邪，吴邪，吴......

我念着他的名字，又突然想起来，我拜师前，齐八爷让我闯的九门阵。最后，我是从吴门里出来，当时八爷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一切都是天意！” 难道，那个时候，八爷就已经知道了我身边的异常就是跟着的人姓吴？叫吴邪？还有他当时说我是什么“双魂之身，双生之人”，我当时完全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难道双魂是指他看到了我的魂和吴邪的魂在一起，双生是指看到了我的身边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个人，所以才这么说的吗？八爷一定知道得更多，他现在也是唯一我能求助的人了。

看来我得去长沙一趟，可是，吴邪......

我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回我的小院，想看看被我绑着的吴邪在干什么，结果透过窗子，看见朦胧的灯旁，那只笔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竟然愿意开始写东西了？

我想着这一次往返长沙路上要花的时间和一路可能会碰到的危险，我不能让吴邪跟着我，我于是推门而进，看到他慌张地合上了笔和本。我对他说道，“你写你的，慌什么？我现在又不看！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要去长沙一趟，路上来回也得些时日，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看你不跟着我，在这儿写东西也挺好的，没什么异常，出去反而可能遇到凶险。你就在这里好好写你的经历。我去去就回。幸好，你不用吃喝的。”

说完，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即刻去火车站买票走人。但是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却突然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想到，这可是七年来，我第一次要和他分开些时日，总觉得身边和心里都缺了什么。我随意带来点东西，包很快打好了，出门前，我没去看他，却听到他把笔在桌上敲了一下，我立刻回头，看见他在一张纸上写道，“万事小心。”

我本以为自从绑了他之后，他一直在气我恼我，不愿意和我沟通互动，没想到在这种我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的离别时刻，他竟然不计前嫌地叮嘱我要万事小心！我心潮一个翻涌，没控制住自己，就把包扔在地上，双手摸索上他的头部，找到了他嘴唇的位置，低头就吻了上去，甚至狠狠地啄了他一口。

但很快我就松开了他，只最后给他留下了一句话，“真特么的想早日看见，你到底长什么样子，老实在家等我。”

说完，我就出了院门，把大门紧紧地锁好了。

我松开他的时候很潇洒，但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我还是主动吻了他，这说明，在我心里，我已经把我和他的关系明确了下来。我认定了他。而且，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亲他的时候，滋味真是不错。

我揉了揉自己的嘴唇，笑道，“艹！等我回来的时候，老子亲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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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沙，再一次登了齐府的门，说明了我的来意。而齐八爷看见我的样子也一点都不意外，想来，我的再次造访都在他的低头一算之中。

我把我和吴邪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问他，可知道怎么把吴邪从我“时间的后面”弄出来。

八爷沉思了好一会儿，手上还不停地做着一个捻指的动作。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师傅过世的时候，可有留言给你？”

我心里一惊。虽然师傅去世后，我曾登门想去告诉过八爷这件事，但当时八爷云游在外，我让下人简单给他传话后就匆忙离开了，也就并没有让下人转达师傅的那句留言，没想到齐八爷竟然知道。我于是把师傅留下的四句话缓慢地念给了八爷听---

仰首见南斗，

俯身觅石轮。

扰天自舍命，

不作此世人。

念完，不必等八爷张口，连我自己都意识到，师傅的这四句话里竟然这样别有深意，只是当时我完全没把师傅的话往吴邪的身上联想。师傅说“扰天自舍命”，难道和吴邪说的意思一致？吴邪之前和我说过，不该干涉我的生命轨迹，但他还是不知不觉地干涉了，难道，扰了天命就必须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吗？还有，“不作此世人”，吴邪说过他不是此世人啊！难道，师傅竟然和吴邪一样，都不是此世人，难道师傅也是从未来来的人？因为他觉得自己扰天了，所以不得不死，不该做此世的人？

天！我实在太过震惊了！当时，我只是盲目地崇拜师傅他老人家的博闻广知，完全没去往别的方面联想，就觉得这是应该的，现在想想，师傅真的是太博学了，倒不像是这个时代能成长出来的人，如果他是从未来来的，那他的博学就很说得通了！原来，我身边竟然有两个这样从未来来的人！

难道，吴邪也要经历师傅所要经历的那些吗？是被什么人惩罚，逼不得已不得不舍命？还是别的什么方式？

还有，师傅的前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仰首见南斗，

俯身觅石轮。

南斗？是指和北斗星对应的南斗星吗？难道南斗星和天河有什么关系吗？还有，低着身子找石轮，师傅是在给我什么重要的提示吗？石轮又是什么东西？

我把我能分析完的都分析完了，一脸迷惑地看向齐八爷，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多了确实是不能再说了，你也不想我得报应不是？一，老百姓说的‘天河掉角’并不是它表面的含义，你要好好去品。二，石轮，也许就是你救吴邪的关键，它也许就在你的附近，你要仔细体会你近些时日，所经历的异常的事，或许你很快就能找到它了。”

八爷话虽不多，但我觉得已经获得了相当大的帮助。我拜别八爷，赶回京城，一路都在思索那两件事，尤其是继续思索，我最近周围的异常，仔细想着，除了那个年轻人，还有什么异常？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突然间，又意识到，我身边最大的异常不就是吴邪吗？我怎么就把他当作理所当然了呢？他作为异常本身，又有什么异常呢？躲我吗？躲我不算日常，简直可以说是他的本能了。那，还有些别的什么是重要提示呢？大概一周后，我又返回了京城的小院，彼时已是深夜，我蹑手蹑脚地进了院，想看吴邪在做什么。

从绑在他身上的布条的位置判断，他似乎是写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毫无声息地走过去，看到了我离开的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几乎把那个笔记本给写满了，还真能写。

我轻轻地把笔记本抽了出来，我不能惊醒他，否则他可能不想让我看他的笔记本，但是我实在是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是，我像做贼一样，捧着那个本子来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点了盏油灯，认真地读了起来。

只不过，我越读，脸就越沉，我觉得“震惊”什么的这些词语已经远远不能来形容我此时惊讶的程度了！

读了一整夜，读完一整本之后，我的感觉都已经完全混乱了，交叉着怜惜，心疼，愤恨，惊诧，恼怒，嫉妒，悔恨，难以置信，等等等等，似是我人生能体会到的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个本子上记录下来的内容给全部牵扯了出来！各种强烈的感觉交叉在一起，生生地像要把我折磨死！

最后，只剩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它突破了所有其它的内容杀出重围，天雷一样地炸裂在我的脑子里---

原来，吴邪，你的生命里，竟然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他们！

夜的第十章，迷雾，揭秘，深陷，炸裂。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