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一直知道他阿公是个智商超群的变态, 却万万没想到他阿公竟然会丧心病狂至此!
这次科举,参加的人数起码以万做单位。maixi9这年头儿又不像后世一样推行义务教育,能有底气报名参加科举考试的都是狠人。
世家子弟就不多说了, 家中藏书无数,还有大佬一对一教学。寒门子弟也不是白给的, 自学成才的也不少,个个都是狼灭。看看冯克己,天赋多吓人。哪怕在别人眼里冯克己一直被顾玄压着,但顾淮之却明白,单论天赋,冯克己真不比顾玄差, 能想出科举制,这脑子得是国宝级别的。
顾玄让顾淮之这次一定要拿下状元之位, 在顾淮之看来这要求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不提考生各自的能力, 文坛流传的一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章这种有点随心的东西,除了自身实力要够硬之外, 还和主考官的喜好有很大的关系啊。更别提考试途中还可能出现种种意外,顾淮之觉得自己进前五还能有点信心,原本还挺高兴的。
谁知道顾玄这么丧心病狂, 直接把目标定在了状元上面。
顾淮之忍不住垮了脸,无奈地看着顾玄,小声道:“阿公, 您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
“怎么就太高了?”顾玄低头喝了一口茶润润喉,轻描淡写地看了顾淮之一眼,“你好歹也跟着我这么多年, 该学的都学了,还怕比不过别人?”
顾淮之双眼望天,“真不是我看不起自己,这期科考肯定汇聚了现如今最顶尖的那批读书人,想从一堆人才中脱颖而出倒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稳拿状元,我心里也没底啊。”
也不怪顾淮之觉得自己没底气,任谁一直生活在大佬堆里,看着几位大佬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会觉得自己是只菜鸡。
哪怕顾淮之有上辈子一路被人追捧夸耀的经历在,也就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天才,和顾玄他们这些顶级天才之间有不可逾越之壁。
江山代有才人出,万一这次又冒出几个像顾玄他们这样变态的人来呢?
顾淮之还是十分谨慎的。
顾玄听了顾淮之的理由后,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忍不住反问顾淮之,“你竟然觉得你的天赋不如我?”
“不然呢?”顾淮之无辜地看向顾玄,摊手道,“每次动完手后再给我分析当前局势的人难道不是您?”
“所以你就觉得你不如我?”顾玄忍不住扶额,“我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丞相,处理庶务本就是我的长处。你的志气可不小啊,还未正式踏入官场就想同我较个高下了?要是按你这要求,不是我自夸,这回科举,一个人都取不了。”
绝佳的天赋加多年经验,要是还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给比下去了,顾玄都觉得他干脆趁早找根面条吊死自个儿得了。
这逻辑好像也没毛病。
顾淮之低头想了想,叹了口气,“那我尽量试试吧。”
顾玄皱眉,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这些年自己是不是太过打压顾淮之了,导致他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严重偏差。
这么想着,顾玄不淡定了,赶紧又给顾淮之分析了一波,“在我看来,你拿状元,至少有八成把握。”
顾淮之不由失笑,托腮看着顾玄,“这还没考呢,您怎么就能如此确定?”
亲情滤镜未免也太厚了点。
顾玄还真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冷静地向顾淮之分析,“这些年来,你已看完族中藏书,诸子百家皆有涉猎,你又近乎过目不忘,单凭这点,你便已经强出旁人一截。再有,这次科举之地定在京城,同其他忙着进京赶考的考生来比,你又占了地利之优势。另外,士族对科举制度心怀不满,怨气未消。为了安抚士族,这次科举的状元,必定出自世家子弟。纵观其他世家之子,谁和你一样简在帝心?天时地利人和三大优势你全占了,我说一句状元九成九落在你头上都不为过。如此,你还觉得没有信心吗?”
顾淮之愣了一会儿,琢磨了许久,忽然发现,顾玄这话说得真是太对了!自己先前只考虑到了实力问题,却没考虑到政治意义。科举考试和后来的高考还是有所区别的,并不全是以分数定胜负,而是要综合各类因素才能决出最终录取的人选。
尤其是这次科考,乃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科举考试,其政治意义更加不同,怕是元熙帝心里也提着一口气。
想通了这一点,顾淮之陡然轻松了不少,这也就是说,他之前觉得自己的实力稳进前五或者前三,只要到了这个层次,最终的状元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因为他就是那个综合测评得分最高的人。
但顾淮之心里并不觉得高兴,反而皱了皱眉,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高兴的。阿公,今日起你便再多考考我,哪怕可以肯定我得状元的可能极大,但我更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这才无愧于我们虞川顾氏的名声!”
“好!”顾玄抚掌而笑,“那你可得做好准备,接下来我对你的要求可是会更高!”
“没问题,请阿公多多费心!”
顾玄自身的知识储备已经足够傲视这年头绝大多数人了,再加上顾淮之也是个开了挂的家伙,眼界比现如今所有人都开阔,经常有惊人之语。
祖孙两再次回到了顾淮之年幼时紧张的教学状态。不过这次,顾淮之已经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藏着掖着,经常有不同的见解,还能和顾玄打嘴炮。
一场一场辩论下来,顾淮之突然发现,自己和顾玄之间的差距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顾玄也再次为顾淮之经常出现的神之论点感到震惊,忍不住笑着对顾淮之说:“你看看,你竟然还觉得自己天分不如我!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可没有你这般耀眼啊!往后,这朝堂,便是你们的天下啦。”
顾淮之胸中也生出万丈豪情,说实话,这些年他一直看着顾玄是如何审时度势带着顾氏走上正确的道路不说,还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来自冯克己等人的诸多为难。
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飘逸洒脱的政治家作风,当真让人心驰神往。
顾淮之是个能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上辈子他也曾为了达到某个目标制订了详细的计划,每天按质按量完成,自律得堪称恐怖。
这次,顾淮之既然将目标放在了状元之位上,对自己的时间安排就更加可怕了。
为此,顾淮之直接掏出了当年高三时的作息表,时间安排之紧凑,就连顾玄看了都忍不住惊讶。
其实,顾淮之心里也苦。上辈子顾淮之就是旁人眼中学神般的存在,当初全年级严阵以待迎接高考时,顾淮之还挺轻松,不管怎么考,他永远坐在第一名的宝座上。更何况,顾淮之的学习效率高,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同学一样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所以高三那年,顾淮之其实该干嘛干嘛,放松的时候多的是。
现在,顾淮之明白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高三没受过的苦,现在都给补齐了。
也是造孽。
在顾淮之埋头苦读时,朝廷已经定下来主考官的人选。此次科举考试由礼部负责,礼部尚书正是王半仙,本以为元熙帝会让他当主考官,没想到最后还是定了冯克己。
顾淮之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元熙帝安抚寒门子弟的手段吧。
顾玄对此表示赞同,顾玦听了这消息还挺气愤,“我们顾氏可是以擅文著称!陛下怎么就选了冯克己?”
因着以前在云州时冯克己曾经给顾玄下过绊子,顾玦对冯克己的意见十分大,记仇记到了现在。
不过这个问题嘛……顾淮之都能回答他,“阿公现在是太子太傅,若是当了这届主考官,那他们岂不是和太子成了同门师兄弟?”
那怕是要把太子架在火上烤。
顾玦冷哼一声,“我就是见不得他得意!”
得不得意人家也当了主考官自我隔绝了,再生气也没用。
不过冯克己在贡院隔离之事让顾淮之突然想起来,科举要连着考九天啊!除了背书写文章外,还得赶紧锻炼起来,顺便再提高一下自己的生活技能,总得会热个菜什么的,不然的话,到时候真的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顾淮之狠狠心,索性让顾玄模仿冯克己的风格给他出题,他一个人窝在刚让人用木板拼好的小房间中,硬生生地待了九天,出来后脸都是青的。
顾玄看了都心疼,忍不住说道:“试过一次便够了,在书房也是一样。”
顾淮之却摇头,“还不行,要趁早适应才好。既然要夺状元之位,总该要多花点精力。”
如此,顾淮之又这么将自己魔鬼训练了两个月,终于彻底适应了现在的考试模式。
元熙元年八月,万众期待的科举考试,终于到了。
顾淮之收拾好一应参考用具和吃食,淡定自若地来到了贡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