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和裴宪互看一眼,缓缓笑起,而王聿高傲的抬起下巴,酒桌四人,此刻便是连同一心,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未来是哪般,更是知道自己的以后又将是谁。
正在此时,七堡匆匆从院外走来,来到卫玠身边,轻声嘀咕几声,卫玠的眼神变了变,王聿自然看到自己的表弟的脸色,担忧的问道:“叔宝,可是发生了何事?”
“贾谧深夜进椒房了。”卫玠端起手里的酒杯,缓慢转着,眼睛眯了眯,“倒是动作极快。”
“看来是要潘岳亲自去说服乐大人了?”裴宪激动了起来。
“又或者告状,让叔宝彻底暴露在贾后的眼前。”裴礼有些担忧的说道。
“左右今夜不能坐以待毙,既然贾后知道,那东宫亦是如此……只不过……”卫玠缓缓笑起。
“只不过如何?”裴宪奇怪的追问道。
“只不过我听闻这司马睿正在赵王府,珈蓝寺到达东宫怕是要天明卯时,而东宫素来辰时才见客。但若是途经赵王府,倒是可以先行见过司马睿。”卫玠的话让他的三个表哥缓缓笑了起来。
“看来叔宝打算让赵王的谋士司马睿为你所用啊。”王聿一句话戳穿了卫玠的心。
“为我所用?”卫玠一口饮下杯中酒,在抬头,微醺的眉眼带着自信,“若天地之间,我若在那山顶之上,我将天下之士为我所用。”可是……卫玠痛心疾首的走不出那一道礼仪之关,决然的说道:“我宁做张良之才,不做乱国之士。故我而惜之,忧我而廉!”
卫玠放下酒杯,转身,打开房门,不管身后的三位表兄,今夜势必要带着乐霖前往赵王府。
他不放心乐霖一人在这里,即便这有损于她的闺誉,但是,他愿意为她负这个责。
他撩了一下头发,防止碎发拂过她的鼻息,弄醒她,伸出手将她连同被子抱在了怀里,缓缓朝着马车处走去。
走到方外,与他三个表兄,粲然一笑,“左右,我终究是要去东宫一趟,王聿表哥,你的马车,我需要借来一用。三位表兄,就此别过,明日申时定然设酒赔罪,先行告辞。”
卫玠低眉看了一眼,怀里将脸埋入他的胸膛,蹭了蹭的女子,缓缓笑开,抱着她的手不免紧了紧。
这王聿的马车比较宽大,适合人卧躺,因着马车载着墨莲而离开,故而他选择乘坐王聿马车,左右裴礼和裴宪的马车容得下王聿。
王聿也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表兄会选择他的马车。
王聿摇了摇头,将手搭在裴礼的肩膀上,“咱们这位表弟,不会真的迷上了那女子吧?”
“好像是呢,你看他的眼眸,方才那一笑,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深情。”裴礼点着头,满是同意。
“从没想到表弟这般的人竟然还有喜欢的女子。我原以为这一生他就是个不食烟火的主儿,只是这女子也看不出哪般的出色,怎能入了叔宝的眼?”裴宪一脸奇怪的问道。
“这就要问叔宝了,尚记得那一天这王玄如此数落这女子,叔宝不还是破天荒的攥拳发怒了吗?那当众给人擦泪,可不是叔宝轻易做的出的。这女子怕是在叔宝的心里很深了。”王聿轻叹一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良配。方才这乐家女郎对叔宝满是惊恐和惧怕,这不贴心的模样,叔宝怕是要遭罪的。”裴礼有些不放心起来,他看人还是准的。
“那又如何?谁让他喜欢了这样的女子?像个白兔,总是疑神疑鬼的。”裴宪双手一摊,“左右是他自己找罪受,怪了别人?”
“可是,咱们还是要帮一把表弟才是,表弟半夜去赵王府,万一这半路上贾谧设下埋伏……”王聿突然想起哪般,立刻站起来,“不对,叔宝可能会被伏击。”
“是吗?那贾谧离开的如此迅速,丝毫不顾及离开之后琅琊王家的态度,这明显是有古怪。”裴礼分析道。
“那还等哪般?咱们都会武艺,赶紧带上家丁跟上去啊。”裴宪说着,赶紧放下手里的酒杯,拉着自己的两位兄长就朝着马车奔跑而去。
且说卫玠星夜带着乐霖朝着赵王府的方向行驶,他抬起手,轻抚着枕在他腿上的乐霖。
仔细看着她的睡颜,是那般的恬静,又是那般的安宁,仿佛这一刻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动,更有一种,淡云流水过此生的平淡与幸福。
这便是他的小幸福吧?
他想,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与她会有几个小萝卜头,围绕在他的跟前,唤着他爹爹,会央求着他带着他们放风筝,会央求着他握着他们小小的手掌去习文练字,一如当年他的父亲卫恒教他一般。
他期待这样的小幸福,有妻有子的小幸福。
这样的幸福,他怕是要等上几年,等她再长大一点,再长得胖一点,不至于生育有危险。
他伸出手为她拂开碎发,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嘴角缓缓扬起,伴随着心里也甜了一些。
他终究是想迷醉在这温柔乡里,想着与她长相厮守,想着与她荣辱与共。
以前总是鄙视女子思慕郎君的小心思,如今,静夜盘膝而坐,他竟也有女子的那敏感与细腻。
他暗自笑了笑,摇了摇头,他怕是真的喝醉了,酒醉上头,忘了岁月,独见她的容色。
思及此,他俯下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会等你长大,待你长发及腰,阿霖。”
他在她的脸颊轻点一下,抬起头,嘴角的笑容更是甜腻了几分,宠溺的看着她的睡颜。
可就在此时,马车颠簸了一下,紧接着是马的嘶鸣声。
卫玠瞬间皱起眉,只听七堡传来声音,“公子有埋伏。”
埋伏?很好,是贾谧设下的?这是故意引他出来?
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卫玠抬高下巴,撮了撮牙,面色瞬间阴冷起来。
他从乐霖的锦囊里拿出金针,捏在之间,掀起马车的窗帘,投掷出去,将靠近马车的黑衣人当场一针毙命。
所幸乐霖的金针不少,他投掷的速度却终究比不过这杀手的数量。
卫玠当下一怒,弯下身子,抱着乐霖在地上一滚,将她护在胸口,才站起来,这乐霖竟然还在睡。
她就这样歪着头,站着睡在他的怀里,他无奈一笑,以脚尖挑起地上的长剑,右手接住,长剑的一刹那,长剑一横,一黑衣人脖颈间的血喷涌而出。
为防止血液喷洒在乐霖的身上,他拥着乐霖,一个转身,躲过这血腥的喷洒。
长剑握在手里,他冰冷的看着前方黑衣人,“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呵……卫公子,我家主人是谁,你会不知?今夜便是你的死期,死人是不配知道结果的!”为首的黑衣人狂妄的声音,让卫玠冷了脸。
“看来你想找死……”卫玠缓缓的说着,握着长剑的手,更是因着怒气而颤了颤。
“怎的?你怀里抱着一个废物,还能反杀?当真以为自己是何人?”黑衣人飞奔而来,数十过招,卫玠只能狼狈防守,却不能予以攻击,毕竟要护着怀里的乐霖。
此时乐霖被这颠簸和满地哀嚎的声音吓到,才睁开眼,就看到放大的黑衣人的脸,以及那脸上狠厉犹如鬼魅的模样。
“啊……”乐霖尖叫一声,这一声太过突兀,让黑衣人猛地闭了闭眼。
可就是这一瞬间,卫玠抓住了机会,长剑一个旋转,直接插入黑衣人的胸口,剑入心破,剑出血涌。
仅仅是眨眼间,黑衣人死在了卫玠的长剑之下。
乐霖尖叫还没有停止,却听到卫玠责备的声音传来,“闭嘴。”
闭嘴?她猛地止住声音,环顾四周满地的死尸和哀嚎残缺不全的伤者,她想要捂住嘴巴,却只能生生的咽下恐慌,只能颤抖着握紧手。
“不想死,就站在我的身后。”卫玠见她终于醒了过来,轻轻松开手,将她揽在身后,长剑横起,望向前方。
七堡和九堡也因着外围厮杀太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四十个黑衣人团团将卫玠和乐霖围住,成了人墙。
“呵……卫公子到底是厉害的人物,只是你当真能够抵得过车轮战?怕是你疲惫不堪之时,就是殒命此时之日!”黑衣人的话落,却换来卫玠的冷哼。
卫玠也不跟这黑衣人的头子多做废话,他长剑一横,一剑扫过,三人脖颈血流如注,瞬间倒地。
乐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却听到卫玠低声传来,“跟紧我,贴在我的背后。”
她害怕的点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赶紧抓紧卫玠腰间的衣衫,跟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
卫玠长剑一扫,又是四五个黑衣人被他快的几乎见不到痕迹的长剑一剑毙命。
可终究是人太多,他方才又是抱着乐霖许久,手臂传来的疲惫感和酸胀感,让他挥剑的力道和力度越来越小。
他知道,车轮战的磨到了时候,他怕是要因着疲惫受伤。
只是他不舍身后的小女子受伤,只能尽力一搏,尽管危险重重。
“卫公子,可是累了?要是如此,换我主场了?”黑衣人也看出卫玠的疲惫,手一挥,**个黑衣人齐齐上阵。
卫玠一下按住乐霖的肩膀,犹如陀螺的横贯而起,长脚所到之处,皆是爬在地上之辈。
他长剑一横,又是快速将还未摔倒的几人瞬间毙命。
此时身后打开一个缺口,他见时机刚好,抓着乐霖的手,就朝着身后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