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 第391章 【番外160】：宴席之上的智慧

王羲之才走入宴席的大门，突然感觉宴会的气氛很不对劲，本来他做好准备，被叔父王敦一顿数落，却没想到，钱凤与刘惔站在正堂中心，两个人手里各自拿了一份展开的布帛。

宴会上每个大人神情肃穆，仿佛发生了大事。

王羲之知道这不是自己造次的时候，便放缓脚步来到自己的座位，才坐定，便看向一旁的王濛，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终于有不笑的时候了。

王羲之低声问着王濛，“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王聿，见王聿默默地点了点头，才壮起胆子恢复王羲之，“泰山那边出事了。”

王羲之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泰山？！兖州太守刚选定，这泰山怎么会出事？”

王濛皱了皱眉，低声对着王羲之说道：“逸少，你来得晚，所以没听到。石勒那家伙打着为司马颖报仇的幌子，已经在北边建国。徐龛因着刘琨受牵连，觉得朝廷待他不公，要投靠石勒。”

王羲之倒抽一口凉气，徐龛？！他是何人？

徐龛出身于乞活军，可是他岳父郗鉴的老部下，今天郗鉴府邸发生了这么多事，这还一波未平呢，结果乞活军就出现了叛徒？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郗鉴作为乞活军的老大难辞其咎！

如果深挖乞活军的事情，也可能会挖出王玄还活着的事实，如果他的姨夫司马睿知道王玄还活着，就可能知道他的师父卫玠还活着。

两个掌握军权的人物都活着，而且一个直接掌控乞活军，一个掌控沂山死士，怕是他的姨夫一定会一攘外必先安内的理由，举起屠刀斩杀所有知情人了！

届时，郗鉴全家，他这个女婿，王聿父子，甚至是陶侃和周访都会被屠杀干净。

这是牵一发动前身的关系！更是让大晋将领一夕之间全部殒命的坏事！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乞活军出了叛徒，本来就被猜忌的刘琨怎么办？当年乞活军可是刘琨带领过一段时间！刘琨如今镇守北方门户，段匹磾与段文鸯兄弟又在摇摆不定。

北大门很可能在姨夫司马睿的猜忌中打开，一旦打开北大门，石勒未尝没有直奔建康的机会！

不行，这是他师父卫玠所不允许的，捍卫大晋是他师父一直以来的职责。

王羲之也有呆住的一天，没想到这个信息会是这样的令人不安。

王濛小声嘀咕道：“不知道表叔会作何反应，这泰山可是始皇帝封禅天下的宝地，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原圣地。汉武帝打败了匈奴，创建了盛世，五次封禅泰山。汉光武帝刘秀因为收复中原再次封禅泰山。可咱们晋武帝却五次拒绝封禅泰山。”

王濛撇了撇小嘴，还是衣服不理解的样子，“真是不懂，三国归晋，晋武帝五次拒绝封禅泰山。这次陛下想要封禅泰山，却因为泰山失守，没有昭告天下封禅的机会。这石勒真是会打人脸。”

晋武帝司马炎不愿意接受封禅泰山的提议，很可能就是司马昭因为诛杀曹髦，他们父子得位不正，所以也不敢真的昭告天下。

但是司马睿司马伷的后代，不是司马昭的后代，司马昭弑君的错不在他祖父司马伷的身上（司马伷是司马昭的四弟），自然也就有了封禅天下的心思。

毕竟，皇帝封禅天下才是天子正统的标志，正所谓得国之正，便是如此。

王羲之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徐龛算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了。

思及此，王羲之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司马睿此时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既然乞活军出了问题，道徽，这件事，你看如何处理？”

郗鉴哪还有举办宴席的心思，立刻站起来，战战兢兢的作揖，手都哆嗦起来，“陛下，徐龛之事，臣定当领军清理门户。”

司马睿歪头看向郗鉴，“兖州太守，泰山归兖州，不归青州，你身为太守，还要亲自率军？”

郗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连忙躬身，头垂下来，心跳加快，几乎不能呼吸，“臣，臣知错，兖州出了这件事，定是要……要……找泰山之人平息……泰山……非羊家不可。”

郗鉴还算头脑清楚，马上想明白泰山羊家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王敦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插话道：“陛下，泰山在琅琊之畔，亦是琅琊之事，我琅琊王家岂能坐视不管？”

王敦斜了一眼司马裒，司马裒马上会意过来，跟着说道：“父皇，儿臣身为琅琊王，封地之事不可不管，儿臣愿意亲往平叛。”

晋元帝司马睿满意的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儿子，故作疑惑的问道：“你自己去，不带帮手？”

琅琊王司马裒赶忙回道：“父皇，儿臣举荐羊鉴，羊鉴是泰山羊家之人，定会竭尽全力。”

郗鉴牢记王玄的嘱托，也知道这个时候是知难而退的时候，立刻说道：“羊鉴大人并非大才，若是非要羊家人出面，可让羊曼大人出面。”

琅琊王司马裒对于王羲之本就不满，更是因为自己被冻着，有了伤寒的症状，怒气尚未消散，因此话语也跟着冰冷起来，“羊曼？呵，表叔就是个固执不化的，他能做什么？他还不如蔡豹！”

太子司马绍怎么可能真的让琅琊王司马裒一个人独大？再说，这又是很好的机会去争夺父皇的关注，他自然要塞自己人，便开口说道：“父皇，蔡豹是蔡邕侄孙，也是泰山羊家姻亲，可助祖逖将军夺回泰山。”

温峤见机也要给自己的姨夫刘琨争取机会，便开口说道：“姨夫距离泰山不远，也可收复泰山。”

郗鉴哆嗦着看向沉默的司马睿，王羲之看着自己的老岳父这样紧张，还是于心不忍，便站起来，声音低沉而又有着平稳人心的作用，“姨夫，我的父亲在下邳时战死，如今泰山失守，下邳总要驻军。或许，下邳是转折点。”

司马睿总算开了口，安静的看向王羲之，“下邳？”

王羲之郑重的说道：“下邳，那里或许是石勒真正想要夺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