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一切都要从乐霖仓皇逃走说起。乐霖气呼呼的朝着水上折廊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碎碎念着卫玠的不是。她身边的婢女素媛和素翎却早就在金谷园的亭中待她。故而乐霖只身一人在折廊中走来。本是漫无心思走在折廊上的乐霖,被王玄撞了个正着。乐霖本是退让,奈何王玄左右都不让她离开,大有要跟她理论一番的模样。叹了口气,乐霖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盯着王玄。
乐霖:王公子,你这是何意?
王玄:坎园相见,我是何意,你怎会不知?你拐走我家叔宝,我自然要跟你找些道理。
乐霖:那不知,王公子,你要说些什么道理?
乐霖就知道卫玠是个扫帚星,绝对的是非源头,恨只恨在坎园惹到了这个煞星。王玄一副你今日必须说个明白的模样。
王玄:你拐走叔宝,当然要给些说法,至于是何种说法,得是你这偷了他人物件的人来解释才是。
乐霖:哦?妾不过是卫公子下帖拜医的人,这偷抢之说,从何而来?
王玄:呵……倒是个巧舌如簧的丫头,你可曾记得,叔宝为了你,两次将我推倒在地?你说这样的事情,该不该给我个交代?
乐霖:交代?妾没有打你,唆使之人也不并非妾。
乐霖抬起下巴,死倔的看着王玄。王玄骄傲的看着乐霖,一副她就是始作俑者的模样。
王玄:可问题是,叔宝为你而打人。
乐霖:卫公子因何与你产生了龃龉,妾不知,不知王公子可清楚?
王玄:你以为你装糊涂,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王玄快走一步,逼得乐霖本能后退。可这折廊终究是狭窄,害她撞到木制扶手,差点跌入湖中,连忙抓紧扶手,正看到王玄幸灾乐祸的模样。虽然怒气从心中升起,可这王玄到底是王衍的独子,她的话还是不能太过锐利。
乐霖:你想做什么?
王玄:呵呵……
乐霖:王公子,你到底想如何?
王玄:你也知道,叔宝是被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的平安是我最关心的事情。那日在坎园,你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晰,我如何能相信你的守口如瓶?
乐霖:妾不是个逢人就说的主儿,这点王公子可放心。
王玄盯紧乐霖的眼睛。乐霖的话显然让王玄并不相信。
王玄:我是琅琊王家的子孙,叔宝是河东卫家的子孙,我们两家都是名门望族。这世家之中,本就有宗族倾轧,一个反应不及便是挫骨扬灰。你如何让我相信,只因你不是个嚼舌根的人,就一定不会泄露我和叔宝的事?呵?
乐霖:王公子,这世上最忌讳告密者。告密者自古以来都是第一个被处死的,妾知道这个道理,定会坚守秘密。
乐霖的解释让王玄并未宽心半分。王玄说着,手慢慢攥拳,一副要对她不客气的模样。
王玄: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动物。你现在信誓旦旦,若有利益蛊惑,你扛不住诱惑,置于险地的便是我和叔宝。我怎可轻易冒险?
乐霖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脖颈一阵凉意,她的脸也跟着白了白。这王玄方才的眼神有着真正的杀意。乐霖软下音色,解释着。
乐霖:王公子,我不会自寻死路,更不会蠢到跟王家和卫家两个家族对抗。
王玄:自知之明固然好,更多时候,我只相信两种人才会百分之百的对叔宝好。
王玄以手捏住她的发丝。这又近一步的动作,让她头发丝传来瘆人的战栗。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了颤音。
乐霖:不知,你说的是哪两种人?
王玄:一种是死人,一种是深爱叔宝的人。你似乎哪种都不是。
王玄缓缓的将她的头发卷在手上,慢慢朝着她走去。卫玠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攥起,眼睛紧盯着王玄和乐霖的唇瓣,他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卫玠想道:阿霖,她可会如我待她这般的恋上我?可会……
乐霖:王公子,妾是个惜命的人,请你给条明路。
王玄:明路?呵,你是想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呢?
王玄嘴角扬起的笑容,让她都发蒙,整个人敏感异常。她强迫自己镇静。
乐霖:自然……自然是第二种……只是,妾尚且懵懂……还请赐教。
乐霖大可甩开王玄的手,朝后跑去,可是一旦这样做,就无法跟对面那些世家女郎和公子解释。越描越黑的舆论,迟早众口铄金,将她消磨干净。故而,她只能跟王玄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化解矛盾,解决纠纷。
王玄:呵呵,乐家女郎,前段时间你和叔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莫不是你当初追逐叔宝的事情都是假的?又或者,你在其中埋了某些阴谋?
王玄凑近她,眼睛如刀,将她寸寸凌迟。这王玄委实吓人。王玄的笑容让乐霖的头皮很是发麻,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自己说些哪般,只想着将这厮糊弄过去。
乐霖:王公子,你这是说的哪般?大晋,谁不知道卫公子的姿容?妾自然是倾慕的,这人之常情的事,哪里来的阴谋?
王玄:呵呵,是吗?
王玄侧了侧脸,余光瞥向那竹林深处,看到卫玠单手覆于后,眼睛直视着这边。可惜,乐霖武艺不精,未曾看到卫玠所在之地。
卫玠想道:阿霖……又会说些什么呢?又有哪些是真心话呢?
王玄的嘴角笑意加深,可这笑容却让乐霖当成了使坏心的前奏。乐霖说着自己都觉得牵强的话。
乐霖:王公子,这世上,谁不对美好之物,心生向往?妾也是人,自是如此。
卫玠想道:原来,是我先入了这场情缘,她并未真正喜欢我吗?
王玄显然不给她糊弄的机会。
王玄:哦?你如何倾慕叔宝?
乐霖:如何倾慕?
卫玠想道:她……真的不喜欢我吗?
乐霖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她对卫玠本就是敬而远之,怎么可能真的倾慕?这话让她的话僵住,只是片刻,感受到王玄嘲讽的目光。她不能这般节节败退,感受到周围看客的视线越发的嘲弄,她必须为乐家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