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在吴郡呆了半个多月,终是将司马颖交代的军粮筹措完成,他告别妻子乐霖,启程前往朝歌。卫玠才走了两天,乐霖便接到乐广的书信,乐谟匆匆回来,看过信后,乐霖便决定身着男装,追上卫玠。
只是乐霖才走出乐谟的府邸,便被王玄堵在了巷口,杨清走到乐霖前边,想要帮助乐霖打发王玄,却被乐霖止住,“杨清,退下。”
“是,主人。”杨清垂下头。
“主人?哟,这是多大的脸面啊。怎的叔宝才走两天,你就不听他的话了?”王玄的话语让乐霖,一脸黝黑。
“眉子……闪开。”乐霖并不想跟王玄一般见识。
“闪开?我就不闪开,如何?”王玄骄傲的说道。
“不闪开?”乐霖轻哼一声,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陪这个二世祖玩闹。
乐霖快速走上前去,在王玄的穴位准确无误的插入银针,看向身后的杨清,“杨清,扛上他,跟我走。”
“是。”杨清不费力气的将王玄扛了起来。
“喂喂喂……你这是要把小爷我扛到哪里去?”王玄当下叫嚷起来。
“如你所愿,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跟你谈谈。”乐霖轻笑一声,眼神闪过光芒,那光芒之中尽是算计。
“喂……你这是要作甚?”王玄被杨清安置在背阴的墙角里,一脸不安的说道。
“作甚?你这厮向来嘴巴不把门。我怕你祸从口出,故而帮你长长记性。”乐霖拿起银针就朝着王玄的痛穴扎去。
“痛痛痛……乐霖!你疯了?敢这般对待小爷!”王玄威胁道, “啊……痛……乐霖……你这疯女人!真是最毒妇人心,我一定要让叔宝好好教训你!”
“最毒妇人心?呵……眉子……你一如木偶站在这里,动弹不得的滋味,如何啊?”乐霖冷笑一声,拿出又一根银针,晃在王玄的眼前,“对了,这么喜欢跟我夫君哭诉,不如先学会如何哭,怎样?”
乐霖抬起手,将银针准确无误的插入王玄的哭穴,只见王玄瞬间痛哭流涕起来,因着四周大穴被封住,只能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呜呜……乐霖……你这个坏女人……呜呜……我一定不会让叔宝原谅你的!”王玄他从未想过乐霖竟然真敢对他下手。
“原谅?叔宝一来一回起码三个月,你当真以为我会笨到在你身上留什么痕迹?不过你要是干脆一点,愿意昭告天下,你与我夫君是断袖之癖,至此以后跟我做姐妹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与你好好的说说。只是……你愿意小轿入门,让我喊你一声妹妹吗?”乐霖的话让王玄气的粗喘气。
乐霖拔掉王玄哭穴上的银针,好整以暇的看着王玄。
“乐霖!你胡说!”王玄气呼呼的说道,开玩笑,他喜欢的是女子好吗?
“胡说?你不是在坎园信誓旦旦的说过喜欢我家夫君吗?对了,这小妾呢,一般都是笑脸相迎,不如我教教你,如何笑?”乐霖将银针扎入王玄的笑穴。
“哈哈……乐霖……你这个……哈哈……坏女人!我一定要让……哈哈……叔宝知道你的……哈哈……真面目!哈哈……”王玄笑不成声的说道,若是可以止住笑容,解脱穴位,他一定巴不得离乐霖越远越好。现在,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决不能输在阵势上。
乐霖又在王玄的哑穴上插上一针,抬起头看向王玄,一脸笑意,“若你想将今日丢人的事情告知我夫君,我是完全不介意的,只是你丢的起这个人就好。眉子,你且记住,下一次得罪人的时候,看清楚,是不是你可以得罪的。杨清……我们走。”
王玄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他可不想跟个木桩子似的在巷口旮旯角待着。
乐霖压根不管后边的王玄,只是在拐角的地方跟杨清说道:“你唤两个小厮多墙角看着,不要让其他人伤害眉子。”
“主人,杨清明白。”杨清勾起唇。
乐霖翻身上马,这一次,她必须要早早的追上卫玠不可。只是,没想到,那王玄的皮还真厚,她的手还真是有点痛呢。
追了一天,终是赶上了卫玠的车队,卫玠听七堡诉说乐霖到来之事,虽然满心诧异,却依旧起身迎接他的妻子。
卫玠望着乐霖那衣衫上的尘土,当下下心疼起来,吩咐车队在附近酒肆驻扎。
乐霖将乐广的书信递给卫玠,看到书信的一瞬间,他便猜到洛阳发生了大事,等看完信中所言之时,卫玠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夫君……依照父亲所言,长沙王和成都王这一战,怕是难以避免。我们要日夜兼程,快些赶回洛阳城才是。”乐霖不安的说道,她很难想象姐夫司马颖挑起战事之后,她老父亲是如何的安身立命,想必朝堂之中,满是诽谤之语了吧?
“阿霖,这件事,我定会处理好,你不用着急。”他拍着她的肩膀,“你且去沐浴,待我想想,你洗漱好,我定会给你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叔宝,有你在,真好。”乐霖一身尘沙,她确实该洗洗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和邋遢。
“放心。”卫玠将书信放入怀里,取来笔墨纸砚,端坐在小桌旁,推演着到达洛阳之后,信中事情发生和发展的方向,他要算一算,如何能救出他的舅哥方能万无一失。
卫玠轻握着梓豪细笔,黑色笔墨在宣纸上留下工整苍劲的笔迹,他的书法师承卫恒,历来奇峻。
卫玠一边写着,一边心中想到:听闻七月初的时候,孟玖跟长沙王司马乂在望春门一战,孟玖被射成了刺猬。这件事本就使得司马颖的账下兵心不稳,如今正是八月下旬,他到达洛阳之时怕是十一月初。
蒹葭之月,白霜初降,此时水未结冰,却已经森寒。那长沙王司马乂本就是个天生将才,怕是将会选择十一月初与陆机一战。而这一战,陆机兵力约合二十余万,司马乂兵力约合三万,兵力悬殊七倍。
那司马乂不会选择硬碰硬,大概会选择取巧之法。如今张方兵临城下,司马乂是万万不能距离长安太远……故而……会选择一个适合灵巧取胜的军事之地。
而这个地方……卫玠拿出羊皮地图,仔细的看着洛阳城周围的模样,终是在白马寺旁三里,望春门外十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当年司马冏追上司马颖 ,与司马颖泪别的地方,名曰七里涧。
七里涧是洛阳城进出船只的水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名曰阳渠。这阳渠靠近苏秦墓的地方有一处机关,是他伯伯卫岳和姨夫和峤所修建,名曰断水闸。
这水利之时,若是用好,可度过旱灾之年。若是用不好,可水漫阳渠。
若是真的选择这个地方,他大舅哥若是随军出战,估计也就在这里,有机会让他换出人来。
卫玠唤来九堡,“去查一下,十一月,谁会去七里涧。”
“公子,如今八月底,怎会有人知道十一月的事情?”九堡一脸纳闷。
“若是作战计划,必然有了安排,去查。”卫玠很清楚司马乂的作战习惯,毕竟他做军需官也不是白做的。
“是,公子。”九堡转身离去。
乐霖沐浴出来,长发披在身后,她一边擦拭着长发,一边问着卫玠,“夫君,你可想出办法了?”
“嗯,大舅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只是二舅哥的事情……阿霖,你当真要自己亲自进洛阳城?”卫玠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进入危险之中。
“夫君,那终究是我的二哥。再言,父亲这般安排,定然是给我们兄妹准备好了退路,你要相信父亲。”乐霖知道自己进入洛阳城是说服不了卫玠的,故而搬出乐广压住卫玠。
“可你到底是女子,那洛阳城如今犹如龙潭虎穴,我终是不放心。”卫玠为她倒上一杯凉茶,递给她。
“夫君,父亲让你救大哥,就是慧眼识英才。想必,父亲是将难的事情交给你,将简单的事情交给我。若是我不去,这城门大开,二哥又如何相信所来之人是可托付的人呢?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乐霖拍着卫玠的手,“肯定不会出错,你放心好了。”
“你非要进去不可吗?”卫玠看着乐霖。
“嗯,父亲说让我带粮食去洛阳城。”乐霖笑起来,小酒窝让她显得是那般的娇俏玲珑,“我已经嘱咐杨清带一批粮食来了,扮作粮商,夜入洛阳城,卸下粮食,再夜出洛阳城。”
“一夜便出?”卫玠看向乐霖,如果是这般,他倒是可以稍稍的放心一些。
“嗯,父亲说迟则生变。夫君……你就别担心了……有父亲在。”乐霖挽着卫玠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再说,还有你在,不是吗?”
“阿霖……你入洛阳城的日子一定要听我的,可好?”卫玠知道不能阻止乐霖进洛阳城,尤其是知道她是玉面之狐后,他更明白,即便她明着答应,也必然会暗地里还是偷着去。
“嗯,夫君这般聪明,我一定听你的。”乐霖乖巧的眨着眼睛,笑得像个小狐狸。
“你且记住,若是你夜入洛阳城,就让七堡跟在你身边。另外,我会给你两个影卫,这件事,你不能跟我有半点商量。”卫玠的话语让乐霖讨好卖乖的表情一变,她眨着眼,只听卫玠继续说下去,“你救二哥,理当如此,但我护着你,不容差池,你明白吗?”
“夫君……谢谢……”她抱紧他的胳膊,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谢谢……”
“你这个傻瓜。”卫玠揉着她的发顶,眼睛却眯了起来,这局势变化如此快,和演之名,他得听岳父的话,尽早剥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