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校园,佟夭的一杯果汁才喝完,她喝什么饮料速度都很慢,像是在品尝里面的每一丝味道,不过再甜的味道,在口中盘旋许久,都会带着些许苦涩。
梅挽致带她在学校附近吃了饭,就准备送她回酒店,现在是学生的放松时刻,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整个城市活了起来,不比白日喧哗,佟夭更喜欢城市的夜里,因为有灯光,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她通过那些灯光似乎能看见一个又一个故事。
她心中有属于编剧这个职业的浪漫和懒散。
开车的是助理林书平,佟夭和梅挽致两个人都坐在后座。
佟夭手里还拿着那杯草莓汁,杯底落了一层的草莓碎,车子里很安静,没人说话,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身旁的人身上传来的热度。
两个人的距离离得很近。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车子停在酒店的门前。
佟夭推开车门下了车,梅挽致也跟在后面下了车,走在佟夭身后。
“我今天晚上会回香城。”梅挽致首先出了声,看到佟夭点了点头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体的小盒子,递到佟夭的前面,“定制钢笔的时候,想起你的职业,觉得你也许需要,便多定制了一款,希望你喜欢。”
她拿出看了看,钢笔是女士钢笔,银白色,很好看,不清楚手感如何,但光是样貌,她已经很喜爱。
不过现在把钢笔作为礼物送人已经很少见了,这个行为带着点旧式的浪漫。
“谢谢,我很喜欢。”
梅挽致笑了。
佟夭喜欢看见对方笑,感觉像是拂过了一层酒红色的纱帘后看见了一枝梅花,带着淡淡的春意,比冬日里暖一些。
“那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梅挽致嗯了一声,抬起手腕看了腕表,“晚上九点多钟的飞机,明天上午要去研究所一趟。”
那是很忙,名副其实的大忙人。
她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梅挽致以为她有话要说,静静等待,可是最后佟夭还是转过身只说了一句,“那我先上去了。”
刚才在一刹那,她体会到了一种不舍得情绪,不浓烈,只是就像缠缠绕绕的蜘蛛网,把人的心给围成了一个圈,那才显得有些可怕,就和溺水一样,慢慢下陷。
儿时的记忆太过浓烈,那是她感觉到温暖的一段记忆,她在懂事的时候就知道家里给她定了亲事,是时常过来和她一起玩耍的梅家少爷,家中长辈也会拿这个打趣。
那时候她九岁,对着比她大了好几岁的梅挽致总有一股不一样的情感,只不过后来这股情感也被父亲的出轨给埋葬了。
现在那个记忆坟墓上发了新芽,开始长出了一棵树,枝丫枯绿色。
佟夭觉得有些情感是经不起回忆的,容易引发山洪海啸,那棵坟头上的小树也有一种要蓬勃生长的气势。
她才走进酒店,后面就有一群人也一起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烧烤摊上才有的烟呛味道,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现在这家酒店的大多数房间都已经被他们剧组长时间承包了。
“嗨,佟夭。”
有几个人相熟,走上来和她说话,“才从外面回来?刚才外面的是你的男朋友?”
佟夭看向他们。
他们笑着说,“进门的时候看见你们站在车边在说话。”
佟夭摇摇头,“不是男朋友,我们的长辈认识,能说上几句话。”
她没有把自己私事向外面说的爱好,只能尽可能地轻描淡写。
“是吗?那停在外面的那辆车可不便宜?好像是迈巴赫来着……”
不过男生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用手肘拐了几下,他的话一下子就卡在喉咙上。
佟夭装作没看见,只摇摇头,说自己不清楚,就进了电梯。
回了房间,里面窗帘被拉上了,很昏暗,她打开了灯,唐晚秋还未回来,把钢笔盒放在挎包的夹层中,顺便从包中掏出手机,没有接受到消息。
现在是六点五十分左右,还早。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
外出一天,必须要洗一个澡才舒服,用手机打开一首歌,最大音量地放在外面,玻璃门半掩着,悠扬的歌声挤进了门缝中,让从头顶流下来的水都富有韵律不少。
从盥洗室出来后,浑身都轻松不少。放在木桌的手机音乐声已经停了,在不停地嗡嗡震动,是季穆清打来的电话。
“妈妈。”
佟夭用干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裹起来,搭在头顶,裹着一身浴巾坐在床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床边,给自己身上涂抹身体乳。
春天的空气还是干燥地,腿部一天不做护理,就会起一层干皮,像春末时候的杨树花一样。
“爰爰,你姥姥生病了。”
佟夭的动作停下,“什么病?很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都会出一些问题。”
“那就好,妈妈,你刚才吓着我了。”
季穆清坐在医院的走廊外面,能看见院子里的树梢新芽,总感觉时光过得好快,她摸一摸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也许许久之前就有了。
她说,“爰爰,明天给你姥姥打个电话吧,老人家刚才心里还挂念着你。”
“嗯,我知道了。”她把手机拿了起来,温声叮嘱,“妈妈,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花店不必每天都去。”
佟夭心里因为这通电话感伤起来,婴儿降生时对这个世界的第一道宣告便是啼哭,而度过一生离开时,也是伴随着哭泣。
人这一生,好像悲伤的时光总是多于高兴的。
在季穆清过后电话不久,她就接收到了梅挽致的一条消息:〔早点睡。〕
发消息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分,佟夭猜想对方应该是才回到酒店。
她回了一条:〔飞机落地时告知一下。〕
消息没有回,他也许正在收拾行装,或者正在车上,佟夭发现她可以坐在床上想一个人想那么久时,就觉得自己可以干干别的事情了。
只有闲人才会胡思乱想,她现在太清闲了,从背包中拿出电脑,她开始刷电影,一些过去的经典老电影,最适合这样昏暗而阴沉的天气品鉴。
在八点多钟的时候,手机上弹出一条唐晚秋发的短信,说是今晚要在外浪荡天涯,留客他处,不回酒店了。
佟夭不放心,怕人给让人骗走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佟夭听见了那边的鬼哭狼嚎声。
“我找唐晚秋。”
那边静了片刻,男人出了声,声音有些不太确定,“佟夭?”
佟夭噤声,对面的人笑了,说他是苏木山。
佟夭说她不认识什么苏木山,她要找唐晚秋。
苏木山说,“我们见过,大半个月前我把你们从机场送到了酒店。”
那边声音太吵,乱糟糟地一片,佟夭听得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了苏木山是谁,唐晚秋名义上的未婚夫,被她落下大善人名称的那个人。
佟夭让苏木山把电话给唐晚秋。
几秒后,手机被还给了它的主人,“你今天晚上住哪里?”
有刺耳的音乐声传过来,各种震荡脑海的乐器声。
唐晚秋正在玩乐的兴头上,也没听清楚佟夭的问题,只说自己今天在外过夜,明天回去,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就算佟夭身为女人,她也要说一句女人善变,昨日不知是谁语气丧丧,一副看破红尘模样,今日已经把男女作家理论抛却脑后。
不过,却是安心下来,有苏木山在,总不会让唐晚秋吃了亏。
事实上,佟夭忘了,正是因为苏木山在,唐晚秋才可能会吃亏。
电脑里还有声音传出来,电影正放着。
在昏暗的图书馆中,几个保安坐在一张桌子上打着扑克,周围都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桌上的古旧绿色灯罩的小台灯亮着,像一片嫩绿的叶子,又像碧波荡漾的湖水。
这一切都是复古旧式的,导演对画面感把控很好,拍摄的也很好。
佟夭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消息发过来,梅挽致可能现在已经登机正在飞机上小憩片刻,他这几天都很忙碌,不是在空中睡觉不安稳就是在地上乘坐交通工具到处跑,而唐晚秋可能还在某个娱乐会所里玩乐。
她又变成了一个人,人突然静下来是孤独的。
佟夭开始想起了她的母亲,自从她离家后便一个人住在一个老房子里面,不知道会不会也觉得孤独。
人只有在寂静时才可以想很多事情。
她去联系了季青山,佟夭突然发现自己对待季穆清不太关心,像是这次,她出门许久的第一通电话还是季穆清打过来的,佟夭听出了对方口中的难过。
季青山才离开医院,就收到了佟夭的消息:〔哥,姥姥还好吧。〕
季青山:〔没有大问题。〕
佟夭:〔我妈妈是不是很伤心?〕
季青山看了这条消息一会儿,才慢慢打字:〔爰爰,姑姑她很好,你不必要太担心。〕
经纪人Colun挂断了电话,看向他,“媒体已经接到了你家族这边的警告,不会乱写,你等下直接回家吧,明天我让阿成去你家接你去片场。”
季青山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先送我去黄金大道那边去一趟。”
Colun皱眉,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去那边干什么?”
“我表妹担心她母亲,我去看望一下。”
“真是大善人。”Colun说了一下,就让阿成去黄金大道那边,还一边叮嘱着自己手下的艺人,“明天是去片场的第一天,你晚上回去注意休息,要不然上镜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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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OO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