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少年 第6章 画室

陈骐醒来时，天已大亮，临街的西窗外时不时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还有人们碰面寒暄的说话声。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表，奇怪昨天睡得也不算太晚，怎么比平时晚醒了一个钟头。这一宿睡得还挺沉，连梦都没做，实属难得。

再过一会儿丁海生就该找他来了，今天上午约好一起去学校的美术教室画素描。

这也是老田在选中他们后，两人第三次参加美术组的课外特长班。初一年级除了他俩，还有一班的冬征，这三人算是年级三个班里最好的美术苗子了。

这个特长班，是学校领导们想以此提高本校升学率，交给新人田野老师负责筹办起来的。田野于是通过平时的美术课作业，以及各班平时画板报的表现，最终初一年级里选中了他们三人。经过询问，三人都欣然同意参加美术特长班。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日上午，他们如约来到了位于实验楼四楼的美术专用教室。

只见教室两端各摆放着一个静物台。北边静物台上摆放着石膏几何体，这也是是初一年级最基础的素描训练内容；南边静物台上摆放着陶罐和瓷瓶，是供初二年级做进阶训练用的。

由于实验楼和主教学楼呈九十度相连，所以美术教室的窗户朝西向，上午没有直射光，光线较为稳定柔和，能够给静物营造固定的自然光源，但到了下午光线就由漫射变成直射，静物的明暗效果会发生很大变化，不利于绘画，因此他们都是趁上午画上半天。

两人进教室时，冬征已经坐在他的画位上了，正接着上礼拜起好的线稿开始上色调。冬征虽然小学时不和他们同校，但到了中学，因为美术组活动很快就熟识了，三人坐在一起画画很有气氛，让枯燥的初学阶段变得很有意思。

经过前两次对石膏几何体静物的起稿训练，他们也实际体会到为什么达芬奇少年学画时要画鸡蛋。怎么将立方体每个面的透视画准，怎么用方形一步步地切成球形，怎么把圆柱体顶端圆面，用带透视的方形切成带透视的椭圆形。

就这样历经了两个半天的反复修改，总算完成了初步掌握了素描几何体静物起稿的基本要领。

这个上午的训练内容是素描静物的三大面五大调子，老田将相应绘画知识讲解之后，三人开始认真地画起来。

陈骐先用2H硬铅铺了一遍整体明暗，然后用HB又铺了一遍，结果由于铅笔线条过于密集，加之HB以上型号的铅笔颗粒本来就比之后型号的细腻，造成纸面已经被画得很滑腻，当他想再用2B软铅加深明暗交界线和阴影部分时，画纸已经失去弹性不吃铅了，他只好把2B铅笔削尖，竖着笔尖使劲往上画，想通过更大的压强将之前的线条覆盖住，结果磨叽半天，把纸画漏了。

看着纸面上的破洞里，漏出了铜钱大的木画板，陈骐仰望天花板长叹道：“唉，我攻破了平生第一张素描！”

冬征伸着脖子看了看他的画面，说：“你这力度不小啊！”

丁海生这时起身凑过来，用手指扒拉着画纸上的窟窿眼，说：“用透明胶条粘粘还能看。”

冬征接着说：“我告诉你，别用透明胶条粘，画完从背面拿纸糊上就看不出来了。”

陈骐：“哎！这招儿妙哉！”

老田这时也过来了，看到陈骐的画说：“你开始时太拘谨，铺色调不敢用软铅，怕画深了对不对？于是用硬铅试探着先让色调保持浅色，想依次一遍遍地加深对不对？”

陈骐答道：“是的，老师。”

丁海生在一旁问：“老师，那这么画是容易把纸画破吗？”

老田答道：“把纸画破只是结果之一，硬铅的颗粒细，就算不画破，也已经把纸画光滑了，相当于这纸上已经覆了一层膜，再想用软铅继续加深就画不上去了，你问问陈骐刚才是不是这样？”

陈骐：“是这样，老师！”

“这就是所谓的纸面不上铅了。”然后老田又指着丁海生的画说：“你的问题和他其实一样，只不过你画得慢，问题还没显现出来，你如果继续画，结果会和他一样，懂了吧？”

丁海生答道：“哦，懂了，老师，那该怎么改？用橡皮擦了重新画可以吗？”

老田答道：“不行，橡皮只能擦了铅笔色调，但纸面的弹性已经被破坏，即使再在上面重新画，纸面也很难再吃铅了，甚至纸面变得更脆弱，结果就会和他一样把纸画破。”

陈骐：“老师，那就是说我这画没救了，只能用新纸重新画了吧？”

老田回答：“对，只能重画！”

陈骐：“那这张我也得留着，这可是我第一张素描啊！”

老田：“哈哈，回去把背面粘好，留个纪念吧，以后再画就要避免类似错误了。”

陈骐：“记住了，老师！”

陈骐说完又拿了一张素描纸，从头开始起稿画起来。第二次起稿，就变得轻车熟路了，很快就将线稿起好，开始画明暗色调。

此时已时近中午，上午的素描训练也收工结束。

老田看着他们三人的素描成果，说：“看，素描入门其实不难，这不你们都画出来了，下回来你们都换个位置，还画这组石膏几何体，多角度练习，把这第一步基础打扎实！”

三个初中生也都觉得这三个半天收获满满，很有成就感，老田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们要做好准备，素描是越画越难的，入门容易，想持续进步还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加油啊！”

“知道了，老师，我们一定努力！”

三人从学校出来，回家路上聊起关于画画的事情。

聊天中得知冬征的理想是当画家，他老爸虽然做生意，但也是个业余美术家，喜欢画国画花鸟，但对基础素描训练却不了解，于是他就想在老田的课余美术小组系统学习学习绘画，以备将来能像美术组里的高年级学长们那样，不挤文化课的独木桥，进入专招绘画特长班的普通高中或是美术职业高中就读。

陈骐和丁海生参加美术小组的初衷纯粹出于爱好加好奇，并没想以后能考特长生。他们的目标还是大家都梦寐以求的县一中，但县一中从来没招过美术特长生，所以绘画学习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周日的小聚会，就是到画室图个热闹，顺便还能学点儿东西，好为他们画漫画增长点儿绘画功力。

不过好运气更偏向平时就有所准备的人，也正是陈骐和丁海生这种重在参与的无心之举，为文化课成绩平平的他们日后考入海运县一中，提供了一条特别的助力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