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裂缝的寒气裹挟着记忆残片扑面而来,江照夜踏入千机城废墟的瞬间,后颈的蚀骨咒纹路突然如活蛇般扭动。
砂砾在脚下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坍塌的塔楼残骸突然渗出青灰色黏液,砖石与金属扭曲重组,化作张牙舞爪的机械藤蔓。
红拂的机械义眼残骸迸出电火花,她扯下锁骨处的齿轮状装饰掷出,零件在空中分解成十二枚旋转的利刃,精准切断缠住江照夜脚踝的倒刺。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浸着千机婆婆的临终怨念。”红拂的金属手指划过墙面,指甲与砖石摩擦出刺耳的火花,“每道裂痕都是记忆陷阱的入口。”
话音未落,溯光灯笼的火焰骤然化作齿轮形态,投射出的光影在虚空中凝结成全息影像:千机婆婆枯槁的手指嵌入中央控制台,浑浊的瞳孔映着跳动的螭纹齿轮,
“当背叛者的诅咒蚀穿虚妄,共鸣者的血泪浇灌真相,沉睡的齿轮将碾碎天道的谎言……”影像突然扭曲,老人的面容被天道符文覆盖,机械音带着嘲讽,“但你们永远拼凑不出完整的密钥!”
江照夜腕间沈烬遗留的咒纹烫得惊人,仿佛要将皮肤灼穿。
他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现半透明的记忆投影: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戴着青铜面具,将啼哭的孩童接入机械义肢生产线;商无咎转动着机械义眼调试记忆提取装置,镜片反射出她嘴角残忍的弧度;而在角落的手术台上,沈烬的躯体被银色锁链贯穿,胸口的蚀骨咒纹路被生生剥离,化作跳动的数据流。
少年的琉璃盲眼泛起血色,共生契约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鼻腔涌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竟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别沉溺于幻象!”红拂的金属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刺骨的寒意暂时压制住暴走的力量,“这些都是用记忆残渣编织的牢笼!真正的工坊在……”
她的声音被齿轮转动的轰鸣淹没,青铜巨墙从地底升起,将两人困在方形的机械牢笼中。
墙壁上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每转过一个齿牙,就投射出新的噩梦:江照夜被绑在手术台上,银铃被改造成控制中枢,无数丝线刺入他的太阳穴;红拂跪在天道祭坛前,机械义眼被换成闪烁符文的晶体,胸前的机械心脏刻满禁锢咒文。
溯光灯笼突然炸裂成万千碎片,每片琉璃都映出不同的绝望结局。
江照夜的听觉被放大到极致,沈烬消散前微弱的心跳声混着齿轮摩擦的锐响,兄长临终时带着血沫的咳嗽声与记忆提取仪的嗡鸣重叠。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地面的瞬间,古老的机关被激活。石板翻转露出深不见底的阶梯,两侧墙壁嵌满浸泡在琥珀色液体中的记忆茧,茧内叛道者的意识正在痛苦地扭曲挣扎。
当江照夜的指尖触碰到记忆茧的刹那,共生契约爆发出刺目蓝光。
他“看”到千机婆婆最后的忏悔:老人将实验室改造成双重陷阱,既防止天道获取终极武器,又阻止外人贸然启动引发灾难。
开启核心的三重密钥分别是背叛者的悔恨、共鸣者的执念,以及守护者的牺牲。而此刻,红拂的机械义眼残骸自动重组,投射出的星图正中央,正是她胸前渗出青灰色液体的机械心脏。
地下深处传来末日般的轰鸣,整个迷宫开始分崩离析。江照夜背起逐渐透明化的红拂狂奔,机械守卫从墙壁裂缝中蜂拥而出。
这些守卫的面孔如此熟悉——客栈老板娘微笑着挥出淬毒匕首,昔日并肩作战的修士眼中闪烁着天道符文的冷光。
青铜剪刀的残片在他手中重新凝聚,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记忆茧破碎的脆响,蚀骨咒的力量灼烧着他的经脉,仿佛沈烬正在通过剪刀与他并肩作战。
当他们终于抵达核心控制室时,红拂的机械心脏停止了转动。她颤抖着取出零件,拼合成最后一块密钥:“原来……我早就被植入了天道的监视装置……”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与沈烬消散时如出一辙,“用我的能源启动装置,记住,千万不要……”话音未落,穹顶轰然炸裂,商无咎带着守序盟军团从天而降。机械义眼展开成三棱镜,将江照夜困在由他自身恐惧编织的记忆牢笼中。
“天真的蝼蚁。”商无咎的指尖划过控制台,墙壁上的屏幕播放着江沉星被改造的全过程,“你兄长自愿成为记忆载体,甚至亲手设计了这些陷阱——为的就是将你们献祭给天道!”
江照夜的琉璃盲眼彻底被血色浸染,他将红拂的机械心脏、沈烬的蚀骨咒纹路,以及自身沸腾的共鸣之力注入控制台。
共生契约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芒,整个机械迷宫开始逆向运转。在光芒中,他“看”到千机婆婆最后的记忆:终极武器竟是“记忆清零装置”,一旦启动,将抹除天道对修真界的所有控制,但代价是所有人都会遗忘叛道者的牺牲。
“我愿意赌!”江照夜的怒吼震碎了记忆牢笼,商无咎的攻击穿透他的肩膀时,他仿佛听见沈烬在耳畔轻笑,兄长的玉佩在怀中发烫,红拂透明的身影化作数据流融入装置。
耀眼的白光中,记忆齿轮开始逆转,被篡改的历史、被掩埋的真相、被囚禁的灵魂,都在光芒中发出最后的呐喊。而在光芒深处,一个足以颠覆天道统治的秘密,正在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