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温庭安独自一个人待在房内,她检查了一下周围。见门外四下无人,她将房门关上,随后来到床边摸出枕下的云燕坠,伴随着沙沙的铃铛声,一只栩栩如生的木燕晃进了温庭安的视线。
“燕子……”温庭安有些失神,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块令牌上的残缺的图案时,脑海中出现的会是云燕坠。
可是一经对比,那令牌上刻的似乎确实是只燕子,而且和自己手里的这只木燕相差无几。
难道这两样东西有所关联吗?
温庭安一时陷入沉思,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可很快又摇了摇头。
云燕坠是她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如果爹娘是因为这个才来到弥谷遭到古千仞的毒手,那古千仞没在爹娘的尸体上找到东西,按理说一定会再去追查才是。
当时温庭安和温礼平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得知父母噩耗,自然是按照习俗守孝三年。古千仞若想从温极和安清水的亲人身上查找线索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二人才是。
可是这七八年间兄妹二人并未见过可疑人物,也不曾被谁追杀过。
那么这个可能就可以被排除掉。
温极和安清水或许也不是因为这云燕坠才遭难,以温庭安对他们的了解,如果这东西分外危险,夫妻二人是断不可能将这东西留在身边,甚至交给孩子保管。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云燕坠并不是什么重要之物,爹娘是因为其他原因才被古千仞害死;要么就是云燕坠虽然与影要找的东西有关联,但并不重要,古千仞因为对爹娘起疑心所以才下手。
温庭安显然更倾向于后者,她不相信云燕坠和出现在影组织令牌上的燕子那么相像只是巧合。
而且,如果夫妻二人是无辜被杀,那么古千仞就更该死了。
想到这里,温庭安忍不住悲伤起来。在她眼里,爹娘明明是世上最好的人,他们帮助过无数百姓,这才在江湖之上打响了名号。他们也是世上最好的爹娘,却偏偏遭了他人毒手。
纵使将古千仞杀个千千万万次,都无法抹平温庭安内心的伤痛。
只是,让温庭安不能理解的是,兜兜转转,竟绕到了她身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手里的云燕坠上。
可是自己的爹娘并不知晓云燕坠会那么危险,这东西与他们应该没有关系才是,那究竟是谁。
温庭安脑中闪过一道人影,柳音儿。
她记得柳音儿说过,云燕坠和白玉笛皆是她一位故人之物,若是这样,那音儿的那位故人一定与影有关联。
可是她的那位故人貌似已经离世,或许去问问柳音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温庭安放下云燕坠,有些烦闷的揉了揉眉心,她曾经怀疑过柳音儿,这位突然降临的伙伴。
可这一路磕磕绊绊,自己对她就算不是知根知底,也能摸出个七七八八,她于自己而言应该算不上是一个坏人,所以她才慢慢消除了对柳音儿的怀疑,可是现在,居然又绕回到原点了。
她收好云燕坠,准备起身,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庭安,你在里面吗?”冷凝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温庭安赶紧走去将门打开。
冷凝儿道:“大白天怎的还把门反锁了?”
温庭安笑了笑:“刚刚在…在休息呢。”她说着顺势打了个哈欠。
“找我有什么事吗?”
冷凝儿看着眼前有些疲倦的人,这几天两人夜里出门,白日又忙着寨子里的杂事,休息时间确实少的可怜,别说温庭安,她也有些扛不住。
冷凝儿点点头,温庭安侧过身子道:“来,先进来再说。”
两人进了屋,冷凝儿也不兜圈子,道:“之前遇见的那些黑衣人是世子抓的,在之前的山洞里抓获的。”
“山洞?”温庭安皱了皱眉,那地方她们去过,里面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有探索价值的地方并不多,充其量也就那张羊皮卷了,那些人去那里做什么?
温庭安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冷凝儿点点头。“据说是郡主和世子一起派人去那里搜查,在那山洞入口迎面撞上了出来的黑衣人,所以就将其都抓了回来。”
温庭安追问道:“那山洞里的东西呢?他们可带回来了?”
冷凝儿摇摇头:“他们说,除了那些黑衣人,一无所获。”
温庭安沉默不语,冷凝儿又道:“我方才去那地方瞧过,石室里面一片狼藉,羊皮卷不翼而飞,还有那些药,貌似少了几瓶,实在奇怪。”
温庭安拧眉道:“这未免太巧了,莫非是我们昨晚的行动打草惊蛇了?”
冷凝儿也一脸严肃:“这些黑衣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刚好郡主和世子的人调查就遇上了他们。若说这些黑衣人是为了销毁物证才出现,可为何那些药只是少了几瓶,而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应该不是我们打草惊蛇,不然这些人昨天夜里就已经将石室处理好了,不会等到大白天去收拾残局。”
温庭安看着她:“那凝儿你的意思是?”
冷凝儿眸光深邃:“我怀疑,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带走了羊皮卷以及一些药。”
温庭安心头一震,倘若真是如此,有第三方势力插手,那她们的这趟远行怕是还不算到达终点。
她们现在并不清楚对方是谁,若对方也与自己作对,那将会比影更加棘手。
冷凝儿看出了温庭安的顾虑,她按住温庭安的手,柔声道:“别急,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若丢失的东西尚在那些黑衣人手中,那我这些猜测也就不做数了。总之,先看郡主他们能问出什么吧。”
温庭安点点头嗯了一声。
冷凝儿嘴角露出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现在只管等着就好,今夜就好好休息,不必再想那么多了。”
“好。”温庭安乖觉的点点头,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下巴轻轻搁在冷凝儿的肩上,亲昵的蹭了几下。
冷凝儿身体一僵,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好了,一会让人瞧见就不好了。”
温庭安不满的撇了撇嘴,紧了紧手臂,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她靠近冷凝儿的耳朵,道:“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哪里会有人来?而且只是抱一下,又不做什么,正大光明,怕什么?”
冷凝儿安下心来:“若是累了就睡一会罢,我陪着你。”
温庭安应了声好,随即放开冷凝儿,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床边走去:“你现下肯定也累,一起睡罢。”
冷凝儿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盛着笑意,上扬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由着温庭安牵着自己走向床边。
两人刚来到床边,外面再度响起了敲门声,温庭安脸上的笑意凝了一瞬:“谁?”
阿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少侠,郡主有请。若遇见冷姑娘,还请告知其一同前往。”
言罢不等温庭安回话,便离开了此处。
温庭安双手叉着腰,嘀咕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冷凝儿道:“许是郡主有了发现,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好。”温庭安点头道。
两人来到大厅,在场的除了上官子菁,还有上官浦成、柳音儿以及温礼平和李夼。
温庭安和冷凝儿行礼后便从容的站在了温礼平和李夼身边。
上官子菁见人到齐,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请世子殿下来为各位说明一下吧。”
上官浦成站起身:“既然郡主让我来说,那我也不必兜圈子了。”
言罢看向温庭安等人,接着道:“几位是此行的大功臣,自然是有权知道真相的。”
“我在追查一桩失踪案,这江湖上近几年频繁有人失踪,而且失踪之人具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中原一带人心惶惶。前阵子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最后寻到了这里。”
上官浦成徐徐而谈,接着道:“没想到郡主追查的案子也与这弥谷有关,而且具都是一个叫‘影’的组织所为。我与郡主在这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发现这弥谷不过是那组织的一个窝点罢了。”
“一个窝点?”温庭安提出疑惑。“难道古千仞并不是影的首领,只是其中的成员?”
上官子菁眼尾上翘,发出一声轻笑,淡道:“不错,影行事诡异,连堂堂南郡候世子都捉摸不透,又岂会轻易被你们抓住。世子殿下,我说的可对?”言罢看向上官浦成,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变化。
上官浦成笑了笑,从容道:“郡主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说些玩笑话。不过郡主既然发话了,那我自然不会让郡主失望,定会好好查查这个影,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竟敢在黎州兴风作浪。”
上官子菁笑而不语,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纵然温庭安平日里不拘小节,此时也明显感觉到了大厅内气氛的变化,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不过很快上官浦成再度开口,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据我手底下的人来报,这弥谷之下藏着一个密室,那里面有许多关于北离的书籍,其中不乏有记载着北离的禁术。而在抓住的那批黑衣人手中,我们也发现了一张羊皮卷。”
闻言,温庭安神色一凛,下意识的看了眼冷凝儿,而冷凝儿此时也注意到了温庭安的目光,只是微微垂眸以做回应。
上官浦成又道:“剩下的当属机密,自然是不方便向几位透露。不过几位也不必担心,我已然查到了那组织的线索,到时候自会将其绳之以法,给众人一个交代。”
冷凝儿点点头:“如此,那便祝世子殿下一切顺利。”
上官浦成满脸欣慰:“凝儿,如今看到你,确实成长了不少,若冷兄知道,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冷凝儿微笑道:“世子殿下过奖了。”
上官浦成摆摆手,笑道:“你这孩子,性子倒是和冷兄一样。罢了,我还有其他事物要处理,就不在此久留了,还望郡主在黎州玩的开心。”他最后看向上官子菁。
上官子菁礼貌回道:“自然。不过现下我还有要事需处理,恕不远送。”
“无妨。”上官浦成并不在意,而后转身朝门外走去,临了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冷凝儿道:“这边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凝儿也该回青平城与你这位如意郎君成亲了罢。”
他说着满脸笑意的看了眼一旁的李夼,接着道:“届时发喜帖的时候可得提醒冷兄,莫要忘了我这位老朋友。”言罢不等冷凝儿回答,笑呵呵的走了。
冷凝儿微微一愣,身侧的温庭安面无表情,只是蜷着手指不着痕迹地往她身侧挪了挪,悄悄挨着她。
冷凝儿只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并无表情。
见上官浦成走了,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柳音儿开口道:“郡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然是收拾掉这里的残局。”上官子菁的神情明显柔和了许多,说话也没了方才的犀利。
温庭安道:“那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上官子菁轻笑一声:“你们已经帮的够多了,接下来就好好歇息歇息吧。”
温礼平连忙开口道:“这几天确实挺累的,和古千仞又是斗心眼子又是斗武的,可谓是身心俱疲。我妹妹中途还中了他们的计,险些丢了性命呢。”
说着一把拉过温庭安拍了拍她的肩,刚好拍到了温庭安的那只痛手。
温庭安疼得龇牙咧嘴,赶紧躲开,一边揉自己的手臂一边说道:“哥……你真是够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温礼平的意思。
温礼平皱眉故作心疼道:“郡主您瞧,现在伤还没好呢。”
上官子菁嘴角微微上扬:“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言罢她抬手示意,不多时走出来一个侍卫,他怀中抱着一个箱子,直径走到温礼平身前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许多金银珠宝,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温礼平顿时眼冒金光,饶是温庭安都睁大了眼睛,赶忙凑了过来,两人盯着一箱子财宝,一时都不知道先拿哪个才好。
上官子菁见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开口道:“出门在外,我身上带的东西倒也不多,这些权当定金,他日几位若是来到凉州,自有更丰厚的谢礼。箱子里还有一枚玉佩可做信物,日后来到凉州可为你们提供便利。”
温礼平一听更兴奋了,他强忍住笑意,道:“郡主实在是太客气了,惩奸除恶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倘若日后郡主有什么事需要我们相助,但凭驱使,义不容辞。”
一旁的李夼听着微微皱起了眉。
“对,对!任凭郡主差遣。”温庭安也连连附和。
“庭安。”冷凝儿小声唤道,柳音儿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出了大厅,温礼平抱着箱子滔滔不绝:“想不到郡主这么大方,给了我们这么多宝贝。诶,庭安,到时候咱们先去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再去京城买一栋大宅院,剩下的钱咱们再去经商,到时候直接在京城打出名号,咱几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好啊好啊。”温庭安听罢如小计啄米般点着头,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不过这些财宝好像是郡主给咱们大家的吧。若是平分后剩下的……我想想。”说着温庭安开始盘算着自己和温礼平的那份够不够买宅院。
温礼平直接摆手道:“那倒不必算。你看,小姐家在青平城可谓富甲一方啊,哪里看得上这点东西,咱们跟音儿分就够了。小姐,我说的对吧?”
冷凝儿垂眸不语,李夼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倒是会盘算。”
温礼平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扬眉道:“那可不。”随即看向柳音儿道:“诶,小姐既然不说话,那就权当默认了。音儿,咱们分吧。”
说着温礼平打开箱子拿到柳音儿面前,温庭安也凑了上来,豪气挥手道:“音儿先挑吧,喜欢什么尽管拿。”
柳音儿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我倒是对这些东西无甚兴趣,你们分便是。”
温庭安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音儿,小姐不要就罢了,你怎的也不要啊?”
柳音儿道:“身外之物罢了,你若是喜欢,我的那份给你,如何?”
温庭安一听,眼睛里顿时闪烁着光芒,她嘴角微微上扬:“那、那我可多拿一份了啊,可不许反悔。”
柳音儿眼角含笑:“不悔。”
温庭安突然想到什么,一双清亮的眸子忽闪着,她溜到冷凝儿身边,双手环住冷凝儿的。随后低着头贴近冷凝儿的耳畔,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那小姐呢?”
冷凝儿轻笑出声,笑颜温暖如春,淡淡的,似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她抬眸对上温庭安的眼睛,开口道:“我的,都归你。”
温庭安心花怒放,对着温礼平比出三个指头嘚瑟道:“这下我可有三份了。”
“这、这……你们。”温礼平一脸难以置信,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李夼。“少爷,凭咱俩这交情,你那份能不能……”
“不能。”
不等温礼平说完,李夼冷漠的拒绝了。
温礼平欲哭无泪,索性溜到温庭安身边,噼里啪啦地开始讲道理。
“庭安,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谈钱最最伤感情了。长兄如父,这些钱财还是哥收着为好。”
温庭安一挑眉头:“哥,你怎么老在我身上敲算盘?”
温礼平摆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可是一家人,我的不也是你的。再说了,这些年走南闯北,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温庭安叹了口气,自己对温礼平可谓知根知底,他那张嘴最是厉害,自己哪里斗得过他,而且温礼平说的确实不错,二人相依为命至今,其中若说吃苦最多了,自然也是温礼平了。
对此,温庭安倒也懒得与他斗嘴,索性点点头,道:“哥说的倒也对,那就听你的吧。”
温礼平打了个响指,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哥平日没白疼你。”
温庭安哑然失笑:“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而来。
冷凝儿见状,道:“我陪你先回去。”
“好。”温庭安点点头。
其他人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