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上 第37章 西城门

冰域奇景碧落阁就这样坍塌了，倒下的方向还十分不凑巧，残垣断壁都压向了梅林，一时之间，梅林中为了红莲争斗厮杀的人皆快速向一旁闪去，有几个轻功差点的，没来得及躲避，就这样被碧落阁散落的百年寒冰给压住，再也没有爬起来。

而梅林，也毁于一旦。

祁霄看了眼碧落阁，眼神微闪，对苏梦说：“去西城门！”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梦咬了咬唇，看了看被寒冰压住的红莲池，跺跺脚，收起手中的长鞭也跟着离开了。

罢了，少主交待尽量夺取红莲，若是失败，也没关系。她当时还大放厥词反对了一声，说：“开什么玩笑，既然已经知道红莲的位置，老娘必将红莲带出。”

她信心满满，可到了梅林才发现，趁乱夺取红莲的原来不止他们。

有些人早就捷足先登，可奈何冰冻三尺，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工具，苏梦到的时候，只看到他们愣在原地。

祁霄倒是准备了火药，可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也没办法当着众人的面炸毁寒冰，将红莲挖出来。

先前到的人和后来的人不知从何开始厮杀起来，都不想退缩，直到碧落阁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才停止。

西城门在冰域的西边，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出口。这个地点还是上次江与眠联系他们后，告诉他们的。江与眠说凭城主令可以自由出入。

出了城主府，穿过一条小巷，仇莽驾着辆马车等在一边。他看到裴清后，立刻起身相迎，裴清将裴芊容的尸体放在了车厢内，然后上了另外一匹马。

“长安。”裴清上了马之后将手伸向谢长安，谢长安意会，立刻将手递过去，借着力上了马，坐在了裴清前面。

裴清拉着缰绳，低低喊了句“驾”，身下的马儿接收到指令立刻向前奔去。谢长安一不留神，重心不稳，倒在了裴清怀中。

温热的气息扑在谢长安的耳边，他瞬间红了脸。而后他又听到裴清低低笑了一声，“长安，坐稳了。”谢长安胡乱应了一声，一双眼不知该往哪里放。

耳边是裴清的呼吸声，身后是裴清的心跳声，他整个人都被裴清环抱在怀中。意识到这个，谢长安的心跳声越来越快，逐渐变得杂乱，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心中说：谢长安，你冷静点，这可是在逃亡！

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看，就看到碧落阁在倾倒。他抑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随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眶微微发红。

“师父，碧落阁倒了。”他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

“嗯。”裴清回道，随后抽出一只手摸了摸谢长安的头，安慰着说：“这是江与眠自己选的结局。”他下楼的时候才注意到碧落阁内埋藏着大量的火药，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江与眠用来对付他们的，没想到……

谢长安眨了眨眼睛，发梢上似乎还停留着裴清手掌心的温度，他又瞥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声音有些低落：“叶城主到底喜不喜欢江与眠呢？”

不仅他想要这个答案，江与眠同样想知道。

可江与眠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也没人能回答谢长安的问题。

裴清轻叹一声，“这个问题，只能问叶寒舟了。”

那么叶寒舟知道问题的答案吗？

他捂着不知为何一直在刺痛的心口，瘫坐在地上，一双猩红的眼盯着碧落阁，过了好半天才咬着牙站了起来，对身后闻讯赶来的侍卫长说：“召集城内所有护卫。”

“去西城门！”

叶渊听到这话心一凛，他看了眼逐渐恢复平静的叶寒舟，默默退到一边，随后他又看到孟玉寒站在不远处，便转身向他走去。

“师兄。”

孟玉寒点点头，“今日果真是一场好戏。”他看了眼叶渊，一拳打在他胸口：“师弟什么都瞒着师兄，倒叫师兄担心了好久。”

叶渊听后笑了声，“多谢师兄了。”他指的是孟玉寒来城主府告诉他姜樾中毒的真相。

他不是没想过是沈如歌下的手，只是他还抱有万分之一的侥幸。沈如歌和姜樾和他三人自小一起长大，虽然他对沈如歌没有男女之情，可他一直把她当做妹妹。

但是她如此狠毒，竟然会给姜樾下毒。

而孟玉寒又告诉他，就算红莲也救不了姜樾，因为断心散本就没有解药，萧无名骗他是为了想要夺取红莲。

他当时真的想杀了沈如歌。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他提着剑连夜杀到了沈府，质问沈如歌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如歌哭着喊着说“因为我也爱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而要去喜欢那个贱人，一定是他勾引你的！所以为了帮你摆脱他，我才给他下毒！”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以为是姜樾勾引了他。

叶渊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他的剑离沈如歌的心口只有一寸，再用些力就可以直接杀了她。

可沈家二老却挡在了沈如歌面前，他们忏悔着说愿意取消婚礼，是他们教女无方，只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沈家二老爱女心切，一直护在沈如歌面前，叶渊想到了那日被姜老爷下令打死的姜樾，瘦小的一个人趴在地上，被打得血肉模糊。

他的心止不住的疼。那是他放在心尖不敢动手不敢说重话的宝贝，遭人毒打，被人下毒，现在连命都要丢了。

可他竟然，没有一丝办法。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叶渊紧紧咬着牙，直到嘴中传来浓郁的血腥味，他才冷着声说：“婚礼不会取消，但沈如歌必须死！若你们要保全沈家其他人，婚礼结束之后离开冰域，否则别怪我无情。”

说着便将自己之前找到的断心散毒塞进了沈如歌嘴里。

她加在姜樾身上的痛苦，也一定要亲自尝一尝。

沈如歌捂着脖子，猛咳了几声，“你给我吃了什么？”

叶渊轻蔑的笑了声，“断心散。”随后不顾沈如歌一瞬间惨白的脸，头也不回地去找姜樾。

夜正深，姜樾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梦中睡得极其不安稳，一直紧皱着眉。他似乎感受到了叶渊的气息，于是恍惚间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阿渊。”姜樾虚弱地从床上爬起，却被叶渊拦住，他让他好好休息，“大婚那日，我会来娶你，谁也阻止不了。”

“什么？”

“阿樾，你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管，等着我来娶你。”

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他去沈府闹得动静不小，眼下肯定已经传到城主府，所以他必须立刻回去。

临走前，他亲了姜樾，动作十分小心，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他说：“我爱你，姜樾。”

回到城主府，果然看到叶寒舟黑着脸坐在堂前，看到他回来沉声问：“你去哪里了？”

叶渊轻蔑地笑了一声，他扫了眼叶寒舟身后的灰衣男子，不急不慢地说：“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叶寒舟气急，伸手想去打他。可巴掌离脸一寸，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这辈子我只想和姜樾在一起。”叶渊说完，直直跪了下来，一双眼紧盯着叶寒舟：“求父亲成全。”

“你这是在逼我？下一句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长跪不起？”

叶渊没否认，“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和阿樾一起死。”

“你……”叶寒舟语塞，过了一会儿说：“他活不长了。”

叶寒舟说的是事实，叶渊自然知道，他强忍着心中的苦涩说：“求父亲成全！”就算姜樾会死，他也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

他说完，叶寒舟便不再开口。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站在叶寒舟身边的灰衣男子才淡淡开口：“好累啊，得回去睡觉了。”说着，也不管这对僵持的父子，一个人离开了。

他走之后，叶寒舟也跟着起身，只留给他一句“随你便，只是我不希望婚礼出现差错，让冰域蒙羞，让叶家遭到耻笑。”

叶渊笑了，他知道叶寒舟不会阻拦他了。

叶寒舟也没再管他，只是在大婚前一天，把他叫去了书房，将之前承诺他只要他成亲就会给他的红莲递到了叶渊手中，什么话也没说，寒着脸拂袖而去。

红莲虽不能解毒，可也是人人趋之若鹜的珍宝。当天晚上叶渊就拿给姜樾，让他吃下。

这株盛开的红莲，是完全冰冻在寒冰中的，因此才得以保存下来。

姜樾吃下后，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叶渊对他说：“明天我会来娶你，你准备好了吗？”

姜樾在他怀中羞涩的点了点头，可眼中却泛起泪水。能嫁给叶渊他当然很开心，可他就快要死了，这样做，对叶渊太不公平了。

叶渊看出了姜樾的心思，于是笑着说：“别想死不死的，也别想你死后我会怎样，我们只需要珍惜当下，好吗？”

姜樾红着眼点了点头。

于是他便跟着叶渊回了城主府。因为取消和沈如歌成亲的事情没有公之于众，叶渊只能假装去沈府接人，然后回来再将姜樾换上拜堂成亲。

本来天衣无缝，可没想到沈如风却跳了出来。

“你要怎么处置沈如风？”

“打断腿，丢回去。”叶渊眼底寒光乍现，“如果仍不悔改，那他只能死！”

孟玉寒看到叶渊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下一惊，随后他扯了扯嘴角，又问：“你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好的婚礼，新娘换人了也就算了，可碧落阁竟然被炸毁了，这件事可就有点不妙了。

叶渊低头吸了口气，想到刚才在碧落阁看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灰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灰衣男子他小时候就见过，虽然后来他消失了一阵，再回来时又换了张脸，叶渊一时没认出来。可后来他莫名的发现，每次灰衣男子在时，叶寒舟的脸色就会好很多，和之前的那位一样。

所以他才断定，前后两个是同一个人。

可现在他死了，叶寒舟估计，又要疯了！

他看着叶寒舟领着一队人上了马，直冲西城门方向，摇了摇头对孟玉寒说：“我现在走不开。”他指城主府这一堆破事，“如果你想救谢长安他们，就快去西城门吧。”虽然叶寒舟不是谢长安师父的对手，可疯了的人，终究不一样。

因为他无所畏惧。

“什么？”

孟玉寒虽不知叶渊的意思，却也没迟疑，掠起轻功向西城门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