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上 第33章 离开客栈

谢长安和裴清都已经醒来，修养两天后便打算离开凌霄客栈。孟玉寒听到后并未说什么，只是交待谢长安有空常来坐坐。谢长安想到之前叶渊对城主说的话，加之这几天又没见到姜樾，便开口问：“姜樾和叶渊怎么样了？”

他没有拆穿萧无名的谎言，心中有些难过，不知道姜樾还能活多久。

孟玉寒看了眼站在谢长安身旁的裴清，语气有些沉重：“叶渊这两日都被关在城主府，不知情况如何，姜樾他……”

“他怎么了？”

“他毒发了，一直昏昏沉沉睡着。”

“什么？”

谢长安听到后心一紧，这两日他只顾着师父，并未询问过他的情况，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毒发。他曾听霍无极说过断心散这个毒，当今世上无药可解。他以为叶渊成亲会真的得到解药，可当他知道传说中的解药是红莲时，他就知道，萧无名骗了叶渊。

因为红莲根本就没有解毒的功效。

可他不忍心再让姜樾绝望，便没有说出这件事。他想，让姜樾带着希望离开或许不会那么残忍，虽然萍水相逢，他也想姜樾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开开心心的。

只是害姜樾的凶手是沈如歌，那么叶渊知道吗？他如果知道的话，怎么会和她成亲呢？谢长安想不通，可他现在没办法和叶渊联系，只能将真相告诉孟玉寒。

“你说姜樾的毒是沈如歌下的？”孟玉寒皱眉问。

“对。”谢长安点了点头，“这是萧无名亲口承认的。”

“沈如歌从小就喜欢叶渊，可是叶渊心里只有姜樾。如果沈如歌知道了叶渊和姜樾的事情，想下毒手，刚好给萧无名提供了能得到红莲的方法，他们二人串通一气，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孟玉寒道，“得将这件事情告诉叶渊，我即刻去见他。”

婚宴没几天了，叶渊现在虽然已经悔婚，可城主的意思却很明确，他不同意，并且将叶渊关在了城主府不让他出门。可若叶渊真的娶了害了姜樾的凶手，他不敢想象，叶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临走之前，孟玉寒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门的时候手顿了一下，转头问谢长安：“红莲真的能解姜樾的毒吗？”

谢长安一愣，没说话，张大了嘴巴看着孟玉寒，孟玉寒看到他的神情后，自知没有猜错，长叹一声，离开了。

孟玉寒走后，谢长安转向裴清，问：“师父，我想去看看姜樾，你要一起吗？”

裴清没做他想，点头同意了。

推开门，姜樾正倚在床上喝药，看到谢长安后，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又看到谢长安身后的黑衣白发男子，从他们进门视线就一直落在谢长安身上，从未离开。他笑了笑，心下了然，对谢长安挤了个眼色。

谢长安装没看见，直接走到他床边坐下，然后给他搭起了脉。

裴清站在谢长安身后，注意到他的表情后，将手搭在了他肩上。谢长安感受到裴清的安慰，慢慢舒缓了紧皱的眉头，对姜樾说：“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等叶渊拿到红莲你就没事了。”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姜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听到谢长安的话后无所谓地笑了声，说：“阿渊说过他不会成亲的。”

“可是他要救你。”虽然红莲根本不能解毒，但是以红莲的功效，应该会让姜樾多活一点时间的。但是，谢长安突然想到裴清来冰域的目的，也是为了夺取红莲，那这样的话……他抬头看了眼裴清，心中有些难过。而裴清似乎看穿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手，让他不要过多担心。

“我和阿渊说好了，他不会成亲的。”

“那你的毒……”

谢长安还没说完，便看到姜樾笑了声，笑容带着凄苦，他一瞬间心中一颤，随后又听到姜樾说：“长安，红莲真的能解我的毒吗？”

他笑得有些无力，可说出的话却在谢长安心间激起重重一浪，他按下心中的不安，问：“你瞎猜什么啊，红莲当然可以解毒了，不然叶渊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地去成亲？”

“可是……”姜樾咳了一声，“可是这两日我在房中也仔细想过，若萧无名只想要红莲，他不会真的要我命，下这么狠的毒药。而且中毒后我也曾观遍冰域所有的毒理医书，书中并未记载关于断心散的解药。”他说着又忍不住咳了一声，于是他立刻抬手捂住嘴。等咳嗽止住，他缓缓摊开手，谢长安吃惊的看到，他手上有一瘫黑色的血迹。

“你……”

姜樾虚弱的笑了笑，拿出帕子将血迹擦干净，对谢长安说：“我未曾听说过红莲，却从你和萧无名的对话中知道它异常珍贵，我也希望它真的能解我的毒。可是长安，你明白我和叶渊之间的感情，所以我断断不会同意阿渊为了我去娶别人。”

谢长安一时词穷，他与姜樾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可面对这样的姜樾，他心中酸涩不已。

“叶渊这两日这都被关在城主府，恐怕城主不会轻易放了他。”冰域城主之子成亲的消息天下皆知，各路豪杰都受邀前来参加，婚礼根本取消不了。谢长安担忧地看了眼姜樾，却发现他一点也不紧张，嘴角带着笑。

“我会在这里等阿渊。”

他只说了这句话，说完便不再开口。谢长安知他心意已决，便嘱咐他多注意休息，拉着裴清离开了。

他们刚走出门外，谢长安便难受地蹲下身子，眼眶微红。

“师父，断心散真的无药可解吗？”

裴清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蹲下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说：“长安，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他当然知道生死有命，可姜樾本不应该死啊！

“世人心中的嫉妒也太可怕了。”

沈如歌嫉妒叶渊对姜樾的感情，于是给姜樾下了如此凶狠的毒药。无药可解，她是真的恨毒了姜樾。可姜樾又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喜欢叶渊，而叶渊刚好也喜欢他罢了。

“师父，姜樾的喜欢和沈如歌的喜欢都是对叶渊的喜欢，为什么这两种喜欢会相差这么大？”他怔怔地看向裴清，眼中布满哀伤。

裴清被谢长安的问题问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他自小生活在遮天教，遮天教教规森严，而他作为少主，柳叙白对他的要求自然更加严格。

在将谢长安带回来之前，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练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从未尝过人情冷暖。而谢长安来了之后，慢慢的，他凉透了的心渐渐有了常人的温度，再被谢长安日复一日的给悄悄填满。

他不懂儿女情长，也不需要懂。对于这种多余的感情，他无法给出一丝回应。他不想像柳叙白和裴景玄那样，相爱相杀，非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也不想像他娘和爹一样，一个浪荡不羁，自由散漫，留恋花丛，一个心生猜忌，抱憾而亡，至死都不肯原谅对方。

可是第一次，面对谢长安的提问，他有了一丝慌乱。他无法给出谢长安正确的答案，可当他看到谢长安失望的表情时，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长安……”裴清长叹一声，将谢长安拉起，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别哭了，又快成小花猫了。”擦完泪水，裴清的手指十分自然地滑过谢长安的鼻尖，他似乎很喜欢这样逗弄谢长安。

谢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耳尖有些红。这两日对裴清的这种亲昵的动作他已经逐渐免疫了，可难免仍会觉得有一丝害羞。

“师父，我们回去吧。”祁霄他们该等急了。似乎是被裴清刚才的动作安慰到了，谢长安一扫之前的阴霾，而裴清看到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正下楼，迎面走来了一行人，谢长安定睛一看，是那天碰到的人。而那人似乎也认出了他，拿着扇子挡在鼻前，十分嫌弃的样子。

“土鳖。”

谢长安脚一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那人的衣饰，撇了撇嘴巴，没理会他。有钱了不起啊，遮天教也是很有钱的好吧，他和师父只是低调惯了。

裴清看着他的小表情，眼底染上了笑意。

随后他又听到那蓝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脸色一冷，甩袖而去。离开的时候，他听到男子身边的黄衣少女喊那人“谢琰哥哥”。

谢琰，龙城谢家，他旁边那位少女，应该就是广陵梅家的人了。

再加上孟玉寒，这四大家族的后辈在冰域算是集齐了。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了四大家族，也没有必要直面他们。与孟玉寒有所交集，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只希望这次任务能尽快圆满完成。

谢长安出了客栈，才发现冰域的大雪一直未曾停歇。冰冷的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发上，肩上，没过一会儿就覆上一层白雪。转身，他看到裴清一直站在原处，双眼无神地落在客栈外的某一处雪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他灰白的发色在大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

谢长安看到后不忍地将目光移向别处，良久才收回视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裴清大声喊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裴清回过神，看向不远处的绿衣少年：白雪簌簌，迷了人眼，少年一袭绿衣，乌黑的长发未束起，直接披在脑后，眉眼带笑，红唇微张，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

“师父！”

裴清难耐地捂住了胸口，掌心下心脏在热烈的跳动着，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

很暖。

很满足。

长安的双眸中都是他的身影。

裴清笑着，走向了谢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