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上 第22章 梅园

叶渊很少来梅园，只因梅园是那个女人喜欢的地方。却不想今日他父亲三令五申让他来梅园与沈如歌一起赏梅，他推脱不得只能答应。

可当他正要往梅园来时，安插在沈如风身边的人却突然紧急求见，说沈如风带着一帮人去找姜樾麻烦了。当时安排这么一个人就是为了防止沈如风对姜樾下手，可明明他说过，谁找姜樾麻烦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可沈如风竟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他简直是在找死！

叶渊带着一行人高调地出现在冰域城中，四处搜寻，终于在一条小巷子中找到了晕倒的姜樾，而沈如风却已不在。看着姜樾毫无血色的脸，叶渊只觉得一阵心痛。他冷着脸看向面前容貌姣好的少年，明白是这个人救了姜樾，只是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姜樾有威胁的人，所以他打算将人带回去，如果他真的是好人，那他会在婚礼结束放了他。如果他对姜樾有任何不好的想法，那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看着少年警惕起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可却被闻讯赶来的孟玉寒制止了。原来他就是孟玉寒嘴中有趣的少年，但他没有任何兴趣，抱着姜樾离开了。

既然他师兄说他是个好人，那他就信了吧。

姜樾醒来后发现他正坐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他稍稍一动，身边的人立刻将脸凑了过来，关切的问：“阿樾，感觉如何？”姜樾看着昔日情人的脸，咽下下意识要说的话，冷声道：“这与叶公子无关。”

说着便作势要离开，叶渊压下心中的苦涩，拦住他说：“你身上的伤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沈如风那边我自会处理，你这几天不要出门，在家静养，会有人……”

“那不是我家！”姜樾出声打断他，讥讽道：“我在冰域已经没有家了。那是你叶公子养小情人的别院，怎么能说是我家呢？”

“阿樾，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姜樾伸出手按在眼眶上，不让叶渊发现他已经流泪，继续冷着声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离开呢？”

叶渊手一顿，声音有些沙哑：“我说过，大婚之后便会放你离开。”

“哈哈哈，可真太讽刺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叶渊会对他如此残忍，在他身世被人戳破，人人喊打时，突然宣布要和沈如歌成亲，甚至还囚禁着他不让他走，说是要让他参加完他的婚礼再走。

呵。

姜樾心中一片悲凉，他突然觉得这些年对叶渊的感情像是喂了狗。可没有他的同意，他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冰域这个伤心地。于是他裹紧身上的锦被，转过身，偷偷擦去脸上的泪痕，不再和那个负心汉说话。

叶渊看着姜樾疏离的背影，叹了口气，一路无话。

将姜樾安顿好之后，叶渊匆匆赶回城主府。进了梅园后才知晓，因雪势过大，沈如歌他们已经先行离开了。

那正好。

他急着回去看姜樾，便打算从梅园中穿行至后巷，从这边走，便不用绕城主府一周了。

走到梅林深处，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以为是姜樾身上的血沾到了他衣服上，心下一惊，立刻加快脚上的步伐，可随后他又听到了三声“原来如此”，声音带着癫狂惊喜之意。

叶渊敛起眉，嘴唇抿成一条线，掠起轻功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飞去。

梅林正中间是一处冰冻的池子，叶渊从未见过，却听人提起过。他听过不少人疑惑问过，说冰域终年温度极低，根本不会有流动的池水，也不知道城主在修池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他父亲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现在他只看到在那处空地上，躺着一个穿着浅绿长袍的少年，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心口被一把长剑贯穿，而他身下早已是鲜红一片，有一株株红色的植物从池子里疯狂长出来。

植物的形状与他父亲给他看过的被冰封住的红莲一般，他心头一紧，随即反应过来，那就是红莲。

没想到梅林中会有这么一大片红莲，那阿樾是不是，得救了，而他也不用成亲了。

正当他愣神时，少年身边的黑衣人将少年一手抱起，又一手扯过红莲，打算离开。叶渊抿着唇，抽出腰间的剑，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少年的模样，竟然是孟玉寒的小友，谢长安。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不过看他伤口这个出血量以及微弱到根本察觉不到的心跳声，恐怕凶多吉少。

叶渊皱着眉，主动出击。黑衣人出招狠厉，轻功灵活，叶渊凝起心神，使出十成功力应敌。二人的身影不断在梅林中穿梭，近百招下来，两人还没能分出胜负。只是叶渊知道，自己敌不过面前的黑衣人，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长安，只能强撑着。

而黑衣人现在也不太好受，他武学造诣虽在叶渊之上，可他不得不服老。一个闪回，他落到了谢长安身边，强压着喉咙里的血腥味对落在不远处也在大喘气的叶渊说：“我们做个交易。”

叶渊举着剑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要红莲救你心上人的命，如果你今日让我离开，我可以分你一株红莲。”

听起来不错，叶渊调整内息，继续看着他。

“只要你点头，我……”那人话还没说完，却突然举起剑出其不意地向叶渊刺来，叶渊像是料到这一出，立刻向一旁躲去，在黑衣人愣神之际从他身后出招。

这一剑他使了十成功力，剑刺进黑衣人右背时，黑衣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咬着牙将身体从剑端抽离，双脚在雪地一蹬，身子轻盈地落在了一棵梅花树上。

他嘶哑着声音，笑着说：“大意了。”

“哼。”叶渊举着剑，问黑衣人：“不知阁下如何知道叶某需要红莲来救人？”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了一声，“那你不妨去问问你的未婚妻！”

沈如歌？叶渊眉毛皱成一团，分神之际那黑衣人已经带着谢长安和红莲消失了。叶渊回神后，却已在风雪之中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那黑衣人的轻功竟如此厉害。

叶渊收起剑，刚走了几步，却没想到腿一软就这样跪了下去，嘴中吐出一口鲜血，他原地坐下，调整气息，没过一会儿便将紊乱的内力调理好。他扶着梅花树起来，心道那黑衣人的内力竟也如此深厚。

他想着黑衣人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姜樾中毒和沈如歌有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沈家也留不得了。

只是红莲的确为他所需，若能不成亲就得到红莲，那当然最合适不过。想到这里，他想起被带走的谢长安，眼眸闪了闪，最终脚步往凌霄客栈的方向转去。

凌霄客栈，是城主安排的给冰域外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住得地方。孟玉寒在谢长安离开琼浆楼后，无事可做便打算回客栈休息。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四大世家的另外两个代表，龙城谢氏谢琰以及广陵梅氏梅夕容。

孟玉寒对这两个人倒不是很熟悉，只点头示意。倒是梅夕容十分乖巧的叫了他一声“玉寒哥哥”。孟玉寒闻声笑着应了句，没想到却对上谢琰不太友善的眼，他切了一声，没管他，自顾自下了楼。

“下回不许叫他玉寒哥哥。”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梅夕容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谢琰哥哥。”

孟玉寒回到客栈，吩咐随从不要让其他人打扰他后，便昏沉沉睡过去了。不知睡了多久，他猛然听到有人在客栈外吵闹，像是有人要闯进来然后被人拦住一样。

恍惚间他听到了“孟玉寒”，“谢长安”的字眼，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随即打开窗户向外望去。只一眼，他就对上了谢长安师父的眼睛，那双眼中有滔天的怒火，也有浓浓的悲戚，他一时之间没读懂，愣在了原地。

裴清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冰域城中寻找谢长安，可驴肉火烧摊旁没有，任何可以回到小院的路上也没有，甚至小院四周所有的早餐摊前也都没有。

他双唇毫无血色，手中紧紧握住那枚青玉。

青玉中传音蛊死亡的那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或者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是他将长安带到冰域来的，他明知此行凶险无比，还是将长安带过来了。他甚至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都没能好好陪在长安身边。

长安，长安，长乐安康。

这是他给长安取这个名字的用意，可他，竟然没保护好他。

祁霄嘴里念着不可能，他也想这是不可能的。可传音蛊的死亡摆在面前，代表的事实也由此可见。他忍住心中的悲痛，提起剑出门寻找长安，可在出门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青玉突然亮起来微弱的光芒，他不可置信的将青玉举到眼前，直到看到青玉中的传音蛊微弱的振了下翅膀，他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长安还活着！

他要快一点找到他！

一直找不到谢长安的裴清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他施展轻功向那边赶去。祁霄一直跟在他身后，眼见他们快要靠近城主府，才终于问：“少主这是要去哪里？”

“凌霄客栈。”或许孟玉寒会知道。

孟玉寒愣神之际，裴清已经提着剑飞到了他窗前，然后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着声问：“长安在哪里？”孟玉寒听得迷糊，却十分矫健的避开剑刃，随后身子向后一倒，一个转身，将挂在一旁的剑取下，然后抽出剑挡住了裴清的下一轮攻势。

他边后退边说：“我与小谢兄弟在琼浆楼分开，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裴清立住，似乎在考虑孟玉寒话的可信度，而于此同时叶渊赶到凌霄客栈，发现孟玉寒正与人打斗，二话没说提着剑往他房间冲，打开门的时候只见到一个黑衣男子正在收剑，而孟玉寒一脸疑惑地站在一边。

他将剑收起来，走到孟玉寒身边，问：“出什么事了？”

孟玉寒摸了摸鼻子，他也想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可谢长安的师父却什么也不说。三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叶渊受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他刚才与黑衣人交手内力损耗太大了。

孟玉寒心下一惊，赶忙扶住叶渊，问：“发生什么事了？”

叶渊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谢长安出事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直没动的黑衣男子终于有所动作，他走到他们面前，沉着声问：“长安怎么了？”

叶渊疑惑地看向孟玉寒，孟玉寒说：“这是谢长安的师父。”

叶渊点点头，继续说道：“谢长安死了。”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周身气息瞬间降到冰点，孟玉寒能感受到一股强硬的内力直冲他脑门而来，他以为谢长安师父发怒了，没想到下一秒男人收起戾气，说了句：“长安还活着。”

叶渊被他的内力冲的有些难受，他低声咳了几下，随后说：“谁知道呢，他流了很多血。”

裴清抿着唇，寒着脸听叶渊说完梅园发生的事情，心下有了计较。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放在桌上，对他们二人说了句“多谢”，便提着剑跳窗出去了。

长安还活着，他一定会找到他的！

叶渊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说了句：“那黑衣人轻功也是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