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依旧是一身白衣,看向她时眼里满是宠溺的温柔。
俞澄把亲昵蹭过来的未名剑抱住,笑盈盈的跟江潇说话,“师父,这是赤炼。”
把装作玉镯的小蛇揪了出来,“喊师祖。”
赤炼仰着头,乖巧:“师祖~”
真奇怪,她好像也不太喜欢师祖,她不喜欢紫月仙子,娘亲身边的人,她都不太喜欢。
如果娘亲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那她肯定会快快长大,长的非常大,大到可以只用尾巴就能将娘亲卷起来。
俞澄叽叽喳喳的跟江潇有好多好多的话说,就像她只是出去了一趟,又跟着师父回翠竹峰了。
一路上江潇兴致都不高,俞澄觉得可能是因为师姐快不行了,所以师父心里有担忧有难过。
俞澄想了想还是问道:“师父,你和师姐?”外面都是这么传的,但是她还是想听听师父怎么说。
江潇愣了下,满目疲惫,“我也不知道。”
看来师父并不是很快乐,也是啊,明明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结果师姐却要不久于人世了,甚至按照师父的说法,师姐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俞澄对转世投胎并不是很看中,人都是只活这一世的,来世如何,没有了记忆,也不再是此时的我了。
对俞澄来说,江潇近乎无所不能。
从小她问什么,师父都能回答上来,长大后只要在师父身边,就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而一旦离开师父身边,就会发现这个修仙界,其实非常危险。
如果师父都没有办法的,都主动过来接她,让她看看师姐最后一眼的话,那确实就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回到翠竹峰,翠竹峰变了样子,之前的竹子都被铲掉了。
高楼玉宇,鳞次栉比。
俞澄瞬间停下了步子,这个陌生的翠竹峰,让她感觉心里有点微微的不舒服,就好像她生活在这里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江潇步子并不停,急急忙忙的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拉着俞澄。
俞澄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叶尽欢,头发枯白,身形枯槁,和之前师父曾经让她看过的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而且叶尽欢看她的眼神,让她隐隐有种黏腻的恶心感。
忍不住想往师父身后躲,可是她其实无处可躲,她从未防备过江潇。
所以当未名剑穿透她的时候,俞澄是有些迷茫的,“师父?”
随后才感到了疼,不敢置信,“师父?”
江潇痛苦闭眼,“俞澄,雷霆之心可以救她。”
“我已经借来了奈何珠,会护住你的三魂六魄,我再传你鬼修法门,等到了合体期,还可以重塑身体……。”
江潇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俞澄把未名剑抽了出来,她说,“别哭了,师父。”
未名剑在低声哀鸣。
别哭了,我心疼。
就像那时,师父看着她眉心伤疤会哭一样。
师父哭的比那时候还要克制,又破碎又痛苦。
原来竟是如此吗,所以一路上不展露笑颜,师父也很愧疚也很难过吧,“师父,别哭了。”
俞澄伸手,替江潇把泪擦去,面不改色的,主动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修仙者其实生命强悍,就算失了心脏,一时半会还是死不了的。
递给师父,又接过师父递过来的奈何珠,紧紧拿着。
眼见江潇心神都在叶尽欢身上,不禁还是心中苦涩,她说,“师父,去看师姐吧。”
而目睹一切的赤炼,都快要疯了,娘亲!娘亲!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连娘亲的手她都挣脱不了。
俞澄把小蛇按住,镇定交代遗言,“我死之后金丹碎裂,仙基崩塌,定生异象,背脊中会生出一根双蛇缠仗,此仗是我唯一遗物,你需在双蛇缠仗浮现的一瞬间,钻入此仗之中,替我带一句话给紫月仙子。”
“俞澄是自愿赴死。”她若是不愿,师父其实也是下不了手的,或者她反抗,师父也不会再继续。
可是,她无法反抗。
要怎么反抗,那是她的师父。
她的母亲。
她养育她,教导她,爱护她,怕她太勤敏,又怕她太懒散。
可是她不论是勤勉也好,懒散也罢,师父都是宠溺的,随她去了。
仿佛她什么样子,师父都是可以接受的。
“有师父在,总能护住你的。”
师父教会了她,一直以来都缺少的爱。
一个从来没有得到爱的人,是很难知道怎么去爱人的,因为她从未被爱护过。
可是她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被爱惜着。
她只是希望师父活的更轻松些吧,她遇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已经是一座沉寂的冰山,却不知道,师父以前,以前是什么模样?
师父看着太沉重了,她愿意帮师父分担一点点。
“不!娘亲不是!是师祖!是江潇!”
许是收了刺激,赤炼连眼睛都红了,她感觉脑子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一般。
“娘亲心里全然惦记着紫月仙子,那我呢?那赤炼呢?赤炼怎么办?没有娘亲,赤炼怎么办!”俞澄看着质问她的赤炼,一瞬间化为人形,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一时之间,百味交杂。
叹气,“罢了。”
“你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
那年在剑冢,紫龙救了她一命,让她得以活到现在,如今她即将身死,最想吃掉她的,也是当年救过她的紫龙。
一饮一啄,原来早已注定。
俞澄看着灵台之上,狰狞扑向她的紫色雷龙,微微一笑,主动往前,投入那深渊巨口之中。
就算没有紫龙,不停闪烁,仿佛正在遭遇某种无可抵抗之力而花屏的电子面板,都在告诉她,此番是死劫。
与其等被天道磨灭,不如,最后再拥抱仙子一次吧。
仙子的本源神通还是如此霸道,不可说,不可传,不可现于人前。
赤炼看着俞澄化为光点消失,果然如同俞澄自己所说,在她身死瞬间,天降异象,无数紫色白色的闪电,蜂拥而至,对着俞澄消失的地方一顿狂轰乱炸,最后一根泛着五彩华光的透明双蛇缠仗突然出现。
赤炼伸手去抓,却发现那双蛇缠仗有自己的意识,微微一晃躲过了她的手,在说不用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而远在十万里之外的紫月仙子,她似乎在做梦。
她是精怪,为何会做梦?
她能感觉到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她听到了俞澄的声音。
俞澄一身白衣,黑发披散,眼眸温润,她喊她仙子。
“仙子,仙子。”
紫月仙子突然一阵心痛,“俞澄。”
“仙子,相伴近百载,此次前来梦中相会,是想将此物赠与仙子。”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原来仙子也是会想念俞澄的,俞澄能得知此事,已经心满意足,可惜不能再陪伴仙子左右了。”
“此物会在落入仙子手中的瞬间开花结果,这颗果实就是俞澄曾经答应送给仙子的东西。”
“此物本不应存于世间,仙子千万记住”
“不可耽搁,不可犹豫,要在看到的瞬间吞服入腹,谨记谨记,俞澄去了。”
邀月阁中,紫月仙子突然睁开了眼,只见一透明双蛇缠仗,仿佛从明亮月色中掉落而至,她伸手接住,仰头去看,可呼吸之间,已然开花结果。
紫月还未来得及去接,那果实仿佛被谁托举了一下,直直落入她的口中,一入口化为一股热意,冲入她从未自己跳动过的心脏之中。
“砰…砰…砰……。”那颗死寂的心脏终于自己跳动了起来。
“从未有闻,天生地养的精怪,能够拥有人心。”
“仙子,若有一日我死了,我一定送你一颗会自己跳动的心脏。”
那不是她的梦,是俞澄的梦。
俞澄死了,她的神魂中那一缕取自于俞澄的神魂本源消散了。
紫月仙子捂住胸口,两眼紫蒙蒙,深浅不一的五种紫霄玄雷在她周身环绕,“俞澄!”
直直杀向魔剑宗的方向,可手中那双蛇缠仗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肯再随她而动,钉在原地。
江潇看着暗淡的奈何珠,在赤炼的骂声中,咬紧牙关,她明明是冰灵根,可她在捡起滚落在地的奈何珠时,却从头凉到了小腿,“俞澄。”
没有发出盈盈白光,奈何珠中没有收集到俞澄的魂魄,那俞澄的魂魄又能去往哪里?
江潇颤抖着手,打开了小箱子,里面都是俞澄小时候的东西,她对着东西用出烂熟于心的招魂术法,可是鬼气森冷,阴风阵阵,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牵引之力。
她看着重新恢复了生机与活力的叶尽欢,却生不出一丝开心的感觉。
她喃喃自语,“俞澄没了。”
叶尽欢也在瞬间面色大变,“没了?”
是她想的那种没了?俞澄若是没了?那她和师父,真的再无可能了。
江潇回想起俞澄颤抖着手,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点安抚笑意,把温热的心脏递给她。
仿佛在说,师父,没事的,我在呢,我在这里等你。
等你救我。
可是俞澄没有等到她,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她仿佛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生死,静静坐着,等待到了死亡的降临。
Ok完结了,练练手,想门派想功法真的头疼,而且没有想好主线,全是感情,果然写着写着就腻歪了。下次想好主线再开文写着玩吧,应该还有一篇番外,明天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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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