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杉见要求传达到,想走,雁沄眼疾脚快,长腿一挎,拦住两人去路。
雁沄扬起下巴,一副强盗模样:“想让我帮忙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和花神花姑到底什么恩怨。”
青杉两眼一眯:“陈年旧事,提她们干什么。”
雁沄却不放过她:“既已是陈年旧事,为何不能说?”
青杉眼神稍有躲闪,故作镇定:“等你和扶摇的恩怨了结了再说我的吧。”
雁沄张口就来:“我和她是同堂姐妹,正所谓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说开是早晚得事,你看最近,她来找我事儿了么。”
青杉点破:“外面有层风阵。”
雁沄摆摆手:“她那是关心我,看似监管,其实是怕我出个什么事,第一时间赶来,你也知道我那师妹,不甚言语,刀子嘴豆腐心,我俩关系好着呢。”
青杉:“......”
她终究还是小看雁沄的脸皮厚度,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俩恨不得拿刀捅对方,也就只有她死不要脸编得出两人之间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浮夸剧本。
郁离心里叹气,她插不上嘴,只得走到听露身旁,在一旁静静等着。
青杉抿了抿嘴,语气不善:“明明是她们的错,你不去问她们,跑来问我,你也站在她们那边?”
雁沄笑了:“诶你说巧不巧,我真问过,你猜怎么说,她们压根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看不惯她们,连坐下弟子都不来往,论起来,你可不比她们冤枉。”
青杉倔强不说,那嘴就像抹上树胶,愣是不开口。
郁离用余光看听露,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们着急回去吗?”
听露微微摇头。
郁离哦了一声,去旁边拉来两张凳子和一盘干果,两个徒弟离两位师傅稍远一点的地方坐着吃东西,尽量不在师傅面前碍眼。
雁沄耍无赖:“不说是吧,那这忙帮不了,你也看到了,我关在这,出去可是有很大风险的,我冒这么大风险帮你问养方,还对我遮遮掩掩,压根就不信任我,太伤心了。”
青杉斜她一眼:“三千功德不够你跑一趟?”
雁沄:“三万都不够我塞牙缝的,三千算什么,跑一趟纯纯因为我俩的情谊,快说,再不说把我俩深厚的感情放在何处。”
郁离看不出她们感情非常好的样子,倒更像雁沄单方面的强迫,感情不好,谁说的,她说好就好,说不好的全是破坏她们美感纯洁的友谊,该打。
反正管你怎么想,都是她说的算。
青杉无可奈何,道:“其实……”
“短话长说,我要听细节。”雁沄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表情严肃,仿佛不是在听八卦,而是处在聚仙台听着众仙报道各自管辖事宜。
青杉无语,酝酿了一会儿,轻吞慢吐。
她不管是谁,都不想去建交关系,哪怕仅仅的点头之交都不想,已经烦到除了自家门庭,哪都不想去,她也乐意在自己春生殿自得其乐。
在听露来春生殿之前,就连储君会议她都是缺席的那一个,有事给西王母来个千里传信,西王母也理解她,只要把工作做好她不会管你,生活是自己的,她可没那心劲管那么宽,过得舒适就好。
听说隔壁东君通知男仙不管是谁都要必须到场的,除非实在抽不开身,才可以让徒弟代替。
她时常感叹西王母体恤女仙们,不然强迫她去社交,坚持不了几年,她就得成为下一个堕神。
也正是西王母体谅,总是不露面她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毕竟王母通融她,她不仅心安理得的接受,还不做任何表示,让西王母这众女仙之首的面子往哪搁。
所以她会隔一段时间专门挑个日子,避开会议,悄悄拜访昆仑,哪怕不说话,去见见面也是好的。
她每次去,王母都会以让她舒服的方式接待她,在她未离开的期间,谢绝其他仙人拜访,不给她过多的关注,也不会让氛围尴尬冷场,哪怕她向她倒一些极其鸡毛蒜皮的苦水,西王母都会认真听着,时不时给些表示她在听的回应。
整个过程的氛围轻轻松松,她除了来到陌生的环境稍显不适应的局促,没有任何可挑剔的错处。
有些事对徒弟说没必要,自言自语又心里堵得慌,所以她也偶尔把昆仑当作她无处倾吐的出处。
就这样持续很久,直至有一日,她想着几乎有十几年没去昆仑了,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择日不如撞日,没像以前那样提前一周和西王母打招呼,连徒弟也没带,直接就一个人飞了过去。
来得太快也就导致昆仑弟子没注意到她,没及时阻拦和告知,她瞧着洞府外静悄悄的,弟子们不怎么忙碌,也以为里面就西王母一人。
谁知道一进去,就撞上和西王母一起谈笑风生的花神花姑。
她的脸像翻书一样立马就垮了,西王母后来这样调侃,但她不怎么记得。
只记得她站在门口非常尴尬,昆仑仙子姗姗来迟,想把她引到偏殿静候。
或许脑抽抽到底,她拒绝仙子好意,径直走到她们下位坐着,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下撑着脸等她们走。
虽然她是闯入者,但心里难过又生气,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的宝贵时间被外人破坏,她每次出来都要下定好大一番决心,今日这样不可多得的心血来潮,结果就这样泡汤了,连带着看花神和花姑都十分不顺眼。
花神和花姑有些尴尬,毕竟很少见她,摸不透她突然闯进来这般是为何,打了招呼见对方不理睬后,更尴尬了。
又因为另外两人和她不熟,这么个大活人杵在旁边,她们与西王母聊天的轻松空气突然降了温,每每说一句话都不自觉瞥一眼青杉。
青杉虽然不说话,但存在感极强,花神和花姑没多久就匆匆告别。
西王母当时没说什么,仿佛没刚才那回事一般继续与她讨论,直到她离开昆仑,都没觉得不对。
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了半年,突然听到她的徒弟们说起了百花圃,她这才想起半年前在昆仑见面的场景,尴尬和不安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以前虽然见过面,但归根结底,半年前是第一次对话,没想到她们的第一次居然以她的垮脸和单方面的赌气收场,顿时觉得愧疚,毕竟确实她未经传告突然闯入把别人好好的谈话给冷到进行不下去。
时常感叹,她连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性格。
雁沄略微鄙夷:“你别告诉我你们就是这么不合的。”
青杉瞪她:“你还听不听。”
雁沄对嘴做出了拉拉链的动作,而后示意她继续。
青杉不服气哼了一声。
后来她总想着找机会去道个歉什么的,但每次都被其他事给耽搁,她又不想打乱每次出门的计划,出去的时间对她来说很宝贵,多花一刻在外面,都得让她在春生殿回一个月的元气。
所以道歉就一直搁置,直到某一次蟠桃宴,以往都是弟子们去参加,她不去,弟子们会给她带一些蟠桃。
她想着不如在她俩的必经之路上装作偶遇,顺便把之前的误会解开。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百花圃又离昆仑不远,她得严格规划好路线和计算路过的仙人,在那么一小节路避开其他仙人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没有。
所以她半夜就在路上埋伏着,足足等了两个半时辰,等到天亮才终于抓到空隙。
上前去打招呼,结果她们相互说笑,直接略过她,装没看到,走了。
走了……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好似故意给她难堪,她当时感觉像被人泼了盆冰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青杉气得加重语气:“你知道给当时的我留下多大阴影吗!”
雁沄这个合格的听众惊讶到双手捂嘴,微微摇头表示不可置信。
她当时就恼了,本想和解,没想到对方这么记仇,她起早贪黑,等了两个半时辰跑过来向她们道歉,她们居然把她视为无物,现在觉得和她们道歉都觉得脏了她的心。
如此歹毒心肠,怎能结交!
“嘶。”雁沄抽一口凉气,往后一仰,好似遇到十分棘手的问题。
青杉极力忍耐着什么,上半身中心倚靠在右脚,左脚不安地一下又一下敲着地板:“还有什么赶紧问,我要回去。”
三只鸟儿精力耗尽,躺在青杉的头发树梢里,窝着不露头,
那鸟是从青杉身上分离出来给她自己解闷的玩意儿,她的情绪也会从它们身上反射出来。
这会儿精疲力竭,代表青杉也在强撑。
雁沄:“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的——精心丹吃不吃。”
青杉:“没有,别指望我和她们和解,绝无可能——来一粒。”
吃了精心丹,状态稍微缓了点,但治标不治本,能量在快速消耗,没多久又会累。
雁沄点点头:“行吧,不过得留下功德再……”
青杉懒得跟她废话,没等话说完立马甩出两千功德丟她身上。
一秒也不多待,破门而出,她不喜出门和建交,排斥陌生的人和环境,若是只有雁沄一人在还好点,但多了个郁离,她真没办法长时间就在外面,直接领着听露飞速离去。
雁沄嘴脸咧到耳朵根,一边兜着功德,一边不忘送别财神:“上神有空常来啊,大门永远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