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簌:“你说你有未来半年的记忆?”
她单刀直入,可以确定她从头到尾都在后面听着。
“额……嗯?”郁离现在深度自我怀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再好意思误导别人,没搞懂她什么意思。
红簌看出她的犹豫:“我自然是不信,但我好奇,在你的记忆里,可曾有关于敖卿和广寒宫的事?”
郁离挠头:“敖卿是谁?你既然不信,又何必询问明知是假的事?”
红簌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南海龙王六太子敖卿,与我...有些瓜葛。”
郁离了然,原来她就是濛泽之前说的那个八卦当事人之一,没想到能让她碰到。
红簌目光炯炯:“要不这样,你帮我想想,我帮你看脑子,我想听听,哪怕是假的。”
郁离的表情奇怪,心意挺好,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先把在脑中搜寻,歉意道:“抱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对广寒宫的印象只停留在管理月亮和梦境上,其他一无所知。”
她能感觉到,她脑中之前的记忆在快速流失,除了深刻的片段,很多细节怎么也想不起来,春生殿除了听露,她想不起其他人的名字,甚至连春神的模样都是一片空白。
她现在只记得路过送寿礼路过蟠桃园,期间发生了什么几乎记不起来,回忆的画面也从她自己的视角变成旁观者。
好奇怪,她怎么了?她的记忆好似不受控制了……
红簌面带失望:“这样啊。”
郁离恍惚回神,被她勾起好奇:“这位仙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说,你想确认什么?”
红簌苦笑:“没什么,只是想找点安慰罢了。”
她越说郁离越想知道,心里冒出个想法,循循善诱道:“仙子若是心中郁结,可与我说说,我有的是时间,就算无法帮忙,也能让心里舒缓舒缓。”
红簌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面露苦涩:“说到底你终究是局外人,知道得多对你......也不好。”
郁离感觉出她不是不想说,只是难以说出口,道:“织雾殿的七星娘娘和牛郎仙君应该对此有些经验,或许可以去问问?”
这回轮到红簌皱眉不解:“七星娘娘与牛郎仙君只是同僚,两人并未有男女之情,何来的经验?”
郁离自觉说错话,忘了自己的记忆和天条天规有出入,因以前从未听说禁止产生儿女私情,便自顾自以为凡间传说的夫妻就是对的,但其实真正的天条却是严令禁止。
之前雁沄好似想跟她说,但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
红簌懊恼:“忘了你初来乍到,不知也正常。”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也来了几天,雁沄仙子居然未和你说明天条天规,有些懈怠,万一你不小心触犯,挨天雷都算轻的。”
郁离讪讪笑着:“也不能怪她。”
她师傅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相处,之前有说过跟她讲解,但因为东拉西扯,又被她抬杠导致话题无法进行,雁沄不提,她也没再问。
而且她还直接就固执地把错误的记忆当真理......
她笑着挨近她:“若红簌仙子不忙,可否跟我讲讲,我师傅总是东奔西跑见不到人。”
红簌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郁离抬头看了眼天色,心觉有些耽误:“离天黑不到两个时辰,是不是该到你上值的时间了?”
虽然她想快速和她打好关系,但若是死皮赖脸给对方不好的印象,对她可不利,反正还有一年时间供她试错。
红簌若有所思地抬眸眺望天边。
郁离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是织雾殿的方向。
——
雁沄出来后伸了个懒腰,看到空荡荡的客厅,问旁边等候的听露:“我那大徒弟呢?”
听露神色一言难尽,小声道:“小仙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雁沄挑眉:“哦?”
听露:“仙子的弟子似乎……”她指指脑袋。“她好似对时间认知有点误差,跑去光明宫确认去了。”
雁沄了然,她那个徒弟确实有点神神经经。
听露又道:“仙子往后也是有徒弟的人了,为人师表应做好榜样,切莫再——”
“停!”雁沄打断,“打住,话不能这么说,她想学我还不教呢,我再厉害她学不会难不成我还能钻到她脑子里强制她听?她上天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学堂上课的。”
“我发现你们这些老神仙都有个毛病,对新来的仙人有滤镜,你们是不是太久没见孩子了,看到小辈就直呼可爱引起保护欲。”
“人家扶摇出山不到四百年就坐上风神宝座,要是被她知道你们有这种想法,定气得原地翻跟头。”
听露惊愕,完全偏离她的意思:“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雁沄一副我懂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停住话头,突然谄媚:“最近我手头不太宽裕,可否借点功德周转周转。”
听露:“啊?”
被雁沄跳脱的话题乍得一下没反应过来,以往看着她每月都来给师傅送东西,却无功而返的面子上,会给她二十多的功德,但她每次不要,必须以借的名义才肯拿,但今日她空着手来……
雁沄两眼弯得看不见眼珠:“给个机会嘛,你看我现在有上顿没下顿的,帮帮忙。”
听露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石子,数了数才十九个。
雁沄笑眯眯接过,有多少要多少,还挑什么啊。
听露疑惑:“你每天去各个上神上仙的宫殿里帮忙,每年拿到的功德应该不算少,几百年下来,除了见你房子里的那些瓶子,可从未见你置办过什么,修为也一直停留在原地,你拿这么多功德光攒着不用吗?”
雁沄顿了顿,一本正经:“没有啊,有很多啊,你没看到吗?”
听露摇头:“什么很多?”
“注意看。”雁沄指指自己的脸,“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听露凑过去仔细看看,结果得来满头问号。
雁沄面露可惜,叹口气拍拍她的肩:“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你看不到不怪你。”
听露:“……”
听露:“你在说什么?”
雁沄嘴角高高扬起,颧骨上升,露出牙齿:“笑容,功德越积越多的同时,我的脸上还出现了笑容。”
听露:“……”
雁沄:“收藏也犯法?”
这给听露问住了,尴尬道:“也不是不可以,你开心就好……”
功德抛却交换和提升修为的作用,就是一堆会发金光的石头,既不美观,也不好用,搞不懂有什么可收藏的。
但介于是这位雁沄仙子的癖好,再奇怪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结束话题。
雁沄:“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还你,这段时间若是想我就来我那丘岛坐坐,天天跟着个闷葫芦干活,肯定憋坏了,记得多透透气。”
听露:“啊什么意思?”
一个月能有多久?
听露算是春生殿除春神外权利最大的一位弟子,也是春神最为依赖的弟子,春神不爱交际,甚至春生殿的三十二名弟子也是花了近一千年才把名字和脸对应上。
她来春生殿半年才跟春神说上第一句话,一问才知道,原来春神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管工作还是闲暇,都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除非非常要紧的事,不然拒绝和人交谈。
就连每月的储君会议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那一挂,要么就像个鬼魂,默默无闻而来,悄无声息而去。
她最开始本来也不想打扰春神,但奈何她负责的那一片总有伐木人砍树,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被砍断她心疼不已,其他师兄师姐告诉她,凡人最爱伐木,无可奈何。
她实在痛心,便悄悄找师傅询问,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之后才终于见到她,发现师父除了不爱见人,没有任何缺点,后来她一有问题不再问师兄师姐,直接去找师傅,一来二去,她便成了师傅的传声筒,也成了贴身弟子。
一百年前雁沄第一次来春生殿的时候非常无礼,她明知春神不喜吵闹,偏偏直接跑到师傅这里大声嚷嚷,像个没眼力见的疯子。
师傅气得把她赶出去,但她不气馁,赶几次,来几次,春神烦了,就见见她,从此以后她便每月给师傅送种子,也成了除她之外,第二个与师傅比较熟的人。
这你来我往了一百多年,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要是真还那之前的还要还吗,加起来可是几千功德,她这么抠门的人能舍得?
雁沄笑嘻嘻:“字面意思喽。”
在她说话的时候,听露感觉她的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刚开始还以为是散落得头发丝,但扭动的样子太过出挑和诡异,指着说她脖子后面有东西。
雁沄抬手按在脖子上,抚过她说的位置,把头发捋了捋,笑道:“最近的风有点大,头发丝乱飘,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完便迈着悠闲小步,一歪一扭地走了。
听露抬起手在空中感受,疑惑:“室内哪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