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黑夜渐渐褪去。山轻河注视着裴颜的眼眸,努力想理解那目光里的深义。
裴颜:“还记得为师告诉你的话吗?世间之事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赵书佪心怀不轨,妄图靠谋害生灵来逆天改命,这于人世、天道皆是不可宽恕的罪孽。但两个小儿只是遵循父母教导,咀嚼大人的意念。”
“如果可以,我想,他们并不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初升的太阳摇摇晃晃跳出地平线,给人间苍白的脸颊洗去尘垢,焕上新颜。沉睡许久的大地之眼缓缓睁开,明亮清晰的光线跳跃着撒入山轻河的视线。
他凝望裴颜的背影,心里虽仍有犹豫,但本能地想到了自己:是啊,如果可以,谁也不想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被丢进一个危机四伏,荆棘丛生的险境。
人被驯养成兽,除非本性嗜血,否则多少人都是迫于无奈,只为在苍茫尘世苟且偷生。
山轻河看着一身墨衣的裴颜,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其实依旧遥远,先前的一点私心竟都是错觉。
“可他们到底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动了杀心,甚至已经那样做了。”山轻河想到那个场景还是几欲作呕。
裴颜闭上眼,似是不忍相看。待他再慢慢睁开,眼中已是一派透彻清明,“是。所以这一息善缘能不能把握,全要看他们的命数。但作为凌云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必须看到世态背后层层叠叠的因果,不可武断。”
山轻河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清香,若有所思:“这么说,其实师父并没有想不顾一切地救下他们,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厘清自己罪孽的机会,是么?”
“不错。”裴颜转过身看他,“你要记得,世间万事万物,究其背后因由往往都是善恶难辨的。两个孩子自是犯下杀孽,但这并非他们的初心本意。这份情由、这一点可怜之处,你需得放在心上。”
“是师父悲悯,才愿意去看每个人的不易之处。”山轻河周身愤懑渐渐散去,“但我一想到他们......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可能我永远都无法做到像师父一样悲天悯人。”
山轻河心中失落,自觉与裴颜之间终究是云泥之别,难以逾越。他靠过去,小动物一样自暴自弃地把脸搭在裴颜肩上,瓮声瓮气试探:“师父,你教我一辈子吧?”
裴颜不理解话题怎么突然谈到了“一辈子”,但他知道小弟子应该是真的想通了,于是放下心,试图用一根手指把肩上的脑袋推开。
“哦?我不是你师兄吗?”裴颜语气里漾着笑。
山轻河耳朵一红,更不肯抬头了,“我那是权,权宜之计!”
山轻河挣扎着不让面子掉到地上,心里还偷偷得意:那帮蠢货也配知道师父姓名身份?
不配!
山轻河:“对了,晚上的事,师父打算怎么办?”
“背后之人估计是想让我们有来无回。”
山轻河目光一紧,“赵书佪应该不敢反水,毕竟他还想救儿子,我们可以利用一下,找个机会一锅端。”
裴颜摇摇头,“赵书佪会背叛他们,未必不会背叛我们,此人不可信。”
是夜,山轻河和裴颜扮成小厮,缀在赵书佪夫妇二人身后前去赴宴。随行的还有十来个家丁,把两个小少爷围在中间。
山轻河垂眼低头,心却一直盯着周围的情况。只见华丽非常的酒楼大堂中架了座瑞鹤呈祥屏风。周围零零散散摆了五六桌。赵书佪坐在首席,显然是被盛情款待的对象。
几道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山轻河扫了一眼,只见四周不知何时缓缓落下一层青纱帷幕,那铃铛声响在密闭的空间里越发响亮了。
赵书佪坐下后心虚地看了裴颜一眼,目光又在两个儿子身上落了片刻,最终敛了神色,正襟危坐。等待间,不知从哪飘来一片缥缈云雾盘桓其间,众人颇有如临仙境之感。
“仙师要出来了!”
“仙师法力又增进了!求仙师助我!”
“雕虫小技。”山轻河不屑地嗤了一声。
他回头去看裴颜,却见他一身简薄素裳,依旧难掩尊贵气质。混在人堆里越发显得卓尔不群。
“上元仙师到!”一声呐喊,打断了山轻河地视线。
众人随之噤声,只见屏风后面落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姿。
“拜见仙师!”
一众人高声朝拜,井然有序,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裴颜略一颔首,余光扫了一眼山轻河,山轻河立马跟着低头朝拜。
“诸位请起。”上元仙师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点仙风道骨。
上元仙师一挥浮尘,煞有其事道:“今日十五,乃师祖灵虚仙人传道之日。众弟子随我合掌请愿:入我仙门,脱胎换骨;无病无灾,不老春秋。”
赵书佪阖家与其他人一起跪下来,重复着上元仙师的话。裴颜和山轻河也只得虚跪下去。这时,堂内灯烛熄灭,屏风后闪起星星点点的蓝光。
上元仙师突然怒哼一声,再开口,竟从一位翩翩公子变成了耄耋老道,他嘶哑的嗓音在黑夜里听起来颇为吓人:
“大胆逆徒赵书佪!你竟敢带两个邪魔外道进我灵虚仙人的道场,你不知他们的污秽妖气会毁了其他人的修行和功德吗!你该当何罪!”
赵书佪惊恐求饶:“我没有我没有,仙人饶命,我是被逼的,求仙人立刻收服这两个妖人!弟子是被他们逼得没办法了呀!”
终于来了!山轻河一把扯下小厮衣裳,长身玉立,剑指苍茫:
“大胆妖孽胆敢装神弄鬼!我乃凌云宗裴师尊座下。尔等孽障蛊惑人心图害生灵,还敢妄称天道上仙?凌云宗特来此处驱魔除祟!”
山轻河点地而起,一剑把屏风劈成两截,那上元仙师却突然从他背后出现,山轻河心下吃惊,反手一挡,被对方强大的灵力震飞,重重砸向一旁的柱子。
上元冷笑:“大家别被这妖人骗了!裴颜怎么会收一个来路不明的三脚猫做弟子!定是他打着凌云宗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把他拿下交给灵虚师祖,师祖自会给你们每人都记一笔功德!”
山轻河擦掉嘴边血丝,骂了句无耻。凌云宗当然不可能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动手,上元这样说分明是吃准他不敢拿凡人性命相博。
“什么狗屁灵虚仙人,”山轻河从靴里抄出两张定身符,把张牙舞爪冲过来的信众定住,“你打着降妖除魔的名义谋夺妖丹,背地里打得什么算盘,你心里清楚!”
“地裂!”
山轻河不敢再掉以轻心,灵阵困住上元片刻,很快又被挣脱,与此同时,一阵铃铛声响密密麻麻钻进他脑海深处,山轻河立刻头痛欲裂,捂着头脱力从半空中坠下。
眼看对方逼近,他忙以剑点地,接连落下“噬月”“离魂”两个灵阵,强大的灵力伴随着裴颜的气息一瞬间冲破铃铛的魔音,山轻河身子一轻,找准上元的位置奋力一击。
“这么年轻就入了结丹,可惜跟了裴颜那个伪善小人做师父,”上元起手招来更多铃声,招招狠辣步步紧逼,很快就把山轻河逼入绝地,他踩在山轻河的弟子剑上,高高在上地笑了起来,“一辈子也难入元婴!”
山轻河使劲全力扛着这一剑,足下的地板被尽数踏破,听他羞辱裴颜,山轻河丹田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难以抵挡的戾气:
“放肆!”
他右手自然而然地捻了个决,铿锵作响的弟子剑立刻冒出摄人红光,脚下生出一片曼珠沙华,一片奇诡之阵凭空出现,仿佛合拢的花瓣,将上元和山轻河团团包裹起来。
“山轻河!”
裴颜本在旁观,但见山轻河灵华异常立刻急呼一声,山轻河听到他的声音,一分神,瞳中戾气锐减,手上也就吃不住力,原本已经要反败为胜的战局再次被上元压制。一步败,步步败,很快便被打压得半跪在地,手上灵阵也逐渐式微,一旦破灭便会伤及自身根本。
山轻河咬牙硬撑,还想调动灵华迎战,但他毕竟只是小小结丹,纵使身负人形灵华也不可能压制实力远在他之上的邪魔外道。山轻河气息渐弱,甚至分不出力气看裴颜最后一眼。
“够了!”裴颜原本有心磨练,但看到山轻河真的身陷囹圄,他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
他抬手出剑,一剑出,天地色变,万点寒星仿佛都有生命,自夜幕之上纷纷坠落,化作无数灵光飞剑攻向上元。
“寒星万里?你是裴颜?怎么可能!”上元大喊一声,仿佛不敢相信远在天边的裴师尊竟然会屈尊降贵来这么个边缘小镇。
上元对付山轻河虽占上风,但对上裴颜几乎就是死路一条。裴颜甚至没亲自动手,只是出了一剑,上元已经觉得神魂具碎难以招架,仿佛只在一瞬间,他雪白飘逸的道袍便被鲜血染得通红。
山轻河捂着伤口踉跄爬起,喉咙里都是血腥气,他咳出几口淤血,刚想喊声“师父”,却见赵书佪不知何时解了定身符,正带着妻儿鬼鬼祟祟从后面想要偷袭裴颜。
“小心!”山轻河张皇呐喊。
“轰!”
酒楼的顶梁柱突然断了,半片栋宇轰然倒塌。堵住了山轻河奔向裴颜的必经之路。
“师父!!!”
山轻河震惊一瞬,立刻疯了一样跑过去,力竭摔倒,又挣扎着手脚并用往前爬。他急火攻心,一口血卡在心口舌尖差点上不来气。
“山轻河,我在这!”裴颜焦急地从后面扶住他。原来裴颜听到徒弟的声音后就下意识闪到了他身边。上元仙人原想和赵书佪里应外合,结果一掌下去没伤到裴颜,反倒把赵书佪一家给误杀了,此刻连尸体都已经焦了,可见上元阴毒。
见山轻河重伤,裴颜再也无心恋战。他起指挥剑,将上元身上几处重穴穿了个来回,上元顿时成了个满身血窟的破布,奄奄一息地跌在山轻河脚边。
山轻河被师徒印护持,周身灵力趋于稳定。他撑着剑站起身,剑锋直指上元眉心,声音低哑难辨:
“说,你到底是谁?神魔大□□处生起的盗取妖丹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上元已经奄奄一息,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却极尽扭曲,他怪笑一声,非但面无惧色,看向裴颜二人的目光简直可以说是垂涎欲滴,只听上元不人不鬼地哭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圣女神功大成,必会将我复活!到时你们这些人都得跪下来舔我的脚!”
“你!”山轻河怒火中烧。
裴颜拦下徒弟,继续逼问:“梦停镇原本不叫梦停,你改成梦停,可是因为这是‘圣女’名讳?”
上元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恶毒地剜了他一眼,“呸,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说完,他想到些什么,古怪地看着山轻河正气凌然的脸,语气猖狂:“裴颜啊裴颜,你妄称仙门之首,居然纵容自己的弟子修炼邪术!我倒要看看,你裴师尊、凌云宗,又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上元一阵狂笑,随即自爆命门,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死在了山轻河脚下。
“什么邪术,你说什么!”山轻河扑上去还想问,却被裴颜一掌劈晕。
裴颜揽着山轻河的腰,眸中情绪错综复杂。他抚着他额间的印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轻河,没有邪术。你乃是凌云宗弟子,裴颜座下。”
“永远都是。”
山轻河昏昏沉沉睡了许久,梦里一下是在片场吊威亚拍戏,一下是凌尘殿熊熊燃烧的大火,一下是裴颜被埋在火海之中。
他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似醒非醒里,他看到一个男人和裴颜说说笑笑举止亲密,两人时而并肩同行,时而交颈相卧。山轻河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走远,急得大喊“师父”。
梦里,裴颜回过头,却似不认识他一般神色凉薄,口气淡淡地问他:“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山轻河梦中急出一身冷汗,死抓着被褥,嘴里一个劲儿喃喃自语“我是谁”。裴颜坐在他身边,眉头越皱越紧:按理说人早就该醒了,怎么反而魇得更厉害了?
裴颜没办法,只得借助师徒印,用一缕灵识探进山轻河梦里。穿过一片迷雾,却见山轻河正抱着膝盖崩溃痛哭,远方是两个渐行渐远地背影。山轻河像被放弃的孩子一样,一遍遍哭喊着“师父”,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宝物。
裴颜忍着心口的刺痛,俯下身把人裹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哄人:“山轻河,怎么了?我在这里,师父在这里。”
怀里人动作一僵,仿佛不敢相信般抬起头。看到裴颜后仍是一脸不相信,他小心地用手触摸他的眉眼,见对方一脸关切,方才相信面前这个才是师父,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委屈,抱着裴颜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裴颜顺着他的后背轻拍,感觉梦里的徒弟比他现实中更加稚嫩脆弱。像被剥开外壳的小动物,只剩柔软和无助。
而山轻河在梦里也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失而复得”。他哭了一会便收紧抱着裴颜的手臂,从趴在他胸前抽噎到笨拙用力地亲吻,滚烫的唇像一簇火苗,一路从下巴灼到裴颜讶异地眼眸。
裴颜不明白山轻河在做什么,但他本能感觉这是不对的。他试图唤醒山轻河,反抗间却换来徒弟更为浓烈的纠缠。
幸好,就在裴颜以为他要继续忤逆犯上时,山轻河又自己停了下来,他似乎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一味抱着裴颜不肯放手。
“别走,师父。”他紧紧埋在他怀里,热泪滚进裴颜层层叠叠的衣襟,“你别和他走,裴颜,别走......”
裴颜心下震动。
被自己的徒弟连名带姓的喊,还是这样暧昧模糊的场景,就算是梦,裴颜也觉得难以忍受。
他手腕用力,下意识就想把人掀翻在地,但脑海里却想起危急时刻山轻河不顾一切奔向他的身影。再想想他奇诡难辨的灵华、命途多舛的仙路,裴颜就再也狠下不心了。
他闭了闭眼,在梦里给山轻河化出一片棠梨林,又化出凌尘殿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这招似乎非常管用,山轻河看到后立刻安定了许多,他痴痴地看着漫天飞舞地落花,沉沉地闭上了眼。
裴颜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凝神而出,果然,山轻河随后就睁开了眼。
他揉着额头,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侧首看到裴颜,立马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山轻河:“师父!?”
他环顾四周,见此处是一间古朴典雅的屋子。红纱帐熏得人心底暖呼呼的,裴颜素衣白袍坐在一侧,脑后别着乌木簪,更显素雅。
“醒了?你体内灵力波动过大,晕了许久。”裴颜递给他一杯水,声音平静,听不出异样。
山轻河晃晃脑袋,总感觉忘记了什么,疑惑道:“那个赵书佪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什么仙,抓到了吗?”
裴颜入梦时,顺手抹掉了上元仙师最后那句诛心之语,见山轻河果真忘了,他便安下心来,眼角眉梢的锐利也温婉许多。
“赵书佪一家老小均意外死于上元之手。上元亦死,不过背后之人还是有迹可循的。这些都不急,你养好身子再说。”
山轻河乖乖躺下,心跳得乱七八糟。他隐约记得自己做梦梦到了师父,好像还......还亲了几口。
罪过罪过,他赶紧在心里念了会清心诀。
山轻河不敢看裴颜的脸,只盯着他衣服上的云纹花样喃喃道:“师父料事如神,赵书佪果然不可靠,他那两个儿子也是倒霉......赵家一脉恐怕要就此绝灭了。”
裴颜看着山轻河不同以往的别扭样,猜到他恐怕也还记得梦境里的事,但应该不知道他抱着的是他师父本尊。裴颜乐得装聋作哑,于是也配合着退开几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不会。小木屋里还有个六姨娘和庶女。晚些时候我去见见她,也许能得到更多线索。”
山轻河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的事,不由感慨万分:“本以为我轻轻松松入了结丹,好歹也算少年天才,没想到连别人百招都扛不住。”
他声音渐渐落下去:“给师父丢脸了。”
裴颜的视线被床榻上的纱幔挡住,虽看不到徒弟的脸,但也猜得出山轻河此刻的懊恼。
“以结丹境界对抗化虚,能过这些招已是难能可贵。”裴颜拿起伤痕累累的弟子剑慢慢擦拭,“先发制人、阵法精准,山轻河,你做得很好。”
山轻河眸子一亮,心中欢喜至极。深喘几息,才故作轻松地叹道:“有师父在,我总是更有底气。”
裴颜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还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赵书佪夫妇害了那么多人,没想到最后都是给别人做嫁衣。”山轻河琢磨着赵家的事,两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仔细想想,人生一世,这些图谋算计真是无趣。”
裴颜本想赞他一句“超脱”,可想起梦里种种又觉得山轻河其实并不懂“超脱”是何意义,便问道:
“换作是你,你可想过自己所求为何?”
山轻河目光一紧,语气渐渐深沉:“一开始我只想活下去。后来,我想成为像师父一样的仙尊。”
他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执念,又努力压了下去。
山轻河:“也许在师父眼中这些都很可笑,甚至和赵书佪没什么差别,都一样是一己私欲。但我知道: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换。”
他跳下榻坐到裴颜对面,语带不屑:“我最看不起他们的地方就是明明天资不够、命里没有,还要不择手段折损别人的利益,为自己强求所谓的‘机会’。
“自欺欺人,实在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事!”
裴颜十分欣慰:“所谓正邪之分,其实不在于是神是鬼,只在心念是否清净纯善。”
裴颜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加柔和,“经此一事,你似乎通透了许多。”
“那师父要如何奖励我?”
山轻河凑上去,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撞进裴颜心底。裴颜喉结一动,蓦的想起梦境中他灼热的气息是如何爬上自己脸颊......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水,开口许诺:
“待你入了元婴,为师便把自己的第一把佩剑传授于你,可好?”
山轻河惊喜至极,伸出小拇指,“一言既出!”
“怎么还是小孩心性。”裴颜无奈地伸出小拇指与他勾缠在一起。
“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