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动 第134章 多情

景如是给老相好送灵宠？好你个景如是！到底还有多少瓜是我不知道的！

“不管了，先跟上，搞不好能查出点别的！”空花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全然忘了方才差点被吃的恐惧。

二人躲躲藏藏跟在大蛇身后，发现它一路吞吃了不少野猪獐子，蛇身后还留下一条蜿蜒血迹。看来受伤不轻。汤小七皱眉，“难怪都说景家是除了楚家外最有钱的，光是养这些畜生就不知价值几何了，盛京那些小仙门居然还好意思问凌云宗要钱。”

一旁的狐狸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到“畜生”二字就开始不满撇嘴，“畜生怎么了，畜生也得吃饭呀。那景如是养得起就养呗，反正最后还不是陪她祭了阵，连颗内丹也没留下。”

“等等，”汤小七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空花的手，“你记不记得几年前裴颜下山查妖丹一事？那些被魔族炼化的灵兽会不会和景如是的蛇一样，都被拿去另作用途了？”

空花那几年根本没和裴颜联系过，但他自动忽略了这个前提，问道：“你是说魔族和景家一早就有勾结，拿那些兽类为魔尊复活做准备？”

“否则魔族如此着急猎取灵兽内丹是为什么？万山之山又为何急于召回众神兽？谁人不知那山是天界上神留下的镇世之山，若非紧要关头，神山何至于此？”

汤小七飞速地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大胆推测出一个惊人的结果：景如是一定一早就从老相好那里知道了魔界为魔尊回归所做的准备。而景家所谓的“灵兽失踪”，恐怕就是景如是为了遮掩自己拿灵兽讨好相好做出的骗局。那些失踪的灵兽恐怕早就被送到魔界练成妖丹，以备供养魔尊残魂了！

魔界真是好深的算计，好毒的手腕！

亏着他们里里外外的清查凌云宗，又把谭家视为第一大敌人，合着景家早就漏的像筛子一样了，他们还忙着收拾一个小小的谭镜轩呢！

魔界果然好手段，一边用谭家父子挑拨陷害凌云宗与诸世家的关系，一边从景家女子下手，透支修真界的力量填补自身——就好像魔界早就算好了会发生什么似的！万古邪魔当真不可小觑。

汤小七越想越心惊，一不留神迎面撞到一棵大树，动静太大引起了大蛇的注意，蛇头猛地回旋掉转，发现他二人后大蛇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摇头摆尾冲了过来。

“快走快走！”空花吓得闭上眼紧紧抓着汤小七的肩膀，汤小七也不敢大意，顶着额上的包，扶摇直上冲出茂密的丛林，远远看见一缕炊烟，他想也不想便御剑奔了过去。谁知那蛇竟像有灵性一样，跟着在下面笔走游龙地爬向同一位置，紧追不舍，似是吃定了这两人的小命。

“这畜生吃什么长这么大！”汤小七“呸”了一声，恶狠狠瞪了一眼身后剧烈摇晃的树丛。

“说不定它岁数比我俩加起来都大！啊不对，你这是往哪走啊！”空花扒拉开眼缝，绝望地发现汤小七居然带着自己停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前，“不是，你不会打算躲在这间破屋子里弄死这蛇吧！”

“笨蛋，这种地方能有炊烟，怎么会是普通人！”汤小七持剑在前，带着大哥的责任感把狐狸拦在身后，“一会打不过你就跑！”

空花一听又炸毛了，提着裙摆东看西看，失声喊道：“跑？往哪？？？”

“来了！”

来不及多说，汤小七飞起迎着蛇头一剑劈下，巨大的金色地裂阵在蛇头炸裂，大蛇摇了摇脑袋，似在恼怒汤小七对它的羞辱，吞吐着长舌张口卷向二人，小七爆喝一声：

“孽畜，宰了你正好给我师兄补身子！”

一阵黄色符纸在半空依次排开，汤小七列阵其中，口中念念，顷刻间符阵化作一座凶神恶煞的天神，手持天轮宝锤向大蛇的眼睛杀来。眼看就要砸烂大蛇的眼珠，一个小石子突然从旁边弹出，打中阵眼，符阵幻化的天神骤然消散，大蛇也愣了一下，后怕地晃晃脑袋，朝天嘶吼起来。

“谁！”汤小七阵法被突然打乱，怒气冲冲向屋后劈了一剑。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空花有点害怕了，他是狐狸，虽然蛇不是他的天敌，但巨大的体型差还是唤醒了他的生存本能，腿肚子一软就想跑路。他死死拉着汤小七的袖子，小声催促：“走，走啊！”

大蛇看看屋里，又看看眼前两个到手的食物，似乎在衡量要不要继续。许久，它挺起身子，慢慢远离汤小七二人，默默退回了树林。这期间，汤小七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木屋后的黑暗处，任凭空花怎么喊也不肯回神。他总感觉屋后有一道目光默默守护着他的安危。

“师兄，”汤小七定定神，收起剑一步一步走过去，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臭气熏得他直皱眉，“是你吗？”

“不会吧？”空花不情愿地捏着鼻子跟进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脏污，“这看着就像粪坑茅厕，山轻河怎么可能会在这？”

汤小七凭着本能执着地走向屋内黑暗的角落，他感觉那里有他最熟悉的一缕气息。

近了，更近了。汤小七慢慢挑开破碎的帘帐，一道暗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师兄！”汤小七的声音微微颤抖，喜悦不可置信。

那身影瞬间绷直了脊背。

汤小七心中一喜，迅速提步上前，“师兄！我是小七啊，我来救你了！”

“别动，”空花皱着眉，突然拉住喜不自胜的汤小七，“他不太对劲。”

话音方落，前方背对二人的男人突然剧烈抽搐，口中迸出几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喊叫，顷刻间，一阵深蓝色的光芒闪过，伴随一声惨叫，那人一拳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深深地血痕。

“师兄你怎么了！”汤小七刚想跑过去就被空花一把抱住腰喊道：“别过去，他入魔了！”

“什么.....”汤小七一愣，接着目光一紧，使劲挣开空花的怀抱，冒死扑向山轻河。他一把掰过他的肩膀，见山轻河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宇间一团黑气，模样虽未改变，给人的感觉却大不如前了。如果说从前的山轻河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利剑，现在的他更像是一条沉重、锈迹斑斑的铁锁。

整个人沉郁、压抑、深沉。

看一眼都令人窒息。

汤小七似是不敢相信，他的手颤巍巍地虚抚着山轻河脸侧的轮廓，语无伦次地安慰：“师兄......没事，没事的，我来想办法，我想办法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

山轻河终于缓缓睁开眼，汤小七看着他一下子说不出话了——那双眼，那双眼好像换了个人一般冰冷陌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漠然垂首，似乎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山轻河，”空花为了唤醒他也不管裴颜的交代了，直接从怀里掏出金簪递给他，同时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裴颜叫我把这个给你，说你用得到。”

山轻河久久沉望着那枚璀璨华丽的金簪，僵硬的眼珠突然一动，手上像绑着千万斤铁锁一样笨拙沉重地抬起，直挺挺地拿走金簪，又直挺挺地垂下，臂膀间发出一声关节碰撞的声响。

“师兄，”汤小七看着判若两人的山轻河话音已有哭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吵死了！别哭得跟死了男人一样行不行！”

木门被一脚踹开，面纱男抠着耳朵眼不耐烦地走进来，强势地挤开身前两人，大大咧咧地把山轻河从头到脚“咔咔”摆弄了一遍，一边检查，一边没好气地瞅了汤小七一眼：

“裴颜都没哭，你在这哭什么丧？”

汤小七被面纱男呛住，一双眼被几欲流出的眼泪憋得通红，额头上还顶着个逃窜时撞出的大包，整个人好不狼狈。他求助地望向山轻河，却发现山轻河目光沉沉地盯着红面纱，根本没把他的窘境放在眼里。

汤小七不知此人来路，仍是紧张不已，张开手拦在山轻河跟前，“你是谁，要对我师兄做什么！”

面纱男烦躁地挥开他的手，一边在山轻河背后几个穴位点了几下，一边面不改色地抢白回去：“这里没有什么‘师兄师弟’，只有一个刚刚加入我魔族大军的山轻河。”

说着，面纱男停下检查，不耐烦地回过头，面带不屑道：“魔界的人都死光了？你们两个是怎么活着走到这的？”

许是面纱男下手太重，山轻河破败的脏腑遭不住，气血通畅的同时忍不住闷咳出声，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三人各异的神色，低声道：“是我。”

“哦。”红面纱冷笑一声，“我说呢，要不是那头猪把你当孩子养了几日，也不会对他们两个手下留情了。”

空花对畜生之流分外敏感，汤小七还没听懂他说什么，空花已经无师自通地理解了“猪”指的就是巨蟒。他害怕地缩了缩身子，躲在汤小七身后，只露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山轻河的反应。

嗯，今天这事儿得跟裴颜说。

红面纱把山轻河翻来覆去拍打一遍，还不忘抽空上下扫了眼汤小七，见他虽形容狼狈却有一张出水芙蓉似的小脸，尤其那双眼，看着山轻河时都快化成一汪春水了，红面纱勾起嘴，嘲笑不迭：

“你还真是了不得啊，出了凌云宗还能有相好巴巴跟来。只可惜我这里可不是什么温柔富贵乡，容不得你们几位再续前缘。”

见面纱男语气不快，空花闪身跳到一边，高举双手明智：“不关我的事，我清清白白，我是......久仰魔尊大名，慕名而来！”

面纱男刚要发作，就见山轻河空洞斑驳的身躯终于接受了魔力的催动。他动作迟缓地扭过头，揉了揉焕然新生后依旧僵硬冰冷的脖颈，压着心底的烦闷打发汤小七离开：“回去，这不是凌云宗弟子该来的地方。”

“师兄！”

“仙魔殊途，小七，回去吧。”山轻河淡淡看他一眼，举手示意空花一起离开，谁知空花却在小七身后拼命摆手，看那意思似乎与小七不是一路的。山轻河蹙眉犹豫。

“我已经离开凌云宗了。”汤小七才不想走，他连忙抱着山轻河的手大喊一声，“我去了凌尘殿见了裴颜，我现在已经不是凌云宗弟子了，你若要入魔，那我便和你一起入魔。”

“胡说什么！”山轻河猛地甩开他手，“走！”

“我不走！”汤小七蹿到山轻河背上缠着他的腰身，眼泪一连串地往下落，“我从天阙台晕倒被送回凌尘殿，再醒来就天翻地覆了！我怕再见面又要和师兄沧海桑田，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呆在你身边，再也不要和师兄分开了！”

汤小七真情流露，然而这番话在山轻河耳中却分外沉重：是啊，如果他知道庆安年宴后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如果他知道他和裴颜之间也会有沧海桑田的一日——

罢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